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劫 沙洲死神二

第二天崇吾还是没有找到吃的，两人前行的步伐明显慢了。饥饿传遍全身，身上的没有块骨头都变得特别沉重。眼前开始变得朦胧，两个人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

第三天，仍然没有吃的，两个拖着沉重的身躯走走停停。晚上崇吾在沙子里找到了几只虫子，那是此生最美味的一餐了。

第四天，还是没有找到一点吃的。颜霜翎疲惫不堪，再加上饿入膏肓，实在坚持不了了。最后倒了下去，崇吾背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最后连崇吾都坚持不下去了，最后一刻他把颜霜翎护在怀里。疲累的双眼，终于沉重的合上了。

在睡梦中崇吾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他于师傅生活在世外桃源。那里没有战乱没有饥饿，他生日就和研习功夫和兵法。那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所以他想自己一定是死了。所以才会回到这里。

梦里之间他问到了肉的香味，一定是饿死鬼会出现的幻觉。可是那味道太诱人了，他只能循着想的方向靠近。他努力睁开眼，确确实实是一块肉在他面前。一个女孩笑盈盈地蹲在他面前，此人正是颜霜翎。

崇吾也顾不了许多直接抱着肉就啃了起来，好久都没有吃到东西了。你问他是什么滋味，恐怕他也说不清楚。颜霜翎在一旁一直说：“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崇吾吃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把剩下的那点肉又递回去：“我吃够了，你吃吧。”

“我吃过了，你不用担心。”颜霜翎的声音明显哽咽了。她这一生没有几个人真心对她好过，高离为他赎身不过是为了利用她。父亲对她不管不问，母亲也极少爱护她。伎馆里的老鸨一直压榨她，唯独这个奴隶崇吾从认识以来都真心待她。

“你尽管吃吧，要不是她说你懂得变水的法子我就不会留你小命了。”说话的人正是高离，他趾高气昂地站在一边。

因为沙龙卷，高离他们也掉落进了这个沙漠之海。好在他们的驼子上有一些储备的水，在没有食物之后他们就靠杀驼子度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驼子倒是够他们吃到抵达沙墙的那一端，可是水却不够喝了。

在崇吾和颜霜翎晕倒之后，高离和三个手下刚好经过。没想到老天在和他开玩笑，本来以为此次血本无归却让他又遇到了颜霜翎。只是多了一个自大又执拗的崇吾，他第一时间就救醒了颜霜翎。

那个满口大话的小子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只要颜霜翎还在就够了，况且多一个人食物和水都会少一份。

颜霜翎苦苦哀求，高离却不答应。颜霜翎只得把崇吾会造水的实情说出来，高离倒是将信将疑。不过她也不可能说谎，因为他们身上没有水壶，可是他们在滴水没有的沙海里行走了四天。

光是这点，恐怕那小子还是有点本事。所以高离暂且留他一命，说不定还有用。如果他真的会造水，那加上他们还有的两头驼子足够他们安全到达沙墙的另一端。

只要到了还可以慢慢想办法，人活着总不会被尿憋死。于是他从行囊里掏出一块烤好的坨子肉扔给颜霜翎，颜霜翎立马拿给崇吾。

一行人坐在沙漠里，月光洒下了寒冷。火光想要夭折似的，苟延残喘地跳动着。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高离望着月亮回想起母亲的温柔。崇吾开始怀恋和师傅在一起的逍遥日子，甚至连颜霜翎都有一点思念瀛州上的母亲。

高离的三个手下一个壮硕的大胡子叫阿光，两个瘦子一个叫阿方，另一个叫阿昌。显然阿昌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他见众人都自顾自地陷入沉默他浑身不自在了。白天的时候他也一个劲儿地和阿光阿方打趣逗乐。

这会儿的安静实在让他难受，于是他开始说道：“你们听说过沙洲死神的故事吗？”

众人开始都不理会，这沙洲死神在大荒州传说已有上千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于是阿方开口道：“你要是找不到话说还是闭上嘴吧。”

“哦，难道你知道什么是沙洲死神？”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现在不就在沙洲死神里的肚子里吗？”阿方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主要是阿昌说话的神态和那种得意让他很不爽。

“狗屁，你以为这个大盆地就是沙洲死神吗？”

“那不然呢？”阿光也发出了疑问。

阿昌正襟危坐，向前靠了靠，压低了嗓子。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又好笑又好奇，于是都围拢了过来。

“这片盆地也确实够大，但是只要你有足够的水和食物都可以到达另一边。而且只要你到了另一边，和那个据点的人约好，他只需要放下足够长的绳梯你也就可以出去。可是传说却是，只要走进这片沙海的人却无一生还。”

“这样说来也有道理，那是为什么呢？”阿方显然来了兴趣，崇吾和颜霜翎也听得仔细了些。只有高离依然一个人独自呆在一边，他的这些手下平日里话说八道惯了，所以他也很少理会。

阿昌继续压低声音，四下环顾。仿佛怕有人偷听一样：“我给你们说个故事。”

说完这句话他故意拖延了时间，阿方碰了他一下：“你倒是快说啊。”

“等我捋一捋，这个故事是我小时候阿爸跟我说的。而他也是在喝完酒之后才提到过一次，他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商人，来往于日月城和白麓城之间。”

