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打怪就爆体验卡 作品相关

漫威:打怪就爆体验卡 皮姆博士 同人小说 | 影视同人 更新时间:2019-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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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道:“正是。未曾到得宝山,被那妖精假变做菩萨模样,把猪八戒又赚入洞中,现吊在一个皮袋里,也要蒸吃哩。”菩萨听说,心中大怒道:“那泼妖敢变我的模样!”恨了一声,将手中宝珠净瓶往海心里扑的一掼,唬得那行者毛骨竦然,即起身侍立下面。道:“这菩萨火性不退,好是怪老孙说的话不好,坏了他的德行,就把净瓶掼了。可惜,可惜!早知送了我老孙,却不是一件大人事?”说不了,只见那海当中,翻波跳浪,钻出个瓶来,原来是一个怪物驮着出来。行者仔细看那驮瓶的怪物,怎生模样:

根源出处号帮泥,水底增光独显威。世隐能知天地性,安藏偏晓鬼神机。

藏身一缩无头尾,展足能行快似飞。文王画卦曾元卜,常纳庭台伴伏羲。

云龙透出千般俏,号水推波把浪吹。条条金线穿成甲,点点装成彩玳瑁。

九宫八卦袍披定,散碎铺遮绿灿衣。生前好勇龙王幸,死后还驮佛祖碑。

要知此物名和姓,兴风作浪恶乌龟。

那龟驮着净瓶,爬上崖边,对菩萨点头二十四点,权为二十四拜。行者见了,暗笑道:“原来是看瓶的,想是不见瓶,就问他要。”菩萨道:“悟空,你在下面说什么?”行者道:“没说什么。”菩萨教:“拿上瓶来。”这行者即去拿瓶,唉!莫想拿得他动。好便似蜻蜓撼石柱,怎生摇得半分毫?行者上前跪下道:“菩萨,弟子拿不动。”菩萨道:“你这猴头,只会说嘴,瓶儿你也拿不动,怎么去降妖缚怪?”行者道:“不瞒菩萨说,平日拿得动,今日拿不动。想是吃了妖精亏,筋力弱了。”

菩萨道:“常时是个空瓶,如今是净瓶抛下海去,这一时间,转过了三江五湖,八海四渎,溪源潭洞之间,共借了一海水在里面。你那里有架海的斤量?此所以拿不动也。”行者合掌道:“是弟子不知。”那菩萨走上前,将右手轻轻的提起净瓶,托在左手掌上。只见那龟点点头,钻下水去了。行者道:“原来是个养家看瓶的夯货!”菩萨坐定道:“悟空,我这瓶中甘露水浆,比那龙王的私雨不同,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待要与你拿了去,你却拿不动;待要着善财龙女与你同去,你却又不是好心,专一只会骗人。你见我这龙女貌美,净瓶又是个宝物,你假若骗了去,却那有工夫又来寻你?你须是留些什么东西作当。”

行者道:“可怜!菩萨这等多心,我弟子自秉沙门,一向不干那样事了。你教我留些当头,却将何物?我身上这件绵布直裰,还是你老人家赐的。这条虎皮裙子,能值几个铜钱?这根铁棒,早晚却要护身。但只是头上这个箍儿,是个金的,却又被你弄了个方法儿长在我头上,取不下来。你今要当头,情愿将此为当,你念个松箍儿咒,将此除去罢,不然,将何物为当?”菩萨道:“你好自在啊!我也不要你的衣服、铁棒、金箍,只将你那脑后救命的毫毛拔一根与我作当罢。”行者道:“这毫毛,也是你老人家与我的。但恐拔下一根,就拆破群了,又不能救我性命。”菩萨骂道:“你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教我这善财也难舍。”行者笑道:“菩萨,你却也多疑。正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救我师父一难罢!”那菩萨:

