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角到主角的 第39章

江沁瞪大了双眼：“你就是华山茗？！”

“是，莫非江兄知道我？”华山茗唇角微勾，然而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反而是酝酿着一股寒意。

江沁却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道：“听说过你的名字。”

“那江兄可知我是哪的人？”华山茗询问，这个问题关系到江沁能否活下来，他在拙阳并不出名，可没多少人知道他背后的势力，若他是哪一方派来的细作，那怕是留不得了。

江沁却冷笑了起来：“听说你是江氏堂拙阳分支的管事？”

华山茗想：果真留不得，找个时间暗杀了吧。

却听他道：“你因为你下面的人出名了，你知道吗？”

华山茗：？？？

“……请江兄明示。”

江沁便将那钱庄贪钱的事说了出去。其实这件事在那一圈人尽皆知，钱庄贪钱已有半年之久，然而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且老人居多，总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这么过下去了，没人想着说理，因为那掌柜会喊来打手，也没人想着报官，因为不清楚官府的态度，若是江湖只怕他们怯懦，若是朝廷怕是要被包庇，所以大家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但江沁可不一样，人家一是现代来的先进人士，头脑里装的可都是正义平等思想，二来他是个正直青壮年的小伙子，对于这种强权霸凌之事自是看不惯，但他也知道他一个普通人说话是没什么分量，也不好怼着人家的脸说什么，更何况是他新交的朋友，所以他发动了被动技能——阴阳怪气。

“华兄打得可真是一手好算盘啊，如此一来，这钱进了口袋可不就再也逃不出去了吗？若是再拿来放贷，估摸着又是盆满钵满了。”江沁笑道。

华山茗脸却黑了一大半，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钱庄背着自己做这种不义之事，虽说江湖鱼龙混杂大家都有立场有正有邪，但最鄙夷的就是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的，若是自己底下教出这样的败类穿到了本支耳中，恐怕不仅要被传为笑柄，还会被逐出江氏堂。

近两年堂主的立场很怪异，且明显讨厌不义之行，这件事是决不能被他知道的。

想及此，华山茗颇为感激地看了江沁一眼，笑道：“江兄可别抬举我了，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小卑鄙居然背着我做了这种事。我们江氏堂也是一方大势，即便不需要民心所向，至少也不可触怒百姓，我先去处理这些败类，江兄再会。”

江沁没想到华山茗还挺正直的，急匆匆还真要走：“那你的茶水和点心？”

华山茗笑道：“烦请江兄替我品尝吧，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江沁抿一抿嘴，没说什么。

夜幕降临，是黑色与红色常常交织的舞台。江氏堂支部钱庄里，两三个大男人口吐鲜血，早已没了生息，烛火摇曳，灯影照在另一个男人脸上，墙上便映出他污浊的影子。华山茗的侧脸被映得绯红，仿佛恶魔的脸庞。男人惊恐地看着他：“华老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我、我罪该万死，是我不好！败坏了江氏堂的名声！愿老爷能饶我一命！”

华山茗冷冷道：“庞晚，今日是我饶你不死，可明日这事传到京州，那位大人知道了可不会饶了我啊。”

男人听完心里拔凉，他知道，扯出“那位大人”他就难逃此劫了。

华山茗突然绽开笑容，他的眉目一笑瞧着深情万分：“你说，不如把你交给大人处理吧，我也省得动手了。”

庞晚骤缩瞳孔：“不要……不、不要！我不要！老爷，您杀了我吧！求您了！”

华山茗蹲下身子，轻轻巧巧拍他的圆脸：“祝你好运。”而后离开了房间。

庞晚愣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看这个世界了。

……

次日，江沁又跑去娄竹喝茶，还是老地方。喝了没两口，就见身着素衣白裳的华山茗款款而来，见江沁仍坐在昨日的位置，不知怎的心里窃喜一下，而后笑着来他身边：“江兄，午安。”

江沁也笑着颔首：“午安。华兄心情似乎不错，看来事情处理得满意。”

