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通灵二三事 48 开路

翌日，我站在老街口，面前是老街低矮的土房，泛黄而又斑驳的墙壁，岁月在墙壁上遗留下了历史的信息，长满青苔跟瓦松的青瓦上也满是岁月的风霜，坑坑洼洼的路面无声地诉说着老街曾经的辉煌。

我的身后是林立的高楼，洁白的墙面、光洁的玻璃像是在无声地炫耀，平整的水泥路像是一个时代向另一个时代的过渡。

我在老街口踌躇良久，不知道是否该迈出这一步，更不知道我迈出这一步后会对事情的走向有什么影响。徐西林站在我身旁，也不开口催促我，就这么陪着我在老街口当一对纠结的傻子。

我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走向了老街，我阻止了徐西林跟上我的脚步，有些事需要我自己去面对，有些人只能我自己去见、有些情只能我自己去欠。

在那座我陌生又熟悉的房子前，我停住了脚步，印象中高大的房子原来也如此低矮，记忆里洁白平整的墙壁原来也泛黄斑驳了，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这个地方，虽然比不上我自己家，却也承载了我童年为数不多且欢乐的童年时光。

屋内传来苍老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就像要把这一生的郁气统统通过咳嗽排除体外一样，我本来抬起准备敲门的手又默默地放下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屋里这个迟暮老人。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打开了，一张布满皱纹、刻满岁月风霜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曾经只是双鬓斑白的人，再见时已是白发如雪，原本挺拔的身形已经佝偻了腰，一双布满老人斑的手一手扶着腰一手摆着招呼着我进门。

我静静地走进了曾经心心念念的地方，心里满是涩然，此时的我无比羡慕曾经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一直开心，现在的我，不，应该是现在我接手的叶家亏欠眼前人良多呀！

老人依旧慈祥，从看着就很陈旧的中山装的衣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笑着递到我跟前，一时间，我如鲠在喉不知道该怎么抬起有千斤重的手去接老人那比泰山还重的糖果。

“怎么？长大了嫌弃郑爷爷的糖果了？”郑爷爷有些失望地放下手，话语中难掩落寞，“也是，现在的年轻人哪里会稀罕老人家的东西。”

我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怎么会嫌弃呢，就是好久没吃大白兔了，有点舍不得吃呢！”说着我就剥开一颗糖果塞进了嘴里，入口是大白兔的奶香，还有点糖果融化时的粘腻以及这糖果放的时间不短了的微微的发霉的味道。

我红着眼笑道：“很甜呢！郑爷爷，这糖果真好吃。”

郑爷爷笑着点点头，也微红了眼：“爷爷就是特意给你留的。”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听说你爸爸走了？”老人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伤感。

“嗯，因为不是喜丧，就没有往外报丧。”我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那现在你们家是你哥哥在管事？”

“户主是他，管事是我。”

“也是，按老叶头的性子来说，他要有心让你哥主事不会放任你哥这些年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连个面都不露的，难为你了。”郑爷爷的神情中透着心疼，“叶家的根都差不多烂了，你却得接手这些，可怨你爷爷对你不公？”

“如果说不曾怨恨过那是假的，但是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且也是最重要的亲人之一，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不是？”我深深地吐了口郁气，之前的所有不开心不情愿仿佛在这一刻被抚平。

郑爷爷点点头，很是满意地笑道：“曾经我同你爷爷说过，你是最适合接手你们家的人，可是你爷爷一直踌躇着，要是早点放手给你再从旁指点指点你，也不至于让你现在没头没脑地束手无策不是。”

“孩子呀，放心，你是最适合吃阴行这碗饭的，只要你遵守本心，在阴行里，你郑爷爷我保证，将来叶家在你手里一定会重回巅峰的，你在阴阳的成就也绝对不低！”郑爷爷依旧笑的慈祥，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坚定。

“郑爷爷，我的眼睛出了点问题，将来能不能吃阴行这碗饭都不一定呢。”我笑了笑有几分无奈，鼻子酸酸的，眼睛里总有什么东西想出来。

“小事。”郑爷爷笑笑，“我这把老骨头在这个地方待的也够久了，是时候该挪个位置了。走吧，郑爷爷替你开开这阴行的路！”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从我站在这里不就说明了我的态度，说明了我的所求，现在一切都按照我的心意在发展了，我还能要求什么？假情假意地让郑爷爷安心在家养老？那我还真是当了那啥还要立个牌坊了。

算了，假君子还不如真小人呢。以后好好奉养郑爷爷就是了。

啧，我真不是个东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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