逍遥欣喜下莲台,云步香飘上石崖。只为圣僧遭障害,要降妖怪救回来。

孙大圣十分欢喜,请观音出了潮音仙洞。诸天大神都列在普陀岩上。菩萨道:“悟空过海。”行者躬身道:“请菩萨先行。”菩萨道:“你先过去。”行者磕头道:“弟子不敢在菩萨面前施展。若驾筋斗云啊,掀露身体,恐菩萨怪我不敬。”菩萨闻言,即着善财龙女去莲花池里,劈一瓣莲花,放在石岩下边水上,教行者:“你上那莲花瓣儿,我渡你过海。”行者见了道:“菩萨,这花瓣儿,又轻又薄,如何载得我起!这一翙翻跌下水去,却不湿了虎皮裙?走了硝,天冷怎穿!”菩萨喝道:“你且上去看!”行者不敢推辞,舍命往上跳。果然先见轻小,到上面比海船还大三分,行者欢喜道:“菩萨,载得我了。”菩萨道:“既载得,如何不过去?”行者道:“又没了篙桨篷桅,怎生得过?”菩萨道:“不用。”只把他一口气吹开吸拢,又着实一口气,吹过南洋苦海,得登彼岸。行者却脚翙实地,笑道:“这菩萨卖弄神通,把老孙这等呼来喝去,全不费力也!”

那菩萨吩咐概众诸天各守仙境,着善财龙女闭了洞门,他却纵祥云,躲离普陀岩,到那边叫:“惠岸何在?”惠岸乃托塔李天王第二个太子,俗名木叉是也,乃菩萨亲传授的徒弟,不离左右,称为护法惠岸行者,即对菩萨合掌伺候。菩萨道:“你快上界去,见你父王,问他借王罡刀来一用。”惠岸道:“师父用着几何?”菩萨道:“全副都要。”惠岸领命,即驾云头,径入南天门里,到云楼宫殿,见父王下拜。天王见了,问:“儿从何来?”

木叉道:“师父是孙悟空请来降妖,着儿拜上父王,将天罡刀借了一用。”天王即唤哪吒将刀取三十六把,递与木叉。木叉对哪吒说:“兄弟,你回去多拜上母亲:我事紧急,等送刀来再磕头罢。”忙忙相别,按落祥光,径至南海,将刀捧与菩萨。菩萨接在手中,抛将去,念个咒语,只见那刀化作一座千叶莲台。菩萨纵身上去,端坐在中间。行者在旁暗笑道:“这菩萨省使俭用,那莲花池里有五色宝莲台,舍不得坐将来,却又问别人去借。”菩萨道:“悟空休言语,跟我来也。”却才都驾着云头,离了海上。白鹦哥展翅前飞,孙大圣与惠岸随后。

顷刻间,早见一座山头,行者道:“这山就是号山了。从此处到那妖精门首,约摸有四百余里。”菩萨闻言,即命住下祥云,在那山头上念一声“甗”字咒语,只见那山左山右,走出许多神鬼,却乃是本山土地众神,都到菩萨宝莲座下磕头。菩萨道:“汝等俱莫惊张,我今来擒此魔王。你与我把这团围打扫干净,要三百里远近地方,不许一个生灵在地。将那窝中小兽,窟内雏虫,都送在巅峰之上安生。”众神遵依而退。

须臾间,又来回复,菩萨道:“既然干净,俱各回祠。”遂把净瓶扳倒,唿喇喇倾出水来,就如雷响。真个是:漫过山头,冲开石壁。漫过山头如海势,冲开石壁似王阳。黑雾涨天全水气,沧波影日幌寒光。遍崖冲玉浪,满海长金莲。菩萨大展降魔法,袖中取出定身禅。化做落伽仙景界,真如南海一般般。秀蒲挺出昙花嫩,香草舒开贝叶鲜。紫竹几竿鹦鹉歇,青松数簇鹧鸪喧。万迭波涛连四野,只闻风吼水漫天。

孙大圣见了,暗中赞叹道:“果然是一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若老孙有此法力,将瓶儿望山一倒,管什么禽兽蛇虫哩!”菩萨叫:“悟空,伸手过来。”行者即忙敛袖,将左手伸出。菩萨拔杨柳枝,蘸甘露,把他手心里写一个迷字,教他:“捏着拳头,快去与那妖精索战,许败不许胜。败将来我这跟前,我自有法力收他。”行者领命,返云光,径来至洞口,一只手使拳,一只手使棒,高叫道:“妖怪开门!”那些小妖,又进去报道:“孙行者又来了!”妖王道:“紧关了门!莫睬他!”行者叫道:“好儿子,把老子赶在门外,还不开门!”小妖又报道:“孙行者骂出那话儿来了!”妖王只教:“莫睬他!”行者叫两次,见不开门,心中大怒,举铁棒,将门一下打了一个窟窿。慌得那小妖跌将进去道:“孙行者打破门了!”

