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角到主角的 第30章

他扭头就想跑，却见一个与市井格格不入的男子从另一边走出来，脸上带着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江淮恩看得出，这俩是一伙的。两面夹击，看来是跑不掉了。江淮恩冷静下来，努力克制恐惧，转头对赵笙月道：“赵小祖，我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大家不能和和气气地相处吗？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男人笑出了声，赵笙月怒瞪他一眼，转头恨恨道：“江淮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示意男人动手。

“这是做什么？要杀人吗？”

三人皆是一愣，这才发觉周围围上了好些人。

“不知道，不过这几个，怎么恁没素质，不知道康阳城内不让打杀的吗？”

“就是，那屠户都只敢窝自己房间里杀生哩！”

蓝超目露凶光，剑微微出鞘：“不想死的赶紧滚！”

“咦！这是江湖的人，要杀百姓？”大家似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又惊又喜。一个大娘招手：“李二，去报官，说这边有江湖人要杀无辜。”

赵笙月与蓝超脸色一僵。康阳与国都是懂规矩、见世面的人，不像小地方的百姓恐吓几句就老实跑了，又或许是国都附近的人深知赦咸帝会主持公道，因此不怕有人闹市。

没办法，这次怕是没法得手了。赵望月瞪着他：“你给我等着。”说完，她与蓝超运功飞身上房离去。

他们刚一走，曹老头就冲了进来，扒拉起江淮恩的衣角道：“乖徒儿，你有没有受伤啊？给为师看看。”

江淮恩心头发烫。说来，他与曹老头萍水相逢，素未相识，他却常常护自己周全，不是石头心肠的都会热上三分。他朝他嘻嘻一笑：“得事没事，他们没伤到我。”

曹老头点头：“没事就好。”

一路打听下来只说是康阳正东面有处鬼坡，现在闹得沸沸扬扬。酒楼里的小二正给人绘声绘色讲着，引起旁几桌人凑上前听。曹老头扫了一眼，告诉江淮恩那几个都是江湖中人。小二讲得高兴，声音大了些许，江淮思也留了个心眼，听了个大概。

“鬼坡里有个洞穴，听说里头有宝贝……吓！可吓人了！……什么室贝我不知道…我可知道各位客官都是江湖老爷，好多老爷都稀罕那货哩！……”

“看来，那个鬼坡洞穴里大概率就是红玉。”江淮恩说。

曹老头说干就干，吃光饭拉着江淮恩冲向鬼坡，询问了当地人几遍，终于找到正确方向。江淮恩走累了想去最近的茶楼讨杯茶喝，顺使听听百姓的碎语，然而远远地从茶楼中走出一个熟悉身影，头戴玉冠，丰神俊朗，一袭白色风衣衬得脊梁笔挺。这不是楚之善是谁？

江淮恩忙拉着曹老头躲在一旁。

楚之善身边只有一个暗卫与一个武女，他的脸色比起上回更加不快。他似乎很急，脚步生风。待人离去，他才拉着曹老头出来。曹老头忍不住叹气：“唉唉，你这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江淮恩微微失神：“不知道，等他不想着杀我了再说吧。”

曹老头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别想那么了，走见。”江淮恩点头，刚走两步又被曹老头拉住，“咱们这样太显眼，上次我俩带上面具也被他识破了，这次咱们先易容。”

江淮恩登时来了兴趣，他暗暗搓手：“易容术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曹老头冲他一笑。

—

一个时辰后，江淮恩盯着小二手上的铜镜又惊又喜：“这是我？”

小二直夸：“这位老爷的手段实在是高呀！小公子您和先前完全是两个人哩！没想到江湖中的易害术真的存在呀！”

江淮恩模了摸下巴，只触得一片黏腻。不留痕迹的易容自然是没有的，但只是看看还是难以觉整出端倪的，曹老头方才在两张脸上用奇奇怪怪的脂粉大作文章，虽无异香，也无痛痒，却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不过看这效果嘛，貌似是很不错的。

江淮恩摸出碎银打赏了小二，双方高高兴兴挥别对方。江淮恩叹息：“真没想到，康阳的百姓这么友好啊。”

“赦威帝调教的好呗。”曹老头道。

真没想到，还叫他赶上一个太平盛世，江淮恩的心情如向阳的花。

鬼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路上同相而行多为江湖人，还听到了许多不太好听的消息。

“听说玖花谷谷主被人杀害了。”

江淮恩手一顿，只觉这名号有些耳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转头看问曹老头。曹老头对他说了一句唇语：“羽陵。”

他恍然大悟。

谈论的人仍旧皱着眉，有人问那个知情的朋友：“玖花谷谷主虽是女流之辈，可她功夫也不弱，怎会被人杀害呢？”

