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京华 肆章

周诚庚拉着洛芷嫣回了前殿。

周诚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周长央看见周诚庚之后，冷哼一声，没有好脸色。

周诚庚没有多想，只是目光殷殷地看向门外：待找到一个没人的时候，定要和思邈说清楚，让她做回祁王妃。

周长乐收拾好，细细描了妆，对九思道：“走罢。待会，还有好戏呢。”

周诚庚等了好一会儿，周长乐才迎着光走来：冰肌玉骨，清冷秀丽，迷人心智。

周诚庚心里如痴如醉，目光一直黏在周长乐身上。洛芷嫣看见了，真当以为周诚庚是被周长乐的美色迷惑了，对周长乐恨得咬牙切齿，阴阳怪气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呢。原也不过如此！倒是一点称不上是姝色！”

她最后两句话说得尖锐又大声，周长乐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走近之后，斜睨了洛芷嫣一眼，目光冰凉，笑意不及眼底：“拜见贵妃娘娘，太子殿下，祁王殿下。”

周长乐拜见了面前所有比她尊贵的人物，却唯独没有理洛芷嫣。

洛芷嫣心下更是气极，刚想讽刺人，却被周长乐截了胡：“这位……夫人？想是祁王殿下或太子殿下的妾侍？”

做侧妃是洛芷嫣心里一直很郁结的一件事，如今被周长乐再度翻起，洛芷嫣立即被气炸了：“你这毫无身份的小贱人！说什么呢！本妃是祁王府侧妃，祁王府掌管中馈的人，洛家的嫡出长女！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长央一听洛芷嫣的话，当即心里不大痛快：“怎么说话的。长乐是母亲收的义女，可不是你口中毫无身份的小贱人！嘴巴放干净些！”

周长央是上了皇室玉碟的，手中又握有重兵，所以并不畏惧洛家的势力，说话态度也强硬些，不用和洛芷嫣做所谓的表面功夫。

周诚庚面色冷峻，可依旧是没有开口，倒是周长乐道：“是我失敬了，还请侧妃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周诚宁在旁边看了许久热闹，这时也应和着周长乐：“皇祖母和父皇还在福宁宫中等着呢，切莫伤了和气。二哥，你说呢？”

周诚宁尾音微微拖长，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虽是询问的口气，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周诚庚听出了他口中的话外音，但还是难掩愉悦。

周诚宁看了他一眼，道：“孤便先走了。”

周长乐拉着周长央的袖子，对苏贵妃道：“娘娘，那民女也先行一步。”

旋即，出了前殿门。

……

苏贵妃的延华宫距离福宁宫有一段距离，周长乐和周长央并肩同行，相顾无言。

终是周长央心疼妹妹，道：“长乐，你真该告诉哥哥，为什么对他们有这么大的敌意。是不是与你的身世有关？哥哥终是希望你能开心的。”

周长乐苦笑：“哥哥，我又何尝不想开心。只是，一段陈年往事积压在我身上，压的我喘不过气来，若是我不解决了，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周长央是真心将周长乐当亲生妹妹疼，听她这样神色落魄地说话，有些许慌了心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周长乐突然朝周长央笑：“哥哥，想听吗？”

周长央点头，让九思走远了些，这次道：“九思怕也不知道多少，这种事，还是少人知道的好。”

周长乐清了清嗓子，思绪回到了过去。

……

她洛思邈身为洛家的庶出之女，一直恪守本分，对嫡母嫡姐毕恭毕敬，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在十五岁及笄之前，还是相安无事。

她十五岁及笄宴是和嫡姐一起的。在那个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人——祁王，周诚庚。

见着他的时候，他似乎全身散发着光芒，笑容浅浅，似春风般和煦。

几乎这一眼，她的心便彻底臣服在了他身上。可她不敢说，她知道，嫡姐也喜欢他，他也喜欢嫡姐。

她以为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直到有一天，嫡姐待人闯进她的院子，强按着她的头往水里放，把她的身子弄湿之后，又用鞭子毒打了她一番，而后扬长而去。

后来听外院的婆子谈天才知道，有人告诉嫡姐，她在睡梦中呢喃祁王的名字。嫡姐觉得自己的东西遭到了侵犯，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后来啊，她按着爹爹的吩咐上了花轿，掀开红盖头，她才知道，她嫁的是祁王。

祁王看见是她之后，一脸的失望，拂袖而出。

再后来，嫡姐大闹一场，以正妃之礼，侧妃之名嫁入了祁王府，常常当众羞辱她。

她想告诉祁王，可却得到了这样一句话：“芷嫣柔弱，如何会这样对你！杜撰也要像些才好。”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是因为洛芷嫣那个早夭的孩子。

那孩子本就有不足之症，熬不过一岁很正常，可洛芷嫣一口咬定是她害了孩子，还找来莫须有的人证。

她刚想为自己辩解，却只换来了祁王的一巴掌：“你真当我会信你？恶毒的女人！”

这颗心啊，彻底的死了。

后来她跑了，一路上遭到了不同的追杀：洛家的，洛芷嫣的，以及，祁王的。

再后来，就遇到了周长央，成了映华长公主的义女，做了周长乐。

……

周长乐说得很慢很慢，慢得能在她的语气里听出耄耋老人的沧桑。

周长央心里一阵苦涩：“无妨，哥哥替你来，哥哥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宠妾灭妻，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若是他日后认出了你，哥哥替你解决。”

周长乐全身发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周长央今天的计划。

她犹豫了一阵，唤了九思过来，拿出了九思荷包里的玉佩：“这是每一个洛氏女必有的一枚玉佩。既然我已向哥哥坦白，那边请哥哥替我处理了罢。”

周长央信誓旦旦的承诺，包在他身上。

周长乐看着越来越近的福宁宫，有些隐隐的兴奋：期待已久的，终是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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