遮羽 第十四章 斗杀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裂，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夜晚的泼雨城万籁俱寂，大街小巷尚无一个人影，大雨滂沱，瞬间就在城中泛起一层雨雾。

戍鸿头顶斗笠，一身蓑衣站在桥上，显得格外紧张。蓑衣底下双手紧紧捏着葫芦，而里面装的就是乌梅汤汁。据吴不言所说，石湖鱼妖刀枪不入，但是万物相生相克，乌梅汤汁可以化其鱼鳞，使其露出破绽。

离戍鸿所在石桥不远处，吴不言插着双手站在一方屋顶，犹如一把人形利剑纹丝不动。只见其眉毛竖起，全神贯注盯着雷公河河面，任由大雨浸透衣衫。楚玉儿亦如戍鸿一般披蓑戴笠，脚下放着剩下的五个葫芦，靠在吴不言楼下一条巷子，随时待命。此时的楚玉儿内心很是杂乱，不单单想为泼雨城铲除这个妖怪，更是为戍鸿性命担忧，白日那孩子可怖的样貌尚未在脑海散去，想到此等画面，双腿不禁有些瘫软。

过了许久，雨势渐弱，雷鸣电闪却是依旧，可雷公河中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正当吴不言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之时，一道电闪亮起，远处水面激起一阵水花，好似一把离弦之箭朝着石桥急速而去。

“不好!”

吴不言大惊，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根丈长铁鞭握于手中，身形一动便已跳下屋顶。

夜晚河水一片漆黑，亦如一江浓墨，戍鸿听见桥下响起一阵水泡破裂，赶紧伏出桥栏查看，不想桥底下乌漆嘛黑什么都瞧不出来。

嘭！

一个黑影突然从桥下飞出，正是吴不言所说的鱼妖！戍鸿大骇，想要探回身子，奈何那鱼妖实在太快，早已将其脖子掐住！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鼻而来，戍鸿唯有拼命抓住桥栏。

轰——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雷公河上再度下起了暴雨，借助雷电之光，戍鸿将这鱼妖看得真切！头如蟾蜍，苍白眼珠外凸，一张血嘴又长又宽，两排细长尖牙密密麻麻长在里面，两腮旁边有着几片对称鱼鳍，虽说有几分似人，却是没有鼻子，手指全部连在一起，如带有利爪的鸭禽脚蹼，一层青绿鳞甲附在身上，着实骇人！

鱼妖力气极大，戍鸿被掐的快要晕厥，只好松开了桥栏，于是整个人被凌空举起！

噗通~

戍鸿被重重抛出石桥，随后落入了雷公河，紧接着那鱼妖一跃而起，亦是跳进了水中，并且迅速朝着戍鸿游去。

刚刚浮出水面的戍鸿隐约看到桥上有什么东西跳到了水里，大感不妙！旋即撒开腿脚往岸边游去，奈何没游出多远，一只脚却被一股怪力缠住，随后那怪力将其活活拖到了水下！冰凉的河水不断灌入戍鸿的口鼻，无论其如何挣扎，只觉自己越陷越深。慌乱中，摸到了怀里的葫芦，随即拔去了上头的布塞。一股清香乌梅汤从葫芦中流了出来，混进了雷公河水。谁知鱼妖在触碰到乌梅汤水后竟是松开了戍鸿，再度跃出水面爬到了桥上。

兴许是吸入了太多河水，戍鸿渐渐失去了意识，无力地往河底沉去。楚玉儿目睹了一切，急得都哭了，跑到岸边往河里大声喊着戍鸿名字。

就在此时，一条银色长鞭卷入河中，缠住少年腰间往外一甩，将其整个身子拉出水面，重重摔向了岸边。

“咳咳咳……”

被吴不言这一摔，大口河水从戍鸿口中吐了出来，神志也渐渐清醒。

“戍鸿你没事吧！”楚玉儿跑过来搀扶道。

“没……没事……不用担心……”

戍鸿喘着粗气，想来是惊魂未定。

吴不言站在桥栏上，见戍鸿无恙便把目光转向了鱼妖，只见其四肢着地，在桥面上来回爬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吴不言，口中还发出嘶嘶之声，青绿色鱼鳞冒出些许白烟，多半是先前的乌梅汤所致！

“哼！”

吴不言一声冷哼，随即祭出手中铁鞭，宛如一条银色毒蛇朝着鱼妖扑咬而去。

鱼妖知道此人非同小可，于是四肢用力，竟是跃上半空，避开了吴不言这一击。

见先前一击没有奏效，吴不言倒也不慌，手腕一甩，铁鞭反转而上，直直抽到了空中！鱼妖见长鞭二度袭来如此迅猛，赶忙用两只爪蹼护住周身，“叮——”，一声铁器撞击，银色铁鞭重重抽在鱼妖面门，奈何那层鱼鳞着实坚硬，铁鞭竟是弹了回来，但鱼妖并非毫发无损，受大力波及，从空中重重跌落，摔在了石桥上。

