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族 第五回：知其不可而为之者

“嘿，嘿。”

黄乐乐听到有人喊她，在灰绿色的黑暗空间里，有声音在向她呼喊了两声，极其短促，但着实把她从没有梦境却五感尽失的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接着是轻微的头痛，发酸的眼睛里映进来的是上午的那个男孩。那男孩换了一件纯豆绿色的短袖，一脸的不耐，眼睛里透着杀猪样的同情和不屑，眉毛淡淡挑着，在橘红色光晕的照射下像个正在发育的魔鬼。

“爷爷，这丑女人醒了。”

“住嘴。”那个显得有些年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如此说，“叫姐姐。”

黄乐乐马上坐起来，她在素白的病床上，旁边床头柜摆了豆浆油条，还有洗过带皮的苹果。

说话的人坐在病床对着的沙发上，是个东方版的肯德基老爷爷，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分头，黑白挑染一般分明，脸上的棱角明显。身上质感相当好的西装外披着一件藏蓝色道袍，总而言之，是很帅的老人了。

他手上卧着什么，黄乐乐看不清，但是他的眼神却辐射很远，无微不至的关心里面透着拒人万里的长者的矜持。

“小姐，您是‘青青菱角’吗？”

“啊，啊，我…….”黄乐乐实在摸不清这两个人的路数，但她心里却也没有恐惧，心里晓得凶多吉少，但是害怕不起来。

“这女人就是！”那个男孩和之前一次完全不同，现在俨然是个熊孩子，声音聒噪。“和照片上多像啊，就是还要丑好多！”

黄乐乐垂下头，在网上她是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仙女，现实上她知道自己是个不学无术也平平无奇并且网瘾深重的自闭症患儿。

“这孩子让我惯坏了。”老人歉意地笑了，“那么，网络上那些话都是您说的？”

黄乐乐选择摊牌，她点了点头。一边想着，不会是男权主义者人肉报复吧？

“我们认为，您说的不对。”

果然，黄乐乐心理确信了，这个问题好解决，丢车保帅，本来女权什么的她也就是说着玩玩，改口就好了。这年头，谁会随便杀人打人啊。

至于报警什么的？出了这里再说不就好了？

“叔叔。”黄乐乐赶紧把老人叫年轻些，“这都是我说着玩的！那些什么女权啊，什么平权啊，都是外国传进来害人的，别生气，我是卧底在里边儿好耍呢。”

“这？”老人和男孩面面相觑。

老人接着问：“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就是男性的生育和劳动工具，必须改变，这不是您说的嘛？”

“怎么可能，您想啊，男性女性在家庭里，那是……互相付出的关系，一个家庭的维系是两个性别相互的呀！”

“？”相顾无言。

“‘姐，遇到新西方厨师就嫁了吧。’这句话不是变相对女性的歧视和逼婚吗？”

“就是一句广告词而已，何必想那么多，我调侃呢叔叔。”

“您认真的？”老人眼里闪亮的东西渐渐熄灭了，黄乐乐私以为那是对她的恨意消散了。

“当然呀。”黄乐乐态度那是相当好，头点如小鸡啄米。

“小明啊，这姑娘没说谎，咱们找错了，是你的错吧？”

那叫小明的男孩撇撇嘴，“谁知道这女人是个闸种，说一套做一套，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挺讨厌的这小姑娘，不过也说明网上的人不能信，其他人估计和她一样都是假东西。”老人完全不看黄乐乐了，“幸好咱们准备了下一个目标吧，不然那位……”

“会降罪我们。”小明向黄乐乐走去，黄乐乐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危机感，“这女人直接送到地府去占地方吧。”

“别别别！”黄乐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镇定，眼看小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不知要祭天还是怎么，却哭不出来。

“这灌了定惊茶就是不一样啊。”小明语气分外淡漠。

“不要害我！”黄乐乐几乎是嚎出来，双手护在自己身前好像要把什么给推开，“你们刚刚说什么目标，我可以一起找啊，如果你们想要找的是…….女生，我来更方便！”

“诶？”小明突然停住了，看向老人，“这女人很可能给我省事啊。”

“嗯。”老人应声，“而且这女人聪明，又没有骨气，知道帮我们活下来的希望更大。”

“但我们先不决定。”那老人说，“小明，现你得出去看看，好像有两个什么东西闯上来了，这么不巧，还是故意的？”

哦？小明死一样的眼睛忽然注入了一支活水，抄起沙发上的一个黑色背包就对着白色的墙面撞了上去。就像哈利波特里面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那样，他就这样穿将出去。

黄乐乐麻木了。

“姑娘，咱先不急，吃点儿油条，要不我去给您热热？”

黄乐乐摇头。

“那您随便转转都行”老人干脆罗马式横躺下去，闭上眼睛睡了。

“喂，彭兄，咱们在这里干啥呢？”

雨雅中学过来几站是星沙赤岗冲，彭文带着韩玉清摸摸找找，穿过几个水泥房子中间的狭窄巷子，才找到一片烂尾楼后边的荒地。

彭文不答，从鼓鼓囊囊的裤兜里边掏出个正八边的罗盘，另一只手捏着剑诀念叨什么。脚下的红土因为保坎风化加上长期的暴晒寸寸龟裂，再往前走就是一面摇摇欲坠的红砖墙，上面放着玻璃碴子，防止有人翻越。

“墙里面有人。”彭文笃定的说。

韩玉清瞪大了眼睛，陷入了半信半疑当中。“真的假的，咱们能解决吗？”

“理论上来说，不能，但是师傅不接电话。”

“没有什么别的通讯手段吗？咱们不是学法术的吗大哥？！”

“都没有电话好用。”

“得，咱们赶紧走吧，打滴滴我请客。”韩玉清边说边退，“人家指不定在里边冲呢，尴尬。”

“不不不，里面有三个人。”彭文毫无退意，“而且似乎很不善啊，怎么办？”

韩玉清急得咬牙切齿，上去一把拽住彭文肥硕的胳臂，“大哥，人家两个人比速度，再找一个做裁判也不是不行啊，而且你不是解决不了吗，我还没入门呢。”

“况且，”韩玉清道，“咱不是阿sir，有些事不归我们管啊，你实在放心不过咱们去派出所吧。”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彭文说。

“嗯，牛，《论语.宪问》。”

“不登高山，不知山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彭文点头，“双山派的弟子，从不向未知低头。”

说着彭文轻轻凑到韩玉清耳边说，“其实是咱们让人盯上了，跑不掉了，说两句话震震他。”

下一刻，韩玉清的胸口传来一阵巨力，直接把他撞出好几米远，四仰八叉摔在红土地上，嘴巴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但韩玉清马上一个翻滚起身，不敢停下片刻，大脑位置的快速变动让他感到眩晕，也不管衣服上多了一个被aj4红白配色踹出来的鞋印，赶紧摆出一个在《进击的巨人》里面跟阿尼学到的格斗姿势。

那双aj4的主人和彭文已经像猎豹和家猪一样打的蓬蓬作响，拳脚之间居然能够发出摔炮仗一样的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