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传奇 第二四章 越狱（上）

在火烧岛监狱，聂仁王的保镖阿华有点冤。

因为牵扯光头强绑架李国柱案，他被法官裁定绑架杀人罪名成立。实际上，他出现在案发现场是想帮大头文的帮，他不知道光头强是谁，也不知道会参与绑架，更没有杀人。

在法庭上，他老婆李玉芬哭成了泪人，陈述他是因为性格原因讲义气被人陷害，无任何主观意图和作案动机，也没有开过枪，恳求轻判。但是法官表示，阿华事实上参与绑架，社会危害巨大，造成了五死一重伤之严重后果，同案犯俱已死亡，理应由他承担社会责任，故予以重判为社会匪类敲响警钟，以儆效尤，判入狱60年，不准减刑。

如此，就算能活着从火烧岛出去，也九十多岁了。

阿华的爸爸余富财，是国内宝安县公社社员，喜欢舞刀弄棒，耍拳健身，人称“余师傅”，他从小在爸爸身边耳闻目睹，也练出了一身好功夫。

这孩子自小话少，是个无嘴的“闷葫芦”，但是眼力好，用树杈弹弓打蝉，弹无虚发。小时候经常用弹弓惹祸，不是打了学堂先生的脑袋，就是打女同学的屁股，有次藏在树后一弹弓打掉同学李玉芬两颗门牙。余师傅教子严厉，每次接到投诉，都是捆起来一顿胖揍，阿华为此吃过不少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龄，余师傅托人去提亲，邻居李玉芬成了阿华的媳妇。从小撒尿玩泥巴长大的俩人，熟的不能再熟了，结婚一年，伢仔出生了。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们的人生轨迹会是填饱肚子，结婚生子，慢慢变老。

但是这一切因为一锅老鼠肉而改变了。

伢仔3岁那年，因为自然灾害等各方面原因，吃不饱饭。一天，阿华约堂弟阿海去大队部后场用弹弓打鸟，那稀罕东西用火一烤，喷香。到后场转了一圈，鸟毛都没看见一根，阿华饿的浑身无力，坐在一个压粮食用的石轱辘上喘气。

“哥，三裤子在吃肉哪！”阿海跑过来说。

三裤子是二大队队长，排行老三，家里兄妹七个，只有一条露裆的破裤子，谁出门谁穿。

“当队长就能偷吃肉啊？”两人到村部房里一看，正和他连襟细鬼六炖肉哪，一口小铁锅里热气腾腾，也不知是啥肉，那味道能把人馋死！

“老百姓都快饿死啦，队长在这偷吃肉，让大家伙来评评理。”阿华说。

三裤子抬头一看，是余富财家不学好的傻小子：“闷葫芦，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阿华不出声，端起锅来往外跑，三裤子撵出来，破裤子不合身，裆里逛悠逛悠的，兜风，没跑几步，一个踉跄，自己绊倒摔了个跟头，脑袋正好碰到场内石轱辘上，血流了一地，叫唤了两声，慢慢闭上眼，断了气。

阿华端着锅在前面跑，回家一看，是老鼠肉，阿芬和伢仔“吸溜吸溜”吃的正香，阿海来了。

“哥，出事了，三裤子摔死了，细鬼六去报警啦！”

赶紧跑吧。经大头文铺路，当天晚上，阿华一家三口偷渡到了港岛，又结识了青联社龙头聂仁王。聂看他老实，又会功夫，正好缺人用，留他做了保镖，让阿芬到家里帮佣。

阿华为人很实诚，光头强策划的绑架案中，大头文打电话找他帮忙，他觉得人家有恩，不好回绝，到了时间开着车跑了一趟，他没有想到正在参与的是一件震动港岛的惊天大劫案。结果，大头文、阿海都死了，他被关到了火烧岛。

这里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丁路龙的手下白粉佬贾泉，笼络了几个被赦免死刑的重犯，在监狱里横行霸道。阿华是丁路龙的死对头聂仁王的保镖，白粉泉便无事生非，处处与他做对。玉芬每次探监见他，不是腿拐了就是鼻青脸肿，被人打的。

历经万难到了港岛，本来过上了安稳日子，谁知无来由遭此横祸，阿华心里憋屈。他又是个“闷葫芦”，不善言谈说话，有苦倒不出来，再加刑期无尽头，不由万念俱灰，有了轻生的念头。后来直接不见阿芬，传出话来让她另外嫁人照顾好孩子。