一武僧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问：“叶谷主可是招了个棘手的仇家？”

知情人士道：“这就是最关键的——有人在现场发现了官府的影子！”

一众人惊了，江淮恩与曹老头也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双拳难敌四手，官府兵马多，又擅刀枪，玖花谷这才败下阵来。可江湖与朝堂有不成文的规定：我们奉公守法，江湖事江湖了；你们不惹事生非，官场人官场混，双方平平安安，在平衡间已历经几个朝代。而今是朝堂先动了手，江湖自是要发怒。

江淮恩深谙这一规矩，但他依旧不明白：“朝堂官员怎会无缘无故向江湖出手？”

知情人士冷哼一声：“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她手中有块红玉呗！几个月前玖花谷入手的玉观音，大家可瞧得真切，哪想得她们先讨得便宜，玉观音里头就有块红玉！”

难怪看上去红得诡意，江淮恩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哽了一下，似没想到有人会这么问。他的朋友知江淮恩的意思，连忙道：“这位朋友不要误会，我们是冰机塔的，无甚恶意，亦无与各位英雄争抢红玉的念头，望各位宽心。”

冰机塔向来消息灵通，这样看来也合情合理。倒是众人听见上了兴趣，扯过二人称兄道弟。这两个人是多年行伴，亦是多年好友，那知情人士让大家唤他“黑子”，另一位如沐春风，唤做“白子”。

语毕便有人叫道，这不是冰机塔的“黑白双煞”吗？

黑白二人结伴行走江湖多年，都下得一手好棋。他们一人擅守，如白子，一人擅攻，如黑子，便以此为代号，真名竟也忘却了。有黑必有白，他们自相识后还从未分开彼此过。二人身手不凡如同鬼魅，可谓冰机塔一对矛与盾。

白子有句话闻名于天下：“欲破黑子之刃，先毁白子之身！”多数武林人士羡于他们的情谊，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江淮恩听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也生出几分惊羡。

“严归正传，”黑子抱胸皱着眉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朝堂为什么要与江湖抢东西，亦或者是什么让他们值得破坏规矩？”

“我知道了，他们也想霸占武库！”

“朝堂官员都是赦咸帝的狗，一定是他指使的！”

“没错！讨伐赦咸帝！”

“讨伐赦咸帝！”

见众人气势愈演愈烈，动武的架势也越来越足，江淮恩只觉不妙。他私心上觉得，以自己和谢言的交情，对方当不是这么诚忍的人，他连忙出声劝阻：“各位，稍安勿躁，朝堂上也并非所有人都对赦咸帝衷心，说下定是有人想以此为由陷害赦咸帝呢？”

有人质疑他：“陷害赦咸帝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江淮恩严肃道，“你想啊，借刀杀人，推翻赦咸帝，不就可以拥新王上政？追随他的人不就可以得到许多自己要的东西了？”

这么说有几分道理，大家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朝廷真恶心，还是江湖直爽。”

江淮恩：“……”

众人在说话间己不知不觉来到鬼坡上所谓的山洞，洞口还站着一位白衣公子，有熟识者忙上前作辑：“楚堂主，您也是为红玉而来吗？”

楚之善没有多说，算是默认。有人阴阳怪气道：“大伙儿还是快些行动吧，不能让这也落入朝堂之手。”

楚之善微微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熟识者便开始七嘴八舌，从玖花谷一直说到朝堂的阴谋，最后兀自叹息一声：“赦咸帝还挺可怜的。”

楚之善了然，微微点头。

一干人进了山洞。从外看这个洞其貌不扬，没想到进去后别有洞天，大家不禁啧啧称赞，是哪个能工巧匠设计了这样的洞穴。里面有许多岔路口，不过一会儿便南北不分，楚之善以眼神示意，那武女便上前在岔路口作了个标志。众人继续前行。

然而许久过后仍是摸不着头脑，有人不耐烦：“我看，还是把这洞炸开吧，也省得大费周章。”

“不可！”白子出言劝阻，“方才我摸了一下石壁，触感冰凉，水珠四溢，若非周围有眼则各位已然在地下，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适定轰炸。”

楚之善只略略一想，拔出剑在石壁上刻下“壹”字。白子惊喜：“真是个好注意！”

黑子冷哼：“这同方才有何差异。”

白子解释：“方才那位姑娘只做一种标记，我们很难弄清是绕回了哪个岔道，楚堂主这么做有益于区分。”