鱼妖从地上爬了起来，竟然如人一样站立，随后一爪将旁边石墩拍了个粉碎，躬着身子朝吴不言咆哮，看上去极为恼怒。

吴不言依旧站在桥栏之上，面对鱼妖的暴怒不为所动。

一人一妖经过先前交手，竟是僵持在了石桥两端。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鱼妖突然有所动作，朝着吴不言怒冲而去！见状，吴不言一声大喝，银色铁鞭狠狠削出，直取鱼妖要害！可这鱼妖能耐不小，随意一爪又是拍飞了鞭子，并且速度有增无减。吴不言眉头一皱，接连抽出数鞭，可皆是被这鱼妖化解。

眼看鱼妖就要冲到面前，吴不言也是不敢怠慢，直接将银色铁鞭收回，用力一扯，铁鞭竟是一分为二！

一左一右将两根短鞭攥在手中，吴不言也朝鱼妖杀去。

二者一照面便是激烈的缠斗起来，鱼妖仗着皮糙肉厚，两只利爪左劈右挠，每一击都是对准吴不言要害。吴不言边打边退，两条短鞭在其手中上下飞舞，与鱼妖利爪交击时火星四溅！

戍鸿与楚玉儿远远观战，此刻，桥上的吴不言在二人眼中宛如天人！

“哇——原来七叔这么厉害！”

戍鸿撩开眼前湿乱的头发，忍不住感叹。

“可不，七叔虽说是排行第七，实力却是几位兽主中最强的！”楚玉儿抬了抬斗笠道。

“原来如此……”

戍鸿自顾恍悟，目光却没有从桥上移开分毫。

轰——鱼妖一爪打在桥栏，上面赫然出现一个缺口！吴不言翻身而起，险险避开，顺势落到鱼妖后方，随即右手一甩，一根短鞭直接缠住了其脖子！不等鱼妖有所反应，往后一步大撤，硬生生将其掀翻在地！鱼妖大吼，抓着鞭子一通挣扎。眼看就要被其挣脱，吴不言赶忙抡起左手鞭子缠住鱼妖一只爪蹼，紧接着将另一爪蹼踩在脚下，这才暂且稳住了局势。

“快！把乌梅汤拿来！”吴不言回头朝岸边声嘶道。

楚玉儿听得真切，拉起戍鸿往先前的巷子跑去，二人抱着葫芦，一路奔至石桥。

“快……把……乌梅……倒……上……去……”

吴不言额头青筋直暴，牙关咬的死紧，竭力压制着脚下的鱼妖。

楚玉儿会意，连忙掀去一个葫芦的布塞，正欲倒到那鱼妖身上，不想脚下一滑，竟是将乌梅汤泼洒出来，溅到了踩在吴不言脚下的那只脚蹼。

呲——

一阵白烟冒起，鱼妖脚蹼当场溶解，疼的它张嘴大叫，但也就在这时，吴不言脚下重心丢失，鱼妖借机挣脱束缚，一头扎进雷公河中。

“糟糕！”

三人赶紧扶着桥栏往下看去，但除了一片黑水，什么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都怪我……”楚玉儿自责道。

“我有办法！”

戍鸿灵机一动，将剩下的四个葫芦尽数拔去布塞，而后招呼楚玉儿一起将这些乌梅汤水倒入河中。

“你们看！”

顺着戍鸿手指方向，只见河里似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

“哪里走！”

吴不言一声怒喝，随即抡着两条短鞭从桥上飞身而下，不一会便拖着那鱼妖回到了桥上。只见鱼妖浑身青鳞去了大半，暴露的部位血肉模糊，一只爪子已是化去，剩下那只胡乱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后便瘫了下去。

次日，天空放晴，泼雨城南门里里外外围满了百姓，那只以人心为食的鱼妖竟是被人挂尸在城门之上。尸体下面的城墙贴着一张告示，白纸黑字赫然写道：杀人者石湖鱼妖，今已除之，无须惶恐。驭兽山庄留。

“原来几条人命都是被这妖怪杀的，难怪一直找不到凶手！”一位男子说道。

“幸好这鱼妖已经被人除掉，要不然鬼知道还要有多少人遭殃。”另一位男子附和。

“是啊，除掉这只鱼妖的是驭兽山庄的人，我们大伙真该好好谢谢他们。”

…………

众人七嘴八舌，有人对着鱼妖唾弃，有人感慨杀妖者的神通，但更多的是想拜谢驭兽山庄的恩情。

吴不言、戍鸿、楚玉儿三人也在人群中，但却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

“七叔，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楚玉儿遮着嘴巴小声问道，因其心中记挂着小黑，恨不得立马回庄向楚天雄复命。

吴不言面无表情，回答道：“还有事要办，尚不能回。”

“啊~”

一听事还没完，楚玉儿当即嘟起小嘴，戍鸿见其模样，忍不住偷笑，不巧得是正好被其瞧见。

“好哇，你敢笑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便要伸手去打戍鸿，戍鸿哪会白白挨打，撒腿就跑，楚玉儿气不过，拔腿就追。

吴不言无奈得摇了摇头，跟在二人后面慢悠悠的离开了人群。

三人离开不久，一个人影也从人群走了出来，低声冷笑道：“驭兽山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