过江龙谢强和阿华一个监舍，都是内地人，看他老实常受港仔欺负，有时也帮他。这个谢强是军人出身，曾在鲇鱼滩大战水上帮，名声远扬，一般没人敢去惹他。

这天放风时间过了，谢强从操场回来，一进监舍，见阿华的脖子在床上吊着，手脚还在挣扎，这是要上吊啊。紧走几步上去抱住他，从床上放下来，床单拧成的绳子根本套不死人，看他脸憋得发紫，狠狠扇了一巴掌：“笨蛋！脑瓜让门yan(挤)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到了这一步都是我们自己走的，你还有老婆孩子，这么死了，他们怎么办？”

阿华目光呆滞，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哎，苦命人在哪都不容易啊！

这天周末，晚饭有鸡腿，阿华领到饭刚刚坐下，重刑犯柴鸡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走过来，拿起他的鸡腿就啃，顺嘴向他的米饭碗里吐了口痰，周围几个重犯都起哄叫好。

“妈了个巴子的，吃就吃，你吐痰干啥？”谢强的手下范进正在旁边，按住柴鸡的细脖子一推，摔了个狗吃屎，鸡腿甩出去3米远。

俗话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那几个重刑犯知道谢强这伙内地军人的来历，打起架来专业不要命，见白粉泉无动静，也不敢多事，讪笑起柴鸡来。

“阿鸡这招鸡刨食没练到家，还得再学学……”

柴鸡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瞪了范进两眼。他因为杀人入狱，是个亡命徒，不过自身硬件不行，在身高马大武警出身的范进面前，又瘦又小，高度还不到人家的肩膀。但是觉得不采取点行动实在没脸面，装模作样举起板凳朝范进扔过去，实际不敢真使劲，多少找个台阶下的意思。

范进也没躲，抬手抡圆了一拳打在柴鸡脸上，“噗”的一声，血花四溅，满面开花直挺挺飞出去。

“嘟嘟……”警哨响起，颜国梁领着两个狱警过来，用警棍逼住范进。

违反狱规打架斗殴，范进被关禁闭室一周。柴鸡鼻梁骨断了，牙掉了一半，腮帮子肿成个青柿子，左眼角流血，看样子是废了。国梁吩咐送医务室包扎。过几天，港岛太平绅士和娱乐明星要来监狱巡视慰问，赶紧给他治治，这个形象不好看。

白粉泉一直默不作声，抬起头，见谢强正看他，眼里一股杀气，不由心里一颤，目光游离，赶紧看别处。

贾泉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毕四海的儿子就是他杀的。

七、八年前，毕四海还是一个小探长，在整顿港岛毒品市场时不遗余力，抓捕了忠义堂的老大。白粉泉替老大出头报复，当时毕四海的儿子才上小学，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他捆住手脚扔到海里淹死了。为此，毕四海的老婆申静伤心过度，到荃湾的翡翠庵出家当了尼姑。又过了几年，白粉泉被人咬出来犯了好几条命案，待在火烧岛再也出不去了。

火烧岛犯人餐厅位于监舍区的前面，与监狱大门之间相隔一个广场，广场四周是高高的围墙。每天11点，一辆满载食品蔬菜、生活必需品及信件的的货车会进入监狱，卸下货品后再把监狱内垃圾桶运走，风雨无阻，天天如此。

就在不久前，距离火烧岛约60海里远的南丫岛上，有一艘内地渔船停靠在岸边检修，下来了2个渔民，他们介绍在出海打渔时遇到了台风，船的发动机坏了，已经通知内地人民公社干部，速派人带着配件前来修船。

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何况省港一家，岛上居住的热心人家引着他俩在一处闲置院落临时住宿，还提供了食品灶具。晚饭后几个老汉聚在一起聊天，纵论天下大事，谈到国内已经试验成功氢弹，这东西比原子弹还要厉害，真是大长天朝人的志气！

正聊得兴奋，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过来喊一位老汉归家吃饭。

“发仔，随后就回去。”一位老汉答应着，走了。几年以后，这个少年走出南丫岛，后来在TVB演出了一部民国电视剧，爆红，再后来在大屏幕上又塑造了几个经典的枪手和赌徒形象，成了一代巨星。这是题外话。

这两个临时住宿的内地渔民，是在鲇鱼滩与水上帮血战后逃走的过江龙谢武和刘立军。他们上次被特警赶出了港岛，在珠海澳门一带到处流窜了一段时间，这次已经筹划妥当，行动马上开始，要把谢强从火烧岛监狱里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