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脸第一部暴力史 第二部考场春秋第五章

人类对伴侣的挑剔症结与自身条件无关，301寝室的人对异性细节过分注重，且不论五官体态，小川子、大壮、屁股和曾一，从女人的牙垢、被染发剂摧毁干枯的发梢，脖子边缘一颗不光洁的肉痣，到小脚趾甲轻度畸形，其实被鞋挤压的脚难免，还有袜子上的污渍，丝袜的皱痕，都逃不过他们眼睛和审判，好像他们是上帝造人的评委，又或者女人是要被洗干净吞下去，对男性反倒宽容些，没有肌肤亲密的需求罢了。反观这四人的样子实在不敢恭维，缺陷是各有千秋，过分的敏感大大减少了婚恋适配性，不会轻易与异性深交，当然，长航也没提供这种机会，林彬都被大壮讥讽过度的婴儿肥，小川子倒是有个貌美如仙的红颜知己来过，介绍给大壮一起坐了回现代黄包车后便没有下文。

一天晚上，301寝室门外一个极甜的女性声音响起，：可以进来吗？敲门声微弱的若有若无，这声线比樟脑丸还提神，小川子一跃而起，门是虚掩的，却见两位身材娇小的男生婷婷玉立，扭妮的饶过屋内板凳脚盆泄气的足球等障碍坐下，屁股忙倒水，较瘦的男生嗔怪说：客气什么，快坐下。另一位帮腔说：来看你，又不是来麻烦你的。

经介绍方知这二位来自京剧团花旦，其中一位猝不及防的起身轻喊了句：大家好。大壮顿时不敢动弹，屁股兴致饽饽的攀谈起来，有人假睡偷听，尽是些琐碎小事，什么袜子防抽丝，手帕的图案，某首新歌的歌词好清丽。

他们一月内来了好几次，偶有留宿，三人共枕，挨至半夜传来落叶般悉数的细语，夹杂打趣的嘤咛。之后，屁股常常凌晨方归，小川子跟踪屁股探其究竟，来到车辆厂宿舍附近的职工花园，低矮丑陋的植物掩映下，那个瘦小个的花旦如玉人般候于一棵幼细桃树边，两人携手选了个浓密的避嫌处坐厮守。谁也料不到刚正伟岸的学生会成员兼班长徐屁股会有性取向问题。

屁股举手投足言谈音容并无二致，但301寝室的人看他却多了一层隔阂，反倒是他若无其事，还鼓动曾一勇敢追求林彬，并提醒他林彬似乎不止一个追求者。曾一与小川子决定夜闯6楼女生宿舍约林彬吃顿饭，曾一设计好不同对白的场景对策抄在小条上，第一次屋里先座有一位男性，但见他西裤裤脚磨抽丝，脚蹬回力球鞋露出半截灰色的花袜子，他腼腆的起身告辞让曾一无地自容，足足高曾一一个脑袋。

林彬漫不经心的说：我表哥，宜昌人。在隔壁学校念书。

小川子说：没事，我们又不是记者。不八卦。

林彬打量小川子的眼神就像贵妃挑剔新来的小太监，忘记来意，借本小说就下去了。

第二次造访，单人床上安坐的男人换了金盾，金盾知趣的离开，没与林打招呼，昭显两人关系特殊。小川子见到金盾，颇为尴尬，他帮自己扔包子出过糗事，上周宿舍凉台下开了包子铺，老板往上扔包子交货，学生甩下包子钱，小川子瞟见金盾和林彬扬起嗓门喊帮忙，金盾不耐烦的捡起热呼呼的塑料袋，刚要发力上扔，脚下青苔与晒衣积水将地面变成溜冰场，他双足腾空，两手本能的凭空去抓，四脚朝天摔在地面。

小川子心无旁骛，一会拿起桌上的像框，一会想嗑瓜子，林彬倒不适应这类自来熟的客人，悻悻然枕边抠出太阳牌锅巴金帝巧克力大白兔糖等零食，曾一说：后天我过生日，一起庆祝。

