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传奇 第十二章 赌徒光头强

月黑，风高，夜。

秋天的飞鹅山上，风吹过，沙沙作响，有蛙鸣声传来，更显幽静。一辆商务汽车顺着山路开过来，在转弯处停住，下来两个人，汽车没有迟疑疾驶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这两个人顺着石阶小路匆匆向山上走去，看得出来，他俩都累了，呼呼喘着粗气，终于爬上了陡坡，迎面是一条山间小溪，旁边有一座院落，黑铁大门，院墙有两米高。

“文哥，就是这里。”一人轻声说。

院门外有一棵枝丫茂盛的大榕树，树干粗壮。打开手电筒，两人摸索着从树洞下面找出一把钥匙，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这是两个悍匪——大头文和阿海，刚刚偷渡过来，开车接送的是聂仁王的保镖阿华。绑架行动开始啦，光头强已经做出周密部署，他们三人将绑架大富豪李国柱！

第二天上午9时，油麻地警局特别行动组召开会议，西九龙总华探长毕四海，带领师爷李赞，探长阳辉、王岩，亲临指导，专门听取汇报，安排部署行动方案。

“近日收到线报，至少有两名内地悍匪已经进入港岛，其中包括外号‘大头文’的罗信文，他是悍匪光头隽强的‘马仔’，相信这次来的目的是绑架港岛富豪，勒索钱财，种种迹象表明，绑架对象是李国柱。”毕四海说。

光头强是谁？

在港岛警务总署，光头强的资料足足有一尺厚。

隽强，年龄约30多，绰号光头强，幼年家贫，性情残暴，曾因琐碎小事致多人溺亡，近年策划实施过数起轰动港澳的黄金大劫案，成功抢劫了巨额财富。

档案上照片一栏，空白，该人思维严密，做事谨慎，没留下任何影像资料，除非和他有过正面接触，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因江湖人称“光头强”，相信应是个光头佬。

警司邝名堂清了清嗓子，从人员配置、后勤保障、应急预案等各方面做了说明；警长颜国梁介绍了具体行动措施；毕四海特别强调，港督府直接过问此案，要求确保万无一失，近期，国际形势变化莫测……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李国柱等有名的大富豪出了事，对港府的声誉会造成巨大负面影响。

上级已经明确表示，如果出现变故，毕四海必须引咎辞职。“这些洋鬼子，自己怕担责任，让我来顶雷……”对于此案，老毕痛感压力山大。

他看了邝名堂一眼，继续介绍：“警务总署已经作出安排，从今天开始，各警察部队会对港岛全境进行拉网式搜索，重点盘查身份不明的偷渡人员，阳辉、王岩两位探长将加入特别行动组，由邝名堂警司统一指挥，直至抓获光头强为止。”

邝名堂喝茶，看天花板，不置可否。

毕四海和邝名堂同年，两人是潮州老乡，自小相识。起先都在湾仔码头扛活，又同时考上了警队，资历相当，后来前任九龙区总华探长邦叔退休，空出职位，两人都获得优质推荐，是总探长职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关键时刻毕四海给时任警务署长夫人定做了一对做工精巧又份量十足的纯金金蟾，并仔细解释了金蟾在中华文化中的美好寓意，署长夫人非常高兴的接受了礼物，除了不停“三克油”外，还送上了一个长长的香吻。

邝名堂为人正直，嫉恶如仇，表示愿意和毕四海公平竞争，绝不做下三滥行贿之事。后名单公布，毕荣升总华探长，邝名堂得知金蟾一事后，声称羞与他为友，自此两人绝交。

会议一直持续到午饭时间，结束后，油麻地总警司约请毕四海一行吃工作便饭，邝名堂一点面子也不给，收拾文件，扬长而去。毕四海苦笑：“这个老邝……”

知道悍匪光头强是谁的人不多，湾仔水上霸主杜迁是其中一个。

还是在十年前，杜迁和隽强都是湾仔沙头角的小混混，他们的父亲常年在海上跑船，家里兄弟姊妹多，母亲管不了，俩人整日在海边渔村里厮混。后来跟了黑道上的昆山哥，更加任性用气，渔家人怕事，离得远远的不去招惹他们。

有一次，隽强他爹隽大炮随着远海渔船回来，结算工钱时数额不对，和船主吵了一架，回家后觉得窝囊喝闷酒，正好隽强回来看到，说这事好办，要回来就是。

隽大炮知道船主手下有人有枪，不好惹，说：“咱惹不起，认倒霉算了。”隽强笑笑不语。第二天早上，隽大炮醒来时，桌上放着一叠钞票，船主一家老少七、八口全都淹死了。他吓得不敢认这个儿子，这小子太狠啦……