妖王见报几次,又听说打破前门,急纵身跳将出去,挺长枪,对行者骂道:“这猴子,老大不识起倒!我让你得些便宜,你还不知尽足,又来欺我!打破我门,你该个什么罪名?”行者道:“我儿,你赶老子出门,你该个什么罪名?”那妖王羞怒,绰长枪劈胸便刺;这行者举铁棒,架隔相还。一番搭上手,斗经四五个回合,行者捏着拳头,拖着棒,败将下来。那妖王立在山前道:“我要刷洗唐僧去哩!”行者道:“好儿子,天看着你哩!你来!”那妖精闻言,愈加嗔怒,喝一声,赶到面前,挺枪又刺。这行者轮棒又战几合,败阵又走。那妖王骂道:“猴子,你在前有二三十合的本事,你怎么如今正斗时就要走了,何也?”行者笑道:“贤郎,老子怕你放火。”妖精道:“我不放火了,你上来。行者道:“既不放火,走开些,好汉子莫在家门前打人。”那妖精不知是诈,真个举枪又赶。行者拖了棒,放了拳头,那妖王着了迷乱,只情追赶。前走的如流星过度,后走的如弩箭离弦。

不一时,望见那菩萨了。行者道:“妖精,我怕你了,你饶我罢。你如今赶至南海观音菩萨处,怎么还不回去?”那妖王不信,咬着牙,只管赶来。行者将身一幌,藏在那菩萨的神光影里。这妖精见没了行者,走近前,睁圆眼,对菩萨道:“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么?”菩萨不答应。妖王拈转长枪喝道:“咄!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么?”菩萨也不答应。妖精望菩萨劈心刺一枪来,那菩萨化道金光,径走上九霄空内。行者跟定道:“菩萨,你好欺伏我罢了!那妖精再三问你,你怎么推聋装哑,不敢做声,被他一枪搠走了,却把那个莲台都丢下耶!”菩萨只教:“莫言语,看他再要怎的。”此时行者与木叉俱在空中,并肩同看。只见那妖呵呵冷笑道:“泼猴头,错认了我也!他不知把我圣婴当作个甚人。几番家战我不过,又去请个什么脓包菩萨来,却被我一枪,搠得无形无影去了,又把个宝莲台儿丢了,且等我上去坐坐。”

好妖精,他也学菩萨,盘手盘脚的,坐在当中。行者看见道:“好,好,好!莲花台儿好送人了!”菩萨道:“悟空,你又说什么?”行者道:“说甚,说甚?莲台送了人了!”那妖精坐放臀下,终不得你还要哩?”菩萨道:“正要他坐哩。”行者道:“他的身躯小巧,比你还坐得稳当。”菩萨叫:“莫言语,且看法力。”他将杨柳枝往下指定,叫一声:“退!”只见那莲台花彩俱无,祥光尽散,原来那妖王坐在刀尖之上。即命木叉:“使降妖杵,把刀柄儿打打去来。”

那木叉按下云头,将降魔杵,如筑墙一般,筑了有千百余下。那妖精,穿通两腿刀尖出,血流成汪皮肉开。好怪物,你看他咬着牙,忍着痛,且丢了长枪,用手将刀乱拔。行者却道:“菩萨啊,那怪物不怕痛,还拔刀哩。”菩萨见了,唤上木叉,“且莫伤他生命。”却又把杨柳枝垂下,念声“甗”字咒语,那天罡刀都变做倒须钩儿,狼牙一般,莫能褪得。那妖精却才慌了,扳着刀尖,痛声苦告道:“菩萨,我弟子有眼无珠,不识你广大法力。千乞垂慈,饶我性命!再不敢恃恶,愿入法门戒行也。”

