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小子闯大宋 第七十五章 祭酒内心

祭酒把五张纸都放在桌上，看看周围环伺的先生们，半响没言语。

严格说来，钱怀玉的行为动作是有点奇怪，总之不能说很正常，不过要拍个失仪的帽子，实在是重了些。

从钱怀玉对答题目的情况上来看，这《诗经》学的还真是不错，各位先生问的题祭酒都看了，有些确实难一些，钱怀玉也都答上来了，无论是背诵，解释，引申到字意词意都答的不错。

若是别的人答成这样，也就算不错了，给个“通”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为《诗经》学习的要求就这些，并不像《四书》那样要发很多的议论。

奈何现在有三个“通”，两个“失仪”，叫祭酒大人好生为难。

一般人考试的时候，如果有争论，争论点都是“通”或者“粗通”，也就是学生到底是学的程度如何，有认为可以了的，有认为还差一些的。

奈何这个钱怀玉，就是不省事，三个人认为“通”，也就是学的很好，两人认为“失仪”，也就是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这两面的差距也太大了些。

关键是现在大家都看祭酒，因为祭酒还没打分。

其实祭酒没打分是故意的，他晚一点打分，就是先看看别人打的分，以便有个转圜的余地。

毕竟祭酒大人官场混迹多年，想事做事要考虑的多的多。

现在这个局面，祭酒一面暗自庆幸没有早打分，一面又皱眉头，觉得摸到了一块烫手的山药。

因为他也要打分，现在他这一分成了关键的一分。

三人打“通”，若是他打“通”，钱怀玉的成绩就是“通”。他若是打“粗通”，钱怀玉的成绩就是“粗通”。

因为根据规定，若要得分，必须有四人的评价够标准才成。

若是他打“不通”或者“失仪”，钱怀玉自然就不够四人，半分没得。

祭酒这一分好生为难，平心而论，钱怀玉对答没什么问题的，算“通”是可以的，而行为动作虽然有些怪，但是离“失仪”差的多了。

但是祭酒考虑问题主要不在这里，他最先要考虑的是，打了这一分对他自己会产生什么影响。

若是就给钱怀玉打个“失仪”，或者“不通”，这要是有人要给钱怀玉出头就不好办，因为你若是说他“不通”那你就得说他哪里不通，说他“失仪”也得说他哪里失仪，也就是得名正言顺才行。

否则是说起来，这祭酒故意的跟一个学子为难，强行给人家打“不通”，故意找茬给人家打“失仪”，这传出去甚是不好听。

说起来他祭酒的地位可比学子高了不知道几级，平白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实在是亏的很。

祭酒好歹也是士林领袖，这清誉也是重要的紧。

但若是给个“通”，那么另外两位先生可就不好说。

这帮书生，饱读诗书，心胸却不见得宽广，甚至可以说，有些人记仇的很，而且这些先生，人人都有一班子学生好友，若是跟自己为难起来，这祭酒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定会出来多少麻烦。

而且这帮先生们一贯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别人要是做的事情有点子不妥，能闹到天上去，自己是不是屁股干净就不说了。

所以祭酒大人也是有点怵，能顺着他们尽量的顺着他们，反正也是一帮子学究老博士，不招惹他们也就是了。

说起来还是钱怀玉当初出了几件事情，闹得西斋的先生们有了意见，想要拿他发作一番。

若是答题上面有些纰漏也就罢了，正好名正言顺的打压一下，出了气，也就算了，谁知道这孩子，听说在州学学的不咋地，到了太学开始也是狗屁不通，谁知道在天外天却一下认真起来，居然考试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正好有点答题时摇头晃脑的，算是个小辫子给抓住了，先生们借题发挥，给了两个“失仪”。

当然，东斋的先生们也不是吃闲饭的，平日里东斋跟西斋没法竞争，无论是待遇啊经费啊学生的素质啊都差的多，基本上就靠这天外天争气，每年拿些升舍的名额，否则东斋一年下来也出不了几个人。

东斋的先生们自然颇有微词，不过确实自己带的学子也没几个好好学的，自然是硬气不起来。

这钱怀玉的《诗经》却是实打实的学了的，如果不给他过的话，闹不好东斋的先生们也会借题发挥，折腾一番，反正折腾起事来他们也不吃亏，都是祭酒去给解决。

平日里占三分理还要叫唤，若是给钱怀玉打不通，那就是师出有名，你看这帮人会不会搞个大事件出来。

所以当这帮先生的头头真是麻烦死了，不仅学术上要压的住人，这做人做事真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稍有不甚就掉坑里。

但是明晃晃五个人十只眼睛都瞪着他呢，他也不能不打分啊。

祭酒无奈的提起笔来，做思考状，其实心里暗自盘算。

他管辖着几千个学子和几百博士、助教，一个学子得不得一分，升不升舍，甚至是不是授官对他来讲都不是啥大事，但是现在这学子的一分涉及到了东西斋之争，就麻烦多了，这权衡利弊，他必须要把这一分投到有优势的一方。

换句话说，这一分下去，难免会有人满意有人不满，那就看那方对祭酒造成的影响大了，或者说就算是吃力不讨好，或者是两头受气，也得看哪种方式损失比较小。

祭酒在官场上混来混去，有时候真的想不如回家开个书院，收收弟子，讲讲学多好，自由自在，耳根清净，还能把平日里学的圣贤之道传播出去。

哪像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学子考试，也得琢磨来琢磨去，权衡利弊，考虑再三，看起来是很慎重的样子，其实心里烦的要命。

要是让祭酒大人随性而为，怕是先得把四位先生都揍一顿，让他们知道厉害，再抓住钱怀玉猛踢几脚，然后对着他的耳朵用最大的声音喊道：“你这小子为什么好好学习又考试的时候摇晃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