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幻世录 第一章第一节 幼年倾城

沉寂的夜空，几朵闲云悠闲漂浮半挡着醉人的月光。一只火红的血鸠凌空飞过，发出一声悠扬的鸣叫。荒原之上，两名男子相距三丈相对而站，听见血鸠的叫声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向那只血色的飞鸟望去。眼望血鸠悠闲傲然的身姿，身穿一袭黑衣的男子不由喃喃叹道：“看它翱翔在天空，万物都在它身下，这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感觉，该是何等美妙。”

他身侧的白衣的男子面色如一潭死水，听闻黑衣男子叹息，不由叹道：“真正的美妙是融入万物，而不是凌驾其上。”

“融入万物？。”黑衣男子不以为然道。“你看看这漫山的尸葵，百般生灵涂炭的景象历历在目，这称的上是融合吗？”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道：“倾城，你还是在为国师派你来这的事情耿耿于怀。”说着侧眼望了望四下密密麻麻的尸葵，扶了扶衣袖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腰间宝剑发出吟吟龙吟，道：“你是一个骄傲的人，但天道循环，你有没有想过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归墟无极驱仙兽，八卦真言掩锋芒。降妖捉鬼得意事，鸿钧仙骨隐中藏。这是我们归墟的正气决。”名叫倾城的黑衣男子怒急反笑，“而现在呢？你我明知他在炼妖杀人有违天道，还要听命于他。这难道就是你说的融合？”

白衣男子正面回答倾城的质问，而是慢慢掏出一个细长的烟斗，将斗袋里的烟草拾了些按到了烟斗里点上火，吹出袅袅白烟。

洛阳草，云荒大陆最常见的的烟草之一。据说是上古仙神战争中遗留下来一种草药，点燃有凝神、驱蚊的功效，最早被一些游侠发现，慢慢衍变成现今烟草的一种。

“你长我四岁，其实你比我更懂的其中的缘由吧，那又何必来问我呢...”白衣男子久量突出了几个字。

此时的倾城沉默了，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倾城从懂事开始，陪伴他的就是家里空荡荡的大房子，他从未见过别人灿烂的笑脸，也从未感受过亲人温暖的怀抱。大概也是由于这样的遭遇，使他日后对人世冷暖看的更犀利，更会为人情凉薄而伤心动容。

后来倾城回想往事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的童年有多么凄苦悲凉，仿佛他的一生，就应该是那样开始的。至于承欢父母膝下、共享天伦这样平凡孩子应当享受的童年，他并不觉得对自己有多大价值。

其实倾城本身大户人家的独子，本该有着丰衣足食十分幸福的童年，可是，在一个飞雪漫天的冬日，他的人生发生了全然的改变……

那是倾城四岁那年，一场冬日的伤寒里。那一年伤寒盛行，大雪纷飞了整个云荒大陆。倾城的祖母也病倒了，所有的仆役都奔忙着照顾老祖宗，更是没人注意到，那个把小小身子躲进被窝里，因高烧瑟缩的孩子。

倾城从小就不爱与人说话，虽然明知身体滚烫，却只是低声呻吟着，从未高声叫喊。再后来，他渐渐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眼前漆黑，头脑眩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迷雾之中他见到了一个黑色的小孩影子，通体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种从未感受到过的力量和魅惑力，不知不觉吸引着他。

“你是谁？”倾城问那个黑影小孩，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然后他想向那个孩子走过去。

“不要过来！”小孩儿怒喝道，“回去，回到云荒的世界去，去寻求力量，等到你力量足够强大，我们会再次相逢。”

倾城站在黑暗里，没有再向前。他生性倔强乖僻，和少按照别人的话办事，而这次，他居然连那个黑影小孩的名字都没问，就默默转身，退了回去。

是的，那黑影孩子是他第一个信任的物体，不，仿佛，也是他在苍茫天地之中，唯一能够信任的东西。

许多年后倾城知道了，那个模糊的黑影小孩，其实，是另一个自我。

可当他醒来时，自己的高烧已退，而家里的宅子，却成了一个死宅。——祖母、父母、家丁、甚至每一条狗，都已变成了尸体。

此后，没人敢靠近倾城的家宅。哪怕贪图这里财产的亲戚和盗贼们亦不敢靠近，毕竟，一夜之间，这个宅子的所有生命都死得干干净净。而这个在死人堆里活下来的小孩子，也让人觉得不详，何况，他还是个这般性情乖僻，独来独往的孩子。

于是，一个孩子，就这么守着一座死宅独自过了三年，渴了自己再家中井里打水，饿了去集市上买些吃的，直到，他遇到人生中的第一个师傅墨子游，那年倾城七岁。

那天，从集市上买了包子回来，走到家门口，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默默站在他家门口，凝视着那杂草丛生的院落，然后凝视着走到门口的他。

“你的家人都死了？”墨子游看着倾城，淡淡叹了口气。七岁的倾城就这样望着他，不闪躲也不退让，定定看了他许久，方默默点了点头，孩童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内疚和悲伤。

“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墨子游问他。

倾城点头，那如豆的黑眼睛陡然发出了炯炯的光亮：“你知道他？”

“当然，你能看清那个影子大致像个什么东西吗？”

“好像是一个人。”

“一个人？”墨子游有些惊讶的问道“你确定他是一个人的形状？”

“是的，我确定。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获得力量的办法？”这话完全不像是从一个七岁小男孩的嘴里问出来的话。

“是的，我知道。”墨子游应道。

“我要跟随你。”一听他的回答，倾城突然擒住了墨子游的衣摆，死死不放开，“请告诉我获取力量的方法，我乐意付出任何代价。”

墨子游没有拒绝倾城。他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个孩子许久许久，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好吧，一起走吧。”

于是，墨子游在共同修行的第一夜，在一起休息的客栈中向倾城全盘托出了他家人的死因，以及归墟邪影的秘密。

墨子游说，倾城那夜见到的是另一个自我，这个自我充满了浊气，所以被神灵封印在异世界里。在归墟被称为生命守护兽，守护兽根据不同的人幻化为人性、兽性等千万种形态。他体质天生通灵，在生死关头，能与异世界的自我相通，而那个黑影子在最后霎那，汲取了全宅的所有魂魄，以换取倾城的重生。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我就死了。”倾城轻轻叹了口气。

“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他，你家人还在幸福美满的活着。”墨子游补充道，然后，他偷偷看了看烛光下这个孩子的眼睛。

还是那么平静而清澈，没有任何的悲愁和自责。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从不否认自己存在的意义。”墨子游突然淡淡笑了，“说实话，我真羡慕你的自信。”

“羡慕我的自信？”七岁的倾城半懂不懂的用自己清晨的眼睛，望向墨子游。他仿佛清楚眼前的师傅在称赞自己，可是从师傅的神情中，他又看到了不确定的东西。这又让他产生了疑惑。

“你不是想获得力量吗。明天一早，为师给你上第一课。”

一听到自己终于可以获得力量变得更强，年幼的倾城立马抛弃之前的疑惑，开心的问道“师傅，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那仿佛是自己记事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但这笑容马上就因为他师傅的一句回答僵在了原地。

转身已经熄灯上床休息的师傅在他对面回答道。“一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