菩萨闻言,却与二行者、白鹦哥低下金光,到了妖精面前,问道:“你可受吾戒行么?”妖王点头滴泪道:“若饶性命,愿受戒行。”菩萨道:“你可入我门么?”妖王道:“果饶性命,愿入法门。”菩萨道:“既如此,我与你摩顶受戒。”就袖中取出一把金剃头刀儿,近前去,把那怪分顶剃了几刀,剃作一个太山压顶,与他留下三个顶搭,挽起三个窝角揪儿。行者在旁笑道:“这妖精大晦气!弄得不男不女,不知象个什么东西!”菩萨道:“你今既受我戒,我却也不慢你,称你做善财童子,如何?”那妖点头受持,只望饶命。菩萨却用手一指,叫声:“退!”撞的一声,天罡刀都脱落尘埃,那童子身躯不损。菩萨叫:“惠岸,你将刀送上天宫,还你父王,莫来接我,先到普陀岩会众诸天等候。”那木叉领命,送刀上界,回海不题。

却说那童子野性不定,见那腿疼处不疼,臀破处不破,头挽了三个揪儿,他走去绰起长枪,望菩萨道:“那里有甚真法力降我!原来是个掩样术法儿!不受甚戒,看枪!”望菩萨劈脸刺来。恨得个行者轮铁棒要打,菩萨只叫:“莫打,我自有惩治。”却又袖中取出一个金箍儿来道:“这宝贝原是我佛如来赐我往东土寻取经人的金紧禁三个箍儿。紧箍儿,先与你戴了;禁箍儿,收了守山大神;这个金箍儿,未曾舍得与人,今观此怪无礼,与他罢。”

好菩萨,将箍儿迎风一幌,叫声:“变!”即变作五个箍儿,望童子身上抛了去,喝声:“着!”一个套在他头顶上,两个套在他左右手上,两个套在他左右脚上。菩萨道:“悟空,走开些,等我念念《金箍儿咒》。”行者慌了道:“菩萨呀,请你来此降妖,如何却要咒我?”菩萨道:“这篇咒,不是《紧箍儿咒》咒你的,是《金箍儿咒》咒那童子的。”行者却才放心,紧随左右,听得他念咒。菩萨捻着诀,默默的念了几遍,那妖精搓耳揉腮,攒蹄打滚。正是:

一句能通遍沙界,广大无边法力深。

却说那菩萨念了几遍,却才住口,那妖精就不疼了。又正性起身看处,颈项里与手足上都是金箍,勒得疼痛,便就除那箍儿时,莫想褪得动分毫,这宝贝已此是见肉生根,越抹越痛。行者笑道:“我那乖乖,菩萨恐你养不大,与你戴个颈圈镯头哩。”那童子闻此言,又生烦恼,就此绰起枪来,望行者乱刺。行者急闪身,立在菩萨后面,叫:“念咒,念咒!”

那菩萨将杨柳枝儿,蘸了一点甘露洒将去,叫声:“合!”只见他丢了枪,一双手合掌当胸,再也不能开放,至今留了一个观音扭,即此意也。那童子开不得手,拿不得枪,方知是法力深微,没奈何,才纳头下拜。菩萨念动真言,把净瓶禜倒,将那一海水,依然收去,更无半点存留。对行者道:“悟空,这妖精已是降了,却只是野心不定,等我教他一步一拜,只拜到落伽山,方才收法。你如今快早去洞中,救你师父去来!”行者转身叩头道:“有劳菩萨远涉,弟子当送一程。”菩萨道:“你不消送,恐怕误了你师父性命。”行者闻言,欢喜叩别。那妖精早归了正果,五十三参,参拜观音。

且不题善菩萨收了童子。却说那沙僧久坐林间,盼望行者不到,将行李捎在马上,一只手执着降妖宝杖,一只手牵着缰绳,出松林向南观看。只见行者欣喜而来。沙僧迎着道:“哥哥,你怎么去请菩萨,此时才来!焦杀我也!”行者道:“你还做梦哩,老孙已请了菩萨,降了妖怪。”行者却将菩萨的法力,备陈了一遍。沙僧十分欢喜道:“救师父去也!”他两个才跳过涧去,撞到门前,拴下马匹,举兵器齐打入洞里,剿净了群妖,解下皮袋,放出八戒来。

