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谣 第一章 鲛王

“渊儿，我过够了这样的生活，求你了！”

流渊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俊俏男人，这个她从上岸后第一个遇见就决定爱其终身的男人，在这西海岸边建立的小屋里，经过了数月的甜言蜜语之后，终于露出了他最丑陋的面容。

什么生活不易，什么兄弟亲情，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真情假意都是假的。

“萧仲玉，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一心想要回去争夺王位哪里是为了你大哥？你在家有妻有儿却从头到尾都不曾对我说，你早知道我的秘密却不曾坦诚于我，你以为外面那些拿着刀剑的人类我就没有发现吗？”

流渊心很痛，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男人，早早付出了的真心让自己一直被蒙蔽。美丽的脸庞上，终于划落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鲛人的眼泪落在地上，却奇异的散发着光芒。

萧仲玉的眼睛都直了：“渊儿，你是妖而我是人类，我们不可能的，况且我也是被逼的。”

萧仲玉尽管一脸悲泣，但是眼睛里放出的光芒让流渊深深的感到恶心。人类呀，总是贪婪的。有钱的时候想美人，有权力的时候想要长生不老，呵呵，我流渊堂堂鲛王，岂是你们区区人类能觊觎的。

“妄想！”

流渊站在萧仲玉的面前，眼神冰冷。双手缓缓从身侧携势而起，周身狂风突起，卷起的风浪将两人所在的屋子粉碎待尽，所有的过往不曾存在它的印迹。

突然，破风声急急传来，流渊敏锐的感受到了危机，向后一个翻身，躲过了从正面之处射来的努箭。流渊眼神凌冽，看着远处突然出现的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沉默不语。

“渊儿，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为了捉拿你，我可是派了十万铁骑。”

“呵，就凭你们人类！”

流渊讥笑，但是眼神一直看着远方。来自灵魂深处的一种恐惧让她分外不安。

萧仲玉见流渊一直盯着他的身后，他趁机捡起了地上那散着光芒的东西，入手温热带着光晕，大喜。

“来人，一起上。”

流渊心有顾忌，欲想退，却实在不愿意放过眼前可恨之人萧仲玉，如果不是刚才那一箭，她早就将萧仲玉的心给挖了出来。看着萧仲玉贪婪的看着手中的鲛人泪，她释放自己的灵力双手再次结印在胸前，由一道道蓝色的劲风形成的利刃顷刻间涌向正在喜不自甚的萧仲玉的身上。然而有人的箭比她的刀更快，流渊不得不再后翻几米才险险的躲过了这一击。

看着远处的人群，他们一个个拿矛持剑而来，却唯独看不见那个举弓之人。

“何方鼠辈，出来一战。”

流渊直达灵魂的声音让远处站立的人群直接全部倒地，然而流渊却始终没有看到持弓之人，内心更加的不安。

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流渊看了一眼视她为瓮中之鳖的萧仲玉内心发誓一定会回来找这个男人报仇。

流光一闪，蓝色的光影即将消失在海面。一道利箭紧追其后，直直的刺入了流渊的心口，流渊疼痛难忍，啊的一声，终于惊醒了。

又是这个梦，流渊翻身，看到身旁熟睡的小女儿浩月内心却想着近日一直做着的这个梦，似意有所指，让她久不安宁。

自从萧仲玉背叛之后受伤回到西海深处，流渊便已是性命堪忧，族人和妹妹流殊用了无数办法都只能吊着她一口气，她心有不甘，但是无可奈何。流渊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妹妹流殊之后只待等死。

许是上天可怜，流渊的好姐妹红夫人知晓自己的遭遇后不知用了何种方式又将自己给救了回来。

重生的流渊更加不愿意原谅那个负心人和背后放箭之人，内心愤怒难以平复，终于再次返回人间，却是物是人非。

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萧仲玉早就死的。流渊依旧难已接受而追去鬼界，希望鬼帝同意她带走萧仲玉的魂魄。然而鬼帝没有答应。面对鬼帝的强势，流渊决定放手一博，但是面对强大的鬼帝她实在不堪一击。原以为会死在鬼界，却不想鬼帝只是封了她的灵力将她打回人界。

流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凉茶，终于清醒了一些。站在窗前看着天空沉默无语。

夜无月，不知严郎是否有猎到猎物？

流渊想起和严郎的相遇，心中却是一暖。

十二年前一个浩月当空的夜晚，被鬼帝打回人间，流渊在山中因受伤不能动弹。以为自己会悲剧的死去，谁知遇到了在山上打猎的严放。那时的流渊对人类充满了抵抗，可是自己灵力已封，她却不能拿眼前的人类如何，只好吓唬严放，想让他离开。