隽强很聪明，尽管没上过学堂，却无师自通，认了不少字，喜欢看书，也会算账，很得昆山哥器重，做了帮会的钱粮保管。有一次俩人在码头上喝花酒，看到隔壁赌档热闹非凡，心里痒痒，下手小试一番，刚开始有赢有输，再往后越输越多，最后让人家给捆了。没有办法，隽强跑回去偷了昆山哥账上的钱还了赌债，这才和杜迁脱身。

俩人商量，钱一时半会还不上，纸包不住火，先跑了再说。整个湾仔水域都是昆山的地盘，想跑谈何容易，被人抓住押到了帮会大堂。按规矩要斩一手一脚，隽强和杜迁被逼急了，拼死夺过刀来反抗，两人满脸满身血污的站起来时，大堂四处散落着昆山和手下的尸体。

那场血战惊心动魄，除了他俩，在场的人都死了，没留下任何记载。杜迁断了一条腿，跛了，成了水上帮的当家人；隽强脑袋被铁棍打成脑震荡，落下了脱发的毛病，成了日后的光头强。

不久，隽强离开了湾仔，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遇。

隽大炮年轻时在一艘英国邮轮上做工，曾救过一个喝醉酒掉到海里的英国人杰克，二十年后在湾仔一家小酒馆里，两个酒鬼机缘巧合又遇到了一起。杰克想起当年被救的经历，出于报恩，不仅给了隽大炮一笔钱，还答应把他的一个孩子培养成人。在众多兄弟姐妹中，聪明识字的隽强被杰克选中，去了英国。

在英国期间，隽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兢兢业业，勤奋努力，获得了圣路易斯大学商业管理学位，显露出对商业运作的浓厚兴趣和天赋。杰克和夫人对这个天朝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在他学成毕业要回国时，依依不舍，除了给港督府里的世交写了推荐信以外，还送给隽强一张珍藏好几代的家传藏宝图。

杰克的爷爷老约翰是英国海军“亚瑟夫”号舰长，清朝嘉庆年间曾在港澳海域参加过广东水师围剿大海盗张保仔的赤沥角大海战。老约翰临死前将一幅张保仔“飞鹅山藏宝图”交给家人，他深信如果后代有人能根据图纸找到宝藏，足以光宗耀祖，富可敌国。

杰克长大后曾试图去港岛寻宝，因为既不熟悉地形，也不通风土人情，无从下手。那张图传了好几代，字迹都快看不清了，“让天朝人自己去找吧。”他和夫人商量，这个烫手山芋终于脱手了，把图纸送给了隽强。

隽强回到港岛，重新起了新名字，与以前彻底分割，他现在的名字叫李赞。

是的，在港岛策划数起惊天黄金大劫案，意图绑架巨商李国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悍匪光头强，就是毕四海的师爷李赞！

李赞回港后，先在飞鹅山买下一座院落，试着按图寻宝，结果发现随着时代变迁，地形已经面目全非了，要想找到张保仔的宝藏简直是天方夜谭，便放弃了寻宝的打算。

随后拿着养父杰克的推荐信到港督府拜访了世交，这是个位高权重的政府主要官员，有他关照，李赞在港岛政商两界混的风生水起，既做了赞辉地产公司的负责人，还成了总华探长毕四海的师爷。

这个背景神秘的商界奇才，形象气质与以前的隽强完全分割，但嗜赌的本性却难改。有了钱后，他常常出现在各种赌场的赌桌上，而且出手豪迈，一掷千金，结果，输的实在太多啦，欠下了大量高利贷。他已经无路可走，为了还债开始策划实施抢劫，因为思维周密，部署周到，成为港岛有史以来最聪明也最成功的劫匪。

廉政公署成立啦，形势越来越紧，港督府里杰克的世交退休了，准备将投资的赞辉地产结业，拿到钱回英国养老，可是公司已经被李赞输光啦，只剩下一个空壳和一本假账。

必须尽快筹到一笔巨款。这一次，李赞孤注一掷了，找到杜迁，要通过水路运进三名北越人民军特种兵，他要绑架李国柱！

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光头隽强——现在的李赞，已经疯啦！

“阿强，不再要赌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杜迁说。

“赌，是一种信仰，当方寸之内，瞬息之间，内外因素的丝微变换而导致结局的迥然不同，当一切玩弄于手掌之上时，会让人获得心灵上的莫大快感，这比多少财富，比多少女人都要酣畅淋漓，高潮迭起，如果不赌，我宁愿去死！”

“那种赌胜的快感，你能体会到吗？”在转身离开时，李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