那呆子谢了行者道:“哥哥,那妖精在那里?等我去筑他几钯,出出气来!”行者道:“且寻师父去。”三人径至后边,只见师父赤条条捆在院中哭哩。沙僧连忙解绳,行者即取衣服穿上,三人跪在面前道:“师父吃苦了。”三藏谢道:“贤徒啊,多累你等,怎生降得妖魔也?”行者又将请菩萨、收童子之言,备陈一遍。三藏听得,即忙跪下,朝南礼拜。行者道:“不消谢他,转是我们与他作福,收了一个童子。”如今说童子拜观音,五十三参,参参见佛,即此是也。教沙僧将洞内宝物收了,且寻米粮,安排斋饭,管待了师父。那长老得性命全亏孙大圣,取真经只靠美猴精。师徒们出洞来,攀鞍上马,找大路,笃志投西。

行经一个多月,忽听得水声振耳,三藏大惊道:“徒弟呀,又是那里水声?”行者笑道:“你这老师父,忒也多疑,做不得和尚。我们一同四众,偏你听见什么水声。你把那《多心经》又忘了也?”唐僧道:“多心经乃浮屠山乌巢禅师口授,共五十四句,二百七十个字。我当时耳传,至今常念,你知我忘了那句儿?”行者道:“老师父,你忘了‘无眼耳鼻舌身意’。我等出家人,眼不视色,耳不听声,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谓之祛褪六贼。你如今为求经,念念在意,怕妖魔不肯舍身,要斋吃动舌,喜香甜嗅鼻,闻声音惊耳,睹事物凝眸,招来这六贼纷纷,怎生得西天见佛?”三藏闻言,默然沉虑道:徒弟啊,我——

一自当年别圣君,奔波昼夜甚殷勤。芒鞋踏破山头雾,竹笠冲开岭上云。

夜静猿啼殊可叹,月明鸟噪不堪闻。何时满足三三行,得取如来妙法文?

行者听毕,忍不住鼓掌大笑道:“这师父原来只是思乡难息!若要那三三行满,有何难哉!常言道,功到自然成哩。”八戒回头道:“哥啊,若照依这般魔障凶高,就走上一千年也不得成功!”沙僧道:“二哥,你和我一般,拙口钝腮,不要惹大哥热擦。且只捱肩磨担,终须有日成功也。”

师徒们正话间,脚走不停,马蹄正疾,见前面有一道黑水滔天,马不能进。四众停立岸边,仔细观看,但见那:

层层浓浪,迭迭浑波,层层浓浪翻乌潦,迭迭浑波卷黑油。近观不照人身影,远望难寻树木形。滚滚一地墨,滔滔千里灰。水沫浮来如积炭,浪花飘起似翻煤。牛羊不饮,鸦鹊难飞。牛羊不饮嫌深黑,鸦鹊难飞怕渺弥。只是岸上芦灊知节令,滩头花草斗青奇。湖泊江河天下有,溪源泽洞世间多。人生皆有相逢处,谁见西方黑水河!

唐僧下马道:“徒弟,这水怎么如此浑黑?”八戒道:“是那家泼了靛缸了。”沙僧道:“不然,是谁家洗笔砚哩。”行者道:“你们且休胡猜乱道,且设法保师父过去。”八戒道:“这河若是老猪过去不难,或是驾了云头,或是下河负水,不消顿饭时,我就过去了。”沙僧道:“若教我老沙,也只消纵云翙水,顷刻而过。”行者道:“我等容易,只是师父难哩。”三藏道:“徒弟啊,这河有多么宽么?”八戒道:“约摸有十来里宽。”三藏道:“你三个计较,着那个驮我过去罢。”行者道:“八戒驮得。”八戒道:“不好驮。若是驮着腾云,三尺也不能离地。常言道,背凡人重若丘山。若是驮着负水,转连我坠下水去了。”