华山茗道：“尚可。”他转头望向窗外，问，“今日风光不错，恰是春时好节，江兄可愿借我薄面，赏脸一同踏青。若我记得没错，江兄似乎才刚来拙阳不久吧？我也算尽几分地主之谊了。”

江沁点头：“也好。”

于是二人饮尽杯盏，同离此间。像华山茗这样的一方势力，即便是武林高手出门也不可能全凭脚力，只见外面一马车正停在门口东边，见华山茗携江沁出来，马车夫急忙跳下马车，道：“老爷，这便走了？不坐了？”以往可是要留好几个时辰的。

这马车夫年龄也不大，看着只比现在的江沁大个五六岁，江沁有些好奇地打量这人。看筋骨，约莫是个练家子。马车夫也感受到江沁道目光，说实话，他还从未受过这样赤裸的眼光，不是偷偷打量，让他有些讶异与不适。

华山茗道：“久结新友，我带这位兄弟出城玩两圈。”

江沁腼腆笑起来：“你好，我叫江沁。”

马车夫颇为敏感：“姓江？可是京州来的？”

如此说来，这个姓氏确实有些敏感，华山茗也后知后觉想到，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江沁有些心虚地咳了两声，道：“是那个江，但我不是江氏堂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马车夫还是狐疑：“京州……还有其他姓江的人家？”

江沁：“……凭什么那江氏堂的人姓江，别人就不让了？指不定我祖上是他们江家本家的分支呢？”

好吧，也有这个可能。马车夫暂时收起了眼光，华山茗浅浅思考了一下也不再纠结了。若真是江氏堂的什么少爷，想必大人定会穿书要求照顾，况且，唯一的江小少爷前两年早就已经……

如此，二人便止了念头。华山茗引道：“这人是我的心腹，乔煜。”

江沁便主动招呼道：“乔大哥好。”

这声大哥喊得很是亲切，更让乔煜相信对方不是什么大少爷家子的，称兄道弟两句，毕恭毕敬看着二位上了马车，他也就去前方驾马了。

然而江沁在很多方面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譬如他此刻坐在马车上似乎只对街道两旁的人物风景感兴趣，这马车内部如何可是半点没研究过。华山茗这么多年早就见过无数“普通人”，这江沁显然是坐惯了这车，没什么可好奇的。华山茗不免对此感兴趣。

他此前就让乔煜调查过，对方的确是前不久刚出现在拙阳户口上的，也就说这后半句是没错的，然而，在京州协助调查的人却传来消息，京州户口里并没有找到江沁这个名字，那可真是有趣，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二人本是相对而坐，华山茗到底是习武之人，正襟危坐很是牢靠，江沁却因为惯性还有路上东张西望摔了出去，扑在了华山茗怀里。

华山茗怔愣看着怀里的人，江沁却觉得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华山茗别开脸，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抓住自己。他一只手主动伸到江沁怀里让他抱紧，另一只手则挑开车帘，问乔煜怎么了。

乔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爷，外头好像出人命了。”

江沁闻言松开华山茗的手，转身跳下车要一探究竟。华山茗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抿了抿唇，也跟着下来。

只见前面路口有一具男尸正倒在太阳底下，旁边没有女子，她们大多胆小不太敢看，成年男性围了一圈，里面是捕队，又围了一小圈，尸体旁边是仵作。

江沁伸伸脑袋依旧看不见什么。华山茗便揽过他的腰抱他上马车顶上观望。江沁只渊源看了一眼，道：“大抵是闷死的吧。”

华山茗勾起唇角问：“你又知道了？”

江沁耸耸肩：“这次我不敢肯定，不过他面色唇色发紫，看着生前有几分抽搐的模样，猜测是窒息而亡。”

这时，仵作说：“回诸位大人，这人是窒息而死的。”