什么，真的，那就今天提前庆祝呀，生日快乐。林彬笑眯着眼说。

不许提前。小川子说：人能提前几天生出来吗。

曾一说：有啊，早产。

她笑着说：真抱歉，后天约了老乡，下次早点说好了，你们玩的开心点哟。

第三次搬出小川子的生日，初谈投机，从世界杯到世界名著，林彬将呼啸山庄说成咆哮山庄，认为简爱就是简单的爱情。

林先兴致勃勃地问：你们准备什么好玩的了吗，

曾一说：有你最喜欢的。

她抢答说：吃。

曾一又说：有你最讨厌的。

她说：唱歌。看来播音室的工作没白费。

林彬说：不行的，明天要洗澡，礼拜天都没热水，要等一周，洗得干干净净迎接祖国的生日。

女人傻是可爱，男人傻就是傻。

学生会内部会议讨论校庆的阅兵式和卡拉OK赛组委会该有哪个年级担纲，林彬站在金盾男一边，暗讽93级是建档线以下特招。即将离任的首脑小汪要大家一周内拿出具体比案。林彬冲曾一做鬼脸，仿佛在说：凭什么你来了，又不是学生会的。尔后漫不经心的修剪指甲。曾一忽然觉得学生会象某个异端的隐修会。

我来说几句：一个铁塔大汉拔座而起，烈士就义式的发言，此人来自体育部，芜湖人，球场上小川子死对头，学校首届足球赛他的进球粉碎了大壮和小川子的梦想，他说：本人认为一定要严肃对待这次活动，校庆的大好主题。94级人才济济，文艺部长是船电班的，体育部长是本人，生活部长是国贸班的，想不出什么理由不当此大任。不办好甘受任何处罚。

金盾手腕略微颤动的鼓掌。林彬说：你们大哥哥当然要相信后生可畏嘛。

长毛以继任首脑自居，似乎93级94级都是自己麾下，对体育部长说：请问各位的创意是什么。四下哑然无声。

曾一说：哦，明白，创意现在正在创意之中。

林彬说：你有权发言吗？

屁股解释说：这可是我们长航著名的诗人，扬帆编辑部的成员，本次会议特邀嘉宾。

曾一说：不敢当，只想为学校略尽薄力，大家可考虑在校广播中征求校庆活动的意见，也不限唱歌麻。

屁股微笑说：还是诗人有见地。

入校集训的军训队列比赛，为了配合校庆推迟了2年，挨过打的红脸教官回归，本校和他们部队是固定业务，顺带接下训练95届新生的军训活。

仪式当天，长航集团上下来了许多重要官员，包括久闻大名的大壮老爸----妇幼医院柳院长，他曾经一个电话致电自己的门生方医生救了全班，那是一次期中考，华队长正待要捉抄写正酣的大壮，校医务室方医生闪现门口，叫过华队长附耳相告，华队长竟开了华容道，这帮教师教工取药开假条可都得白衣天使来批。

闲话少说，教学楼前早摆好了长龙式的课桌。华队长和冷血一身笔挺军装，脸肃严的仿佛开追悼会，正襟分坐领导两边，目不斜视，粗气不敢多喘。

93级驾驶班队出列，红脸教官鼓动志气，说：你们不要奖状，我要，你们不要第一我更要，我信你们就是冠军队，冠军是男人的标准，男人的活法。知道吗？大壮爆发出无法预测的荣誉感，双颊绯红，眼睛圆睁如鼓，环视着对大家说：谁不走整齐，老子第一个找他算账。

祥子挥舞拳头喊：我们是冠军，冠军。据长毛说冠军队有250元奖金，彼此意念相通，牵一动十，朝着一个方向使劲。但见整齐划一全不似平日纨绔轻浮，口令声厉