师徒们在河边,正都商议,只见那上溜头,有一人棹下一只小船儿来。唐僧喜道:“徒弟,有船来了。叫他渡我们过去。”沙僧厉声高叫道:“棹船的,来渡人,来渡人!”船上人道:“我不是渡船,如何渡人?”沙僧道:“天上人间,方便第一。你虽不是渡船,我们也不是常来打搅你的。我等是东土钦差取经的佛子,你可方便方便,渡我们过去,谢你。”那人闻言,却把船儿棹近岸边,扶着桨道:“师父啊,我这船小,你们人多,怎能全渡?”三藏近前看了,那船儿原来是一段木头刻的,中间只有一个舱口,只好坐下两个人。三藏道:“怎生是好?”沙僧道:“这般啊,两遭儿渡罢。”八戒就使心术,要躲懒讨乖,道:“悟净,你与大哥在这边看着行李马匹,等我保师父先过去,却再来渡马。教大哥跳过去罢。”行者点头道:“你说的是。”

那呆子扶着唐僧,那梢公撑开船,举棹冲流,一直而去。方才行到中间,只听得一声响亮,卷浪翻波,遮天迷目。那阵狂风十分利害!好风:

当空一片炮云起,中溜千层黑浪高。两岸飞沙迷日色,四边树倒振天号。

翻江搅海龙神怕,播土扬尘花木凋。呼呼响若春雷吼,阵阵凶如饿虎哮。

蟹鳖鱼虾朝上拜,飞禽走兽失窝巢。五湖船户皆遭难,四海人家命不牢。

溪内渔翁难把钩,河间梢子怎撑篙?揭瓦翻砖房屋倒,惊天动地泰山摇。

这阵风,原来就是那棹船人弄的,他本是黑水河中怪物。眼看着那唐僧与猪八戒,连船儿淬在水里,无影无形,不知摄了那方去也。

这岸上,沙僧与行者心慌道:“怎么好?老师父步步逢灾,才脱了魔障,幸得这一路平安,又遇着黑水哈屮!”沙僧道:“莫是翻了船,我们往下溜头找寻去。”行者道:“不是翻船。若翻船,八戒会水,他必然保师父负水而出。我才见那个棹船的有些不正气,想必就是这厮弄风,把师父拖下水去了。”沙僧闻言道:“哥哥何不早说,你看着马与行李,等我下水找寻去来。”行者道:“这水色不正,恐你不能去。”沙僧道:“这水比我那流沙河如何?去得,去得!”

好和尚,脱了褊衫,札抹了手脚,轮着降妖宝杖,“扑”的一声,分开水路,钻入波中,大踏步行将进去。正走处,只听得有人言语。沙僧闪在旁边,偷睛观看,那壁厢有一座亭台,台门外横封了八个大字,乃是“衡阳峪黑水河神府”。又听得那怪物坐在上面道:“一向辛苦,今日方能得物。这和尚乃十世修行的好人,但得吃他一块肉,便做长生不老人。我为他也等够多时,今朝却不负我志。”教:“小的们!快把铁笼抬出来,将这两个和尚囫囵蒸熟,具柬去请二舅爷来,与他暖寿。”沙僧闻言,按不住心头火起,掣宝杖,将门乱打,口中骂道:“那泼物,快送我唐僧师父与八戒师兄出来!”唬得那门内妖邪,急跑去报:“祸事了!”老怪问:“什么祸事?”小妖道:“外面有一个晦气色脸的和尚,打着前门骂,要人哩!”那怪闻言,即唤取披挂。小妖抬出披挂,老妖结束整齐,手提一根竹节钢鞭,走出门来,真个是凶顽毒像。但见:

方面圜睛霞彩亮,卷唇巨口血盆红。几根铁线稀髯摆,两鬓朱砂乱发蓬。

形似显灵真太岁,貌如发怒狠雷公。身披铁甲团花灿,头戴金盔嵌宝浓。

竹节钢鞭提手内,行时滚滚拽狂风。生来本是波中物,脱去原流变化凶。

要问妖邪真姓字,前身唤做小鼍龙。

那怪喝道:“是甚人在此打我门哩!”沙僧道:“我把你个无知的泼怪!你怎么弄玄虚,变作梢公,架船将我师父摄来?快早送还,饶你性命!”那怪呵呵笑道:“这和尚不知死活!你师父是我拿了,如今要蒸熟了请人哩!你上来,与我见个雌雄!三合敌得我啊,还你师父;如三合敌不得,连你一发都蒸吃了,休想西天去也!”沙僧闻言大怒,轮宝杖,劈头就打。那怪举钢鞭,急架相迎。两个在水底下,这场好杀:

降妖杖,竹节鞭,二人怒发各争先。一个是黑水河中千载怪,一个是灵霄殿外旧时仙。那个因贪三藏肉中吃,这个为保唐僧命可怜。都来水底相争斗,各要功成两不然。杀得虾鱼对对摇头躲,蟹鳖双双缩首潜。只听水府群妖齐擂鼓,门前众怪乱争喧。好个沙门真悟净,单身独力展威权!跃浪翻波无胜败,鞭迎杖架两牵连。算来只为唐和尚,欲取真经拜佛天。

他二人战经三十回合,不见高低。沙僧暗想道:“这怪物是我的对手,枉自不能取胜,且引他出去,教师兄打他。”这沙僧虚丢了个架子,拖着宝杖就走。那妖精更不赶来,道:“你去罢,我不与你斗了,我且具柬帖儿去请客哩。”

沙僧气呼呼跳出水来,见了行者道:“哥哥,这怪物无礼。”行者问:“你下去许多时才出来,端的是甚妖邪?可曾寻见师父?”沙僧道:“他这里边,有一座亭台,台门外横书八个大字,唤做‘衡阳峪黑水河神府’。我闪在旁边,听着他在里面说话,教小的们刷洗铁笼,待要把师父与八戒蒸熟了,去请他舅爷来暖寿。是我发起怒来,就去打门。那怪物提一条竹节钢鞭走出来,与我斗了这半日,约有三十合,不分胜负。我却使个佯输法,要引他出来,着你助阵。那怪物乖得紧,他不来赶我,只要回去具柬请客,我才上来了。”行者道:“不知是个什么妖邪?”沙僧道:“那模样象一个大鳖;不然,便是个鼍龙也。”行者道:“不知那个是他舅爷?”说不了,只见那下湾里走出一个老人,远远的跪下叫:“大圣,黑水河河神叩头。”行者道:“你莫是那棹船的妖邪,又来骗我么?”

那老人磕头滴泪道:“大圣,我不是妖邪,我是这河内真神。那妖精旧年五月间,从西洋海趁大潮来于此处,就与小神交斗。奈我年迈身衰,敌他不过,把我坐的那衡阳峪黑水河神府,就占夺去住了,又伤了我许多水族。我却没奈何,径往海内告他。原来西海龙王是他的母舅,不准我的状子,教我让与他住。我欲启奏上天,奈何神微职小,不能得见玉帝。今闻得大圣到此,特来参拜投生,万望大圣与我出力报冤!”行者闻言道:“这等说,四海龙王都该有罪。他如今摄了我师父与师弟,扬言要蒸熟了,去请他舅爷暖寿,我正要拿他,幸得你来报信。这等啊,你陪着沙僧在此看守,等我去海中,先把那龙王捉来,教他擒此怪物。”河神道:“深感大圣大恩!”

行者即驾云,径至西洋大海,按筋斗,捻了避水诀,分开波浪。正然走处,撞见一个黑鱼精棒着一个浑金的请书匣儿,从下流头似箭如梭钻将上来,被行者扑个满面,掣铁棒分顶一下,可怜就打得脑浆迸出,腮骨查开,嗗都的一声飘出水面。他却揭开匣儿看处,里边有一张简帖,上写着:

愚甥鼍洁,顿首百拜,启上二舅爷敖老大人台下:向承佳惠,感感。今因获得二物,乃东土僧人,实为世间之罕物。甥不敢自用。因念舅爷圣诞在迩,特设菲筵,预祝千寿。万望车驾速临是荷!