老实的严放看到一个女子受伤不能动，也不管后果如何，毅然决定先救救眼前的女子。

“你不怕我是妖怪吗，你救我，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要吃我也要等你有能力，一人吃饭全家不饿的我会怕你一个小姑娘？”

“你别碰我，再碰我，我，我杀了你……”

“好，等你有力气了，你再来杀吧。”

“你不怕死么？”

“怕？怕就不会深夜进山打猎了。”

流渊无语的看着为她包扎喂她水喝的男子。精瘦的身子，约二十出头，长得也很平凡，但是眼睛特别的好看，眼神里的纯净让她放下了防备。

流渊虽然喝了些水，恢复了一些，但是依旧不能走动。严放怕流渊一人不安全，一直在山里陪了她几日，每日山鸡野兔，风餐雨露严放丝毫不嫌苦。相反他怕流渊闷，做花环，捏泥人，雕木偶变着方法的哄流渊开心。

山中的日子总是快乐却易逝，严放要把打到的猎物全部拿去集市换银钱，又不放心流渊一人在山上。于是劝说流渊回到他家里养病。

流渊自知自己灵力被封，回不了西海，于是答应了严放的请求，随严放一起回了他的家。

寻常的村落，看起来安静祥和。流渊却感觉到了严放在这个村子里被受孤僻，在看到严放茅草屋的时候，她竟是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流渊一住便是六年，极少出门，严放也由着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严放喜欢夜间猎物，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生活，严放打猎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次赶集回来都是跟流渊带回一些好看的衣服和胭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要跟严放在一起的呢？也许是从能感觉到灵力在恢复的时候吧。流渊站在窗前回想着。六年前当她感觉到灵力在恢复的时候，内心是有多么的激动，激动得她想立即告诉严放心中的欢喜，可是严放出去赶集了。

激动过后的流渊意识到，自己灵力恢复意味着自己快要离开了，然而对于那个照顾自己六年的男子，她似乎没有什么可回赠的。

严放早年父母便不在了，独自一人靠着打猎养活着自己和流渊，在男子最宝贵的年华里错失了太多人类应该有的传承，结婚生子，繁衍后代。而如今三十而立的严放早已过了最佳时机，村里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流渊心疼严放，如果自己走后，他将真的会是一无所有。思及此，她决定为他留一个孩子。

也就是那日，严放赶集回来，送给他一个陶瓷娃娃。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流渊就认出了那是她自己的模样。既是感动又是心酸。那一夜，两人缠绵不休，那一夜窗外雷鸣闪电，暴雨倾盆。

又是六年而过，流渊和严放的女儿浩月已然五岁。聪明懂事的浩月时常缠在流渊的身边听她讲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浩月总是听得入神，流渊摸着浩月的头心里既宠溺又担心。

近日来流渊身体内的灵力已经全部恢复，伴随而来的是整夜整夜做着当初令她快要窒息死去的恶梦。流渊知道她心结难了，灵力的恢复让她本心受到反噬，常此以往会堕入魔道。她不能再留在严放和自己女儿浩月的身边，她得离开了。

流渊回到床边看着熟睡幼女不禁泪流满面。落地成珠，华光四溢。

流渊在浩月耳边不停的呢喃，直到天空泛着鱼肚白。

当严放背着满满的猎物再次回到家里时，只看见幼小的女儿还在床上熟睡却未见流渊的身影。

桌上赫然放置着一片蓝色的鳞片，鳞片之上“勿念”让严放随间颓然。

“你终归，还是走了。”

“爹，你说谁走了？”

小浩月醒来发现自己的爹坐在地上流泪，环视了一下屋内发现自己的娘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守在她身边等她起床。。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悲伤的哭喊了起来。

“爹，娘亲呢，我要娘亲……”

“月儿，你娘她……”

“爹，我要娘亲，娘亲，我要娘亲，娘……”

“乖月儿，你娘，你娘离开了，她终是离开了。”

严放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却是来得这么快。三年前，流渊就开始跟浩月讲一些他从来都未曾接触过的世界。先开始以为是流渊编的故事哄女儿开心。时间久了竟也是发现了其中不对。

那样一个神奇而恐怖的世界，却从流渊的嘴里说出来井井有条。甚至家里会莫名多一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严放想起了在深山里第一次见过到流渊时，流渊说过她是妖。起先不信，可是后来呢，后来也不信，因为流渊没有吃他。只是最近流渊总是精神恍惚，也许流渊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漏出太多的破绽，只是严放还没有想好如何告诉流渊他的想法，流渊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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