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谣 第九章 初遇

普陀上仙转身回望，鬼溪抬头视之，看到自己上仙那千年不变的模样，想起自己此次在天宫听到诸位仙人好友打听自家上仙可否会去参加宫宴，在得知否定答案后一个个可惜了之，还不时听到议论上仙之语“上仙君子大气，翩然若月，肤如雪，星眸剑眉，一望误人，再望误仙，久望之，人不人，仙不仙。皓齿红唇足风流，但可惜只能远远觊觎也不敢冒犯亲近……”等一类的话，鬼溪觉得自家上仙世上无双，他们的言语又岂能描述的了上仙的一分一毫。

“本尊掌管这天地间山川河流，不是天帝任命，是为天命如此，奈何要见此疾苦却不能帮助，成仙何用？”

普陀上仙看着这个因自己出世而受到福泽修炼成仙的银玄蛇王之后，一辈辈都一直跟随自己的衷心属下，竟是觉得有些迷茫。

“上仙何必自责，人界规则也是遵循大自然的规律而来，总会有机缘人解救他们的。”

鬼溪不知自家上仙的心思，也依稀记得这种极致到不忍直视的时候，都会有一些爱国勇士崛起，自是人间自有人间道，作为天地间特殊的存在，为不让天宫中的人将目标又放在普陀山，只能如此提醒自家上仙。

“机缘人？”普陀上仙轻声叹息，感慨人的命运终有时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依靠众生怕才是生存之道吧！

普陀上仙突然双眸微眯，看向东南方向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有人来了。”

鬼溪听闻才细细感应，也发现了山门口竟然有凡人？颇感意外……

“此次你天宫之行，天机子可有交待？”

普陀上仙在感应门口之人立在心字碑前低头沉默不语，看不清楚样貌时，便收回了目光又看向鬼溪问到。

鬼溪听闻上仙之话才从震惊里回神，上仙果然是这天上地下第一人，如此细微波动上仙都能立即感应得到。只是，凡人有能力破结界上山？

听闻上仙提到天机子，鬼溪摇了摇头说未曾见到天机子，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严肃的说到：“我偷听到天机子和五王爷闲聊，其中说到，人间有乱象，非天灾而乃人为，人在做天在看，终是逃不脱的。自古乱世起，英雄出，和哪位仙人结缘亦是天注定，人为不易，三思而行。”

“果然是他”

普陀上仙早已从那微弱的波动里察觉到了异样。

普陀山门，岂是一个凡人想进就进的，如果不是有人相助，那平凡的人类能到心字碑前？何况结界突破处，还残留了一点某人的气息，纵使他在快，躲得了鬼溪的探查，也逃不脱普陀上仙的慧眼。

鬼溪也察觉了其中猫腻，前后联系了一下，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天机子说的人间英雄竟是和自家上仙有关，并且还助力他到了山门口，搞半天天机子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不对，是让自己听到，带回来说给上仙听的。想清楚后，鬼溪对天机子的做法感到无奈和鄙视。再看眼前，哪里还有自家上仙的影子。

光明殿，沉重的黑铁大门已然被打开了，多年不曾开启，殿内却不曾染了灰，展示架排列有序，在天地间几乎绝迹的山石玉器，药材花木都在此间，八叶子、陌上花，玄晶石，黑珏玉，现在都像是遇到了欣喜的人被惊醒了，正不停的抖动了着，招摇着。鬼溪进来时就看着这些山鬼们发掘送来的奇珍都醒了过来，而自家上仙此时正站在光明镜前蹙眉不语。鬼溪轻步上前看清了镜子里的影像，便也禁了声。

普陀山门，心字碑前，跪着一位颇为狼狈的十五六岁少女，女孩面色风霜，嘴唇干裂脱皮，右唇处还有一处暗沉，明显流过血。可是女孩眼睛晶亮有神，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心字碑似是沉入其中。

心字碑前，浩月兴奋过后才仔细看着这荆棘密布的心字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普陀山不好进，进了也不好上。这进嘛，我可以指点一下，但是这上嘛，要靠你自己。心字碑，由心起，由心发，由心找路，找对了，便能上了那普陀山。有没有机缘，就看你的造化。”老者声音犹在耳边，浩月看着心字碑，看久了似有声音在呼唤，牵引了自己，感觉莫名的想要前往。