行者笑道:“这厮却把供状先递与老孙也!”正才袖了帖子,往前再行。早有一个探海的夜叉望见行者,急抽身撞上水晶宫报大王:“齐天大圣孙爷爷来了!”那龙王敖顺即领众水族出宫迎接道:“大圣,请入小宫少座,献茶。”行者道:“我还不曾吃你的茶,你倒先吃了我的酒也!”龙王笑道:“大圣一向皈依佛门,不动荤酒,却几时请我吃酒来?”行者道:“你便不曾去吃酒,只是惹下一个吃酒的罪名了。”敖顺大惊道:“小龙为何有罪?”行者袖中取出简帖儿,递与龙王。

龙王见了,魂飞魄散,慌忙跪下叩头道:“大圣恕罪!那厮是舍妹第九个儿子。因妹夫错行了风雨,刻减了雨数,被天曹降旨,着人曹官魏征丞相梦里斩了。舍妹无处安身,是小龙带他到此,恩养成人。前年不幸,舍妹疾故,惟他无方居住,我着他在黑水河养性修真,不期他作此恶孽,小龙即差人去擒他来也。”行者道:“你令妹共有几个贤郎?都在那里作怪?”龙王道:“舍妹有九个儿子。那八个都是好的。第一个小黄龙,见居淮渎;第二个小骊龙,见住济渎;第三个青背龙,占了江渎;第四个赤髯龙,镇守河渎;第五个徒劳龙,与佛祖司钟;第六个稳兽龙,与神宫镇脊;第七个敬仲龙,与玉帝守擎天华表;第八个蜃龙,在大家兄处砥据太岳。此乃第九个鼍龙,因年幼无甚执事,自旧年才着他居黑水河养性,待成名,别迁调用,谁知他不遵吾旨,冲撞大圣也。”

行者闻言笑道:“你妹妹有几个妹丈?”敖顺道:“只嫁得一个妹丈,乃泾河龙王。向年已此被斩,舍妹孀居于此,前年疾故了。”行者道:“一夫一妻,如何生这几个杂种?”敖顺道:“此正谓龙生九种,九种各别。”行者道:“我才心中烦恼,欲将简帖为证,上奏天庭,问你个通同作怪,抢夺人口之罪。据你所言,是那厮不遵教诲,我且饶你这次:一则是看你昆玉分上,二来只该怪那厮年幼无知,你也不甚知情。你快差人擒来,救我师父!再作区处。”

敖顺即唤太子摩昂:“快点五百虾鱼壮兵,将小鼍捉来问罪!”一壁厢安排酒席,与大圣陪礼。行者道:“龙王再勿多心,既讲开饶了你便罢,又何须办酒?我今须与你令郎同回:一则老师父遭愆,二则我师弟盼望。”那老龙苦留不住,又见龙女捧茶来献。行者立饮他一盏香茶,别了老龙,随与摩昂领兵,离了西海。早到黑水河中,行者道:“贤太子,好生捉怪,我上岸去也。”摩昂道:“大圣宽心,小龙子将他拿上来先见了大圣,惩治了他罪名,把师父送上来,才敢带回海内,见我家父。”行者欣然相别,捏了避水诀,跳出波津,径到了东边崖上。沙僧与那河神迎着道:“师兄,你去时从空而去,怎么回来却自河内而回?”行者把那打死鱼精,得简帖,见龙王,与太子同领兵来之事,备陈了一遍。沙僧十分欢喜,都立在岸边,候接师父不题。

却说那摩昂太子着介士先到他水府门前,报与妖怪道:“西海老龙王太子摩昂来也。”那怪正坐,忽闻摩昂来,心中疑惑道:“我差黑鱼精投简帖拜请二舅爷,这早晚不见回话,怎么舅爷不来,却是表兄来耶?”正说间,只见那巡河的小怪又来报:“大王,河内有一枝兵,屯于水府之西,旗号上书着‘西海储君摩昂小帅’。”妖怪道:“这表兄却也狂妄:想是舅爷不得来,命他来赴宴;既是赴宴,如何又领兵劳士?咳!但恐其间有故。”教:“小的们,将我的披挂钢鞭伺候,恐一时变暴,待我且出去迎他,看是何如。”众妖领命,一个个擦掌摩拳准备。这鼍龙出得门来,真个见一枝海兵札营在右,只见:

征旗飘绣带,画戟列明霞。宝剑凝光彩,长枪缨绕花。

弓弯如月小,箭插似狼牙。大刀光灿灿,短棍硬沙沙。

鲸鳌并蛤蚌,蟹鳖共鱼虾。大小齐齐摆,干戈似密麻。

不是元戎令,谁敢乱爬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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