黑子解了感，面上微诧异，看向楚之善。

众人终于可以肯定方向，一步步向前挪动。眼前豁然开朗，空旷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口棺，棺上摆着一个盒子。江淮恩心下了解，明白自己猜的没错。层层迷宫，初极狭，才通人，正是墓穴的设计。他看着几个冒失鬼冲上前打开了盒子，见到里头卧着的赫然是一枚晶润红玉，他不禁疑惑：这块红玉为何会出现在这处墓穴里，难道它与这墓主人有什么渊源吗？

正沉思着，一声凛冽的惨叫破空将他惊醒，他侧头看去，只见先前那其中一个冒失鬼正手提六环大刀，又砍向他身边的人。刹那鲜血喷涌，江淮恩吓得急忙捂眼，耳边是他快刀呼呼的风声以及周糟人的尖叫。

“是巨鹰帮副帮主！”

“他定是想私吞红玉！”

黑子叫道：“不对，你们看他双眼通红，目眦欲裂，在当是中了阵毒！

白子道：“大家先出去吧，快走！”

然而他话因刚落，前面腿快的恰好折回，冲大家吼道：“最后一个岔道不知何时被人堵了，根本出不去！”

众人心下一沉，有人恨恨道：“我现在是明的，有人将鬼坡红玉的消息故意放出，好引得我们进去一网打尽。”

后面的人喊：“来个人帮忙啊！他力气太大，顶不住啊！”

未见有人给出反应，一道剑影闪过，众人定晴看去，那巨鹰帮副帮主脖子上一道红痕，他两眼一翻，双膝一软，便倒地不起了，再一看，楚之善倒立于旁，剑上鲜血滴落，颜色与腕上的红绳相近。

江淮恩的心似是漏了半拍，而后他又连忙伸手，用衣领将自己脖颈的吊坠压好。

楚之善往他的方向扫了一眼，江淮恩忙佯做整理头发。他收回视线，山洞内寂静半晌，而后只听他轻声道：“这里是一处墓穴，或许能让我们找到别的出路。”

江淮恩微微诧异地看向他，总觉得这不像是楚之善会用的语气，会说的话。可他说得很有道理，是他有领导风范，令人传服，大家也便不曲自主地跟上了他的脚步。江淮恩尚在愣神，却被曹老头拉了一把，于是他快步跟上众人。经一番搜寻终于在棺材下找到了一个地洞。有人忍不住踹了那木棺一脚：“娘的，真是让人好找！”

江淮恩皱局：“别动那棺，死者为大，还是让他安息吧。”

一番搜寻大家都筋疲力尽，脾气自然不很好，那动脚的汉子被一个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的毛小子训了一道，又羞又恼，歪了歪脑袋，只听骨头“嘎嘣”一声，他道：“你小子也敢和爷爷叫板？”

江淮恩自然打不过，缩了缩脖子，曹老头想出声解围，却听楚之善道：“要内讧等出去，先来个人跳跳。”

有人又把予头转向了楚之善，“嘿嘿”一笑：“不如楚堂主先跳吧。”

楚之善看了看那人，上前走了一步。江淮恩大叫：“别！”

所有人看着他。曹老头救不了，无力望天。江淮恩尴尬地想钻入地下，他讪讪道：“不是能投石问路吗，何必非要找人亲试。”

黑子四处张望，捡起不远处的石子，以完美的弧度抛入，只听一阵叮当作响，石子在石壁上来回跳跃，声音清脆空旷，一直渐响渐远，这里俨然是条道路。大家争先恐后地出去，江淮恩也不例外，但他只是想趁楚之善不注意早些脱身。江淮恩与曹老头对视一眼，他便纵身一跃。地洞里很黑，他伸手不见五指，也很狭窄，他伸展不开，他甚至能感觉到后脑勺险些刮蹭到墙壁。所在他还未产生惧怕时他的腿已顺着洞道内的孤度，平稳坐上地道，滑了出去。眼间骤然一片白光分外刺眼，让他险些睁不开，随后，他坐在了泥土地上。

可算是出来了。他马上爬起来跑到旁边等待曹老头出来。然而许久也不见他的踪影，他暗道：坏了，莫非被发现了？他还没进一步往下想，曹老头正滑出来，他心下安稳，然而下一个出来的恰好是楚之善。好嘛，又走不掉了。

等等，他怎么朝自己走来了，还往这边看？错觉吧……

他看见曹老头在后面露片一抹苦笑，双手一摊——露陷了。

江淮恩有些抓狂：这是易容了个寂寞呀！

楚之善似有话要对他说，有人高声喊道：“楚堂主，那块红玉现在在你这里吧？”

他脚步一顿，曹老头趁着这个机会拽过江淮恩运功逃走。楚之善的脸黑了下来，他转头看向可以，目光如同未进食的鹰隼，这样的眼神震住了四方，大家不由自主噤了声。楚之善语气冰冷，与墓穴中截然不同。

“江湖规矩，先到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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