似是突破一层薄薄的屏障，花花绿绿的世界，哪里还有疾苦恶霸，哪里还有大汗瘟疫，哪里还有饥饿的村民。哪里还有孤单行只的父亲。浩月看着自己身上绫罗绸缎，桌上美味佳肴，桌边亲人不停呼唤她，让她吃东西，吃得胖胖的，旁边还有丫鬟布菜，俨然是一家有钱人的家办。就像自己幼时做的梦，有家有父母，不用为生活劳累。可是现在浩月感觉到这些让她很局促，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忆自己的小时候，交集的亲朋好友，无一不是达官贵人，自己也是官宦小姐，从小教养良好，已是快要议亲，最近家里也是人多，父亲母亲想让自己多和家人在一起，所以最近吃饭都是和父母一起。父母父母？不对不对，她记得她没有母亲，看着如仙女下凡一般的母亲，和记忆深处的那个影子竟是出奇的一样，可是自己长大了，父亲也老了，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了，她是带着娘亲的信物来上普陀山的。

“倒是一个心智坚定的人！”

普陀上仙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广袖微拂，镜中画面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光明镜，此乃普陀上仙掌管的山鬼们敬献的宝物，一切在天地之间发生的事都逃不过光明镜的记录。

追根过往，从浩月的前世到今生，一切都在普陀上仙和鬼溪的面前暴露无疑。

没想到这个人类却是鲛王之女，只是鲛王在人间与人生下一女，竟然未被天宫发现？连妖帝也不知晓吗？

“上仙，鲛王触犯两界规则，怎么会两帝都不曾发现？”

“我们不也没有发现么！”

普陀上仙看着光明镜竟是发出了质疑。此女身上微弱的灵气和妖气确实为鲛王的气息。只是总感觉有什么隔挡着他的神识。

“可是上仙，此女在人界诞生，非是山鬼们撑管之地，他们未必……”

鬼溪说不下去了，山鬼们未必，天帝和妖帝未必，可是自家上仙是谁，未必没有这个能力发现异样。他此话一说，岂不是在打上仙的脸。

“属下该死。”

“无碍，是本尊疏忽了。最近几年来不知为何，总感觉不安。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吧。”

普陀上仙看着光明镜中，流渊离去前，在小浩月的房间地下埋下了富可敌国的鲛鱼泪，随便一颗都是极其珍贵无比。只是为何鲛鱼泪变成了虎皮图？

“真是耐人寻味的偷梁换柱。”

鬼溪听到自家上仙如此一说，却惊奇的发现了问题所在：“上仙，此女有异，我们还同意她上山吗？”

“天道如此。自是我界之人，又已上山门，拒之门外难保不会出现第二，第三个。接进来便是。”

普陀上仙淡淡的说道。看着光明镜中小浩月平凡的长大，在人界却没有被激发出妖族的本性，是个难得的心智坚定之人。只是他们选这个女孩来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许是日子过得太过平淡了，总有些人按耐不住想要做些小动作吧。

“是，我这就去安排！”

鬼溪领命退下，光明镜前，普陀上仙喃喃自语：“心字碑，看似难，对于有缘人却是简单无比，守住初心就能拨云见雾，你有高人相助，且看看你是否有能力过这一关。”

幻像散去，眼前依旧是那布满荆棘的心字碑，似有所感自语到：“方才被你牵引，差点误了大事，现在你要听我的。”

只见她目光坚定，抬手咬破指尖，鲜血立即涌出：“心字碑，由心而发，由心问路。十指连心，指上血，由心注：我想知道娘亲指引我来此的目的。”

指尖一遍遍写过，像是在心里一遍遍铭志，虽是指尖血，却涌出不断，不知疲惫，也不觉疼痛，一遍遍临摹着不知道多少个心。直到昏厥过去才停止。

此时她不知道的是，千里之上的光明殿内，自己所求仙人正惊诧无比的看着眼前虚空中几乎同步出现的一个个心，正毫无阻碍的涌入自己的身体。千万年来不曾有过的现象，体内正因这一个个心的涌入变得燥热，似是有蚁虫到处乱爬，痒痒的却不知道挠向何处！

身体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但是普陀上仙知道，自己的心脏处没有变化，变化的是身体，却探究不出所以然。

普陀上仙广袖轻拂，光明镜原地消失，连存在的痕迹都没。

鬼溪带着昏迷的浩月安置在山巅西北处一间偏殿里。取一碗灵泉水喂给浩月后，不多时浩月便清醒了。

感觉自己正躺在柔软的物体之上，浩月竟是觉得异常的舒服。看着宏伟的大殿，连丝幔都带着耀眼的华光，浩月不禁感慨自己是真的已经死去。伸手想要触摸一下眼前的丝幔，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已经好了。心字碑前，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因临摹心字碑而血肉模糊的手，现在居然恢复如初：“呵呵，当真是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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