以华山茗的耳力自是一清二楚，他看向江沁道眼神中带了几分欣赏。

江沁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有几分……可爱。这样想着，华山茗也笑了起来。

今天玩得还挺高兴的，这样平静的日子江沁就爱赏个花吟首诗，华山茗虽是江湖中人，文采确实斐然，也让江沁刮目相看了。最后华山茗问到了江沁的住址，将他送回那个清冷的小院。

路上回去的时候也时不时笑笑，心情大好的模样。乔煜引他下车时调侃道：“老爷心情不错，可是看上江沁小弟了？”

华山茗也不否认：“虽说他未知根系，但那天赋倒是难得一见，文采也是了然，我与他有几分投缘，人也年纪大了，总想着要找个伴的。”

乔煜点头：“可不是嘛，我的囡囡有时候会追着我问：老爷怎么没有人陪呢？她说老爷要实在孤独她就嫁过去给您做小老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轮不到她了。”

二人笑了起来。

华山茗道：“童言无忌，心妍却也暖心，骗我养女儿呢。”

乔煜“哈哈哈”笑起来。

正聊着，院中飞来一只鸽子，华山茗一眼辨出那是大人的信鸽，便捉下来看内容。

他昨日便飞哥传信给京州，因为他发现庞晚在被审问后背后居然还有其他势力介入，这是明显的背叛，得上报主家，又主家裁断。

大人回信：“待我亲自了断业果。”

意思明确，他会亲自送庞晚下地狱。

华山茗道：“京州距离拙阳不远，过个两三日堂主便会来亲自处理庞晚之事，你让这边拾掇一下，给堂主安排。”

乔煜点头：“是。”

楚之善来这里确实不需要花太多时间。这次出门带走了迎非。临行前，他看着潇潇和迎非依依惜别的模样颇为怅然。

他记得以前，那人也这样真切地望着他，会盼着他早些回来。

可惜，看不到了。

这两年潇潇与迎非的关系日渐好转，许是江淮恩的逝去让潇潇更加珍视眼前人，对待迎非也多了几分用心。没过半年，迎非就去表明心迹了，经过不懈努力终于获得潇潇的认可抱得美人归。

挺好的，他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行舟渡过川水就意味着即将抵达拙阳山，翻过这座山，山脚下的城镇便是以娄竹闻名的拙阳。它从前就是个小地方，经过人类不断的开垦，用智慧与血泪打造成了现在的规模。

拙阳山路险，因此晚间要休息，会走上一天一夜。迎非从他们的行囊中取出干粮准备烘烤时，突然风中传来破空声，二人迅速转身躲过数只袖里剑，几个黑衣人随后冒出。

楚之善冷眼望着他们：“我近两年极少结仇，与诸位英雄应当无甚瓜葛，不知为何置我于死地。”

黑衣人应当是死士，没有多说什么，有的举起手中的剑，有的翻手现出几只梅花镖与袖里剑，齐齐朝二人丢去。

不知他们是来打探的还是对方低估了楚之善的能力，最后他迎非留下了三个活口做于审问。但是有一个一口咬破藏于舌下的毒药，瞬间毙命，出于防范，迎非与楚之善捏住剩下二人的下巴，探指从口中取出药包。

而后，迎非不给他们挣扎的机会，迅速喂下两个药丸。楚之善道：“我知你们不畏死亡，我也没打算让你们死，只要告诉我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是死是活我任你去留，不说，就等着一辈子感受噬心之痛，待我断了你们四肢，废了你们根骨，你们就只能在绝望中度过余生。如何？我给你们考虑的时间。”

药效很快发作，一人忍受不了捂住心口疼得一直打滚甚至拿头抢地，只可惜地上是松软的泥土，这样是解决不了痛苦的。另一人也是万分疼痛，然而依旧忍耐，却也忍不住咒骂：“楚之善，你果真心狠手辣。”

楚之善不置可否。

二人都没有选择道明来历，一整夜，山上都是挣扎与呼喊声，时而放肆，时而隐忍。

第二日天亮之时，终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我说……我说……放过我，我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