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帝王欢 第四章：半夏

“忧儿慎言，要知这府里可不是就住着我们大房一房人，还住着你二伯三伯，有些事情做多了反而不美，继母难为，母亲心中都有数”。

“你不是说这府里的姑娘会受到污名连累吗？勿急，切记府里可不止你一个姑娘家”，云氏眼神眯虚起来似打定了什么主意。

乐无忧不知自己母亲有什么打算，但看自己母亲神情似乎已有打算，因此她只管闪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出戏好了。

临霜院中，即使听洒扫丫鬟们说屋子已经开窗门透过气，但乐无霜还是能从房间里闻到一股木质腐朽的潮湿味。

待乐无霜周身收拾清爽后，仿若换了个人，一袭浅青色的织锦长裙衬的她淡然优雅无比清华，在屋里找个杌子坐下，看着站在面前这个半大的在她眼中还算是个孩子的丫鬟，神情平静语气漠然道：“刚在院子里听她们唤你为阿灵是也不是？”。

“回小姐，是的，奴婢名叫阿灵。”说话的小丫头有着一双水汪汪仿若会说话般的大眼睛，目光里透着疑惑，在飞快的看了一眼乐无霜后低下了头。

乐无霜看着面前这个叫阿灵的女孩仿佛透过这身影看到了另外一人，一个曾经和她在牢房里相依为命过也叫阿灵的小姑娘。

前世她回府里后倒是没注意她的院子里还有过这么个小姑娘，是了，前世她初回府里光顾着高兴，倒是没有注意过她院子里这些撒扫搬物之人。

记得回府后不久，云氏着牙行里的人过来全部换了她院子里的这些奴仆。

但后来她记得，这个叫做阿灵的丫鬟不知怎么的就得了乐无忧的青睐，再后来更是做了乐无忧的一等大丫鬟，只是可惜了，这小姑娘最后为了乐无忧而牺牲了，忠心倒是很忠心，不过说到底也是愚忠。

“多大了？”

“十四。”

“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早些年父兄外出京城务工偶尔还有音讯，后来再没消息回来，去年洪灾家里房屋稻田尽数被毁，奴婢与娘相依为命辗转来到京都打算打听父兄近况。”

“长途辗转下奴婢娘亲体力不支，加上年迈就这么去了，当时奴婢身无分文只能卖身葬母，如此才来到了府里。”小姑娘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述说着别人的事情。

“可愿到我身边近身伺候？”乐无霜神情淡然，连着说出的话也是淡淡的。

其实这话她也是随意一说，面前这个叫阿灵的小姑娘，与她曾经在牢狱里相依为命过那个叫阿灵的小姑娘同名，她说这个也权当是为了那个已经逝去的生命积德，只愿来生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

面前这小姑娘若是愿意，她就拉上一把，若是不愿，也不强求，毕竟每个人的缘法不同，她不想在她人她事上多费心思。

而一旁小姑娘在听到乐无霜说这话后，仿若得了天大的恩惠般忙点头应允，“奴婢愿意！”

乐无霜面色平静不悲不喜，“如此，那么以后便唤你为半夏，如何？”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有任何波动。

“奴婢谢小姐赐名！”此刻的小丫头是真心感动的，乐府，不，整个南齐乃至整个天下，只要是主人家用人一般也都是使唤亲信的家生子，她现在能得主人家这般重用实在是觉得惶恐。

这意味着她不仅是受到主人家的重用，更重要的是她通过这赐名一事看到了面前这位小姐对她的肯定，如今只想着今后能够做好小姐吩咐的事，那样也不枉小姐对她的看重。

“如此，那么便陪我去老夫人院里走一趟。”她从牢狱里出来，怎么着也得拜见下府里的祖母，二人之间虽不亲近，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漫步在后院这既陌生又熟悉的花园小道上，乐无霜心内平静无波，平静的仿佛她只是这府里的一个过客而已，往前走了几步，似有人声传出。

“再过月余便是秋狩，不知妹妹的一切用品衣饰可都准备妥当了吗？”花园小道上传出一女子娇俏的声音。

“已经准备妥当，在几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的事，哪还能不妥当！”这个声音软软糯糯，听起来有股江南女子的吴语软侬，让人不自觉的感到舒缓。

乐无霜嘴角翘起，驻足细听。

是二房叶氏与三房郭氏之女，说话声音娇俏的女子是二房叶氏之女，名叫乐扶月，而说话软糯的是三房郭氏之女乐颖瑄。

叶氏与郭氏本也是表姐妹关系，当年府里三叔的婚事还是叶氏保的媒，遥记二人当初同时从江南那个偏远小镇嫁入京都时还在那小镇上掀起过轰动。

当时那些平时与叶氏郭氏交好的姐妹们哪个没羡慕且暗自嫉恨过。

乐府二老爷乐清政年轻在外游学时，偶遇江南小吏之女叶氏，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这事在当时更是闹的满城风雨。

原因无它，只因当初的二叔受当朝内阁学士李醇风的嫡女看重，且二人也已合过八字，而二叔为了这叶家女是硬生生的将李大人家的这门婚事给退了，这是明晃晃的打人家李大人的脸。

而那时乐无霜的祖父还健在，因为这事父子二人差点大打出手，万般无奈下见事情已然发生，再怎么挽回也无济于事只得作罢。

但从那以后乐府一族的子弟却再无一人能入仕，想来是受到那些内阁重臣们的激烈弹压了。

再看二叔乐清政，这么些年在钦天监任五官正之职已有多年，官位却未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而祖父在看清乐氏一族难以再在朝中立足后，身体是月况日下，最后也是郁郁而终。

想起叶氏之女乐扶月，乐无霜眼内不自觉的有道冷芒闪过。

前世她的好堂妹乐扶月可是给她‘雪中送炭’过，当初二叔乐清政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将其嫁入高门以谋更高官位，在乐无霜后来嫁给齐晟渊后，也是真心为乐氏一族分忧的。

给乐扶月牵线搭桥做的是荆州副督统陆长卫当填房的亲事，可当乐扶月在知道自己给人做填房后是百般不愿意，甚至还以死相逼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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