“这片沙漠是他们必经之路。一次他们回程的时候，一个胆大的伙伴说非要试一下传说是不是真的。于是他就下到了这块死神之海，但他就沿着盆地的边缘走。他在下面我阿爸他们在上面，也好有个照应，而且花的时间是一样的。只要抵达日月城附近，我阿爸就放下百尺长的绳梯把他接上了。”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崇吾问道。

“那人反正就在边缘，我阿爸会定期给他投递食物和水。每次他接到物资都会大喊回应，距离虽远但是也还隐约听得到。一切都还算顺利，就在他们到达日月城附近之后。我父亲按约定去找绳梯，可是放下去之后半天没有回应，也没人应答。”

“他们达到之前还有相互回应吗？”崇吾问。

“当然有，盆地是个差不多圆形的，我阿爸不说停下那人也不会知道已经到达日月城附近。”

所有人都很好奇，氛围明显变得诡异了起来。“我阿爸见很久没人回应也焦急了起来，于是他打算亲自下去找找。他想可能是那个家伙贪玩，走开了。”

崇吾：“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没错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我阿爸爬了很久终于下到底。可是底下除了沙漠空无一人。放眼望去没有任何遮挡，可以说一览无余。他找了一圈，可是除了沙子什么也没找到。”

“那个人会去哪？”阿光也忍不住提问。

“不知道。”

“不知道？这就算完了？”阿方忍不住吐槽。

“没完，我阿爸虽然没找到人，但却找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颜霜翎也好奇地发问。

能得到大家的参与，阿昌已经很满足了。他想后靠了靠，然后打哑谜的伸出了一根食指。阿方实在没有耐心了：“妈的，你倒是快说啊，一件什么东西。”

阿昌得意地笑了笑：“就是一根手指。”

“手指”众人都惊呼了起来。

“莫非这片死神之地真的会吃人？”颜霜翎向崇吾身边靠近，显然她被这个故事吓到了。

阿昌沉浸在他的喜悦当中，一个说故事的人能把听故事的人带到故事中他就成功了。

“不知道，我阿爸的原话就是这样。最后只找到一根手指，啥也不剩。从那以后他就放弃了贸易，再也没出来过。”

“难道这片沙子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不成？”说完阿方看下自己身下的沙砾，所有人都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阿昌站起身：“好了，故事结束了。我去方便一下，你们思考吧。”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阿方说道：“你最好别走太远，小心被吃掉。”说完坏笑起来。

阿昌并没有理会，独自一个人走进了黑暗。他走了很远，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阿方打趣地喊道：“阿昌，你小子少放点水，水可不多了。”

“咋了，要我回收来给你啊？”

听到阿昌的回应，众人都笑了。火光在四个人的脸上跳跃，这一声笑多少还是冲淡了一些刚才的紧张气氛。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昌一直没有回来。阿光呼叫了几声，可是没有没有回应。阿方和崇吾立马站了起来，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三个人朝着三个方向跑去，可是放眼望去根本没见到人影。

这下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就连高离都从思乡的情绪中拉回了现实。他刚站起来，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他立马朝那个地方跑去，另外三人也跑了过去。可是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高离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火光过处，只看到地上有一些被拖曳地痕迹。

众人开始四处寻找，却没有一丝其他东西出没的迹象。所有人紧张到了极点，头上的汗潸然而下。就算是会隐身，在这沙漠里也该留下些蛛丝马迹吧。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那些地上拖拽的痕迹也只有短短的一行而已。

“回去，坐到火堆边去。”高离催促着说道，他手里的火折子显然撑不了多久。敌人在暗处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回到明亮处。

阿方和阿光立马跟在他身后走了，剩下崇吾一人呆在原地。

“就这样放弃了？”崇吾说道。

高离并没有理他，和阿方径直朝火光处走去。阿光转过身对崇吾说道：“我们做这行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的不幸都是命。”

“命？哼，没想到你们这些漂泊的人也行。”

阿光不再说话，跟在高离他们身后走开了。崇吾一个人看着他们，这天下信义已经值不了几个钱啦。金钱、权利和性命更加重要，千百年的战争使得人心分崩离析。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豁出命去，一切皆可背叛。

“什么情况？人呢？”火光处的高离大喊道。

崇吾立马意识到情况又有变化，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只看到火堆旁空无一人，颜霜翎已然不知去向。

崇吾马上大喊起来，可是声音在沙海里回荡杳无踪迹。他慌乱地跑了出去，可是又折了回来。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这里就像是沙漠就像是活的一样。可是他不能放任颜霜翎不管，他走到高离面前伸出了双手。

高离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凝重地从怀里拿出了火折子。崇吾接了过来，靠着哪一点点光在沙海里寻找着。除了死寂还是一片死寂，崇吾跪倒在地，他拿出了怀里的那把残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锋，我要你这劳什子有何用。”

说完他就把剑远远地扔了出去，那把剑刚一落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嘶鸣之声。那是驼子的鸣叫，一个庞然大物从沙里钻了出了。

高离三人吓得呆若木鸡，那东西实在太大了。只有海底的鲸鱼能够比拟，高离他们出海时在船上见过。

崇吾跑迅速跑过去，顺道还是把剑捡了起来。他站得进了些，才看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黑压压的一团，有两只大鳌，还有长长的尾巴。那模样就像是一只无比巨大的蝎子，准确的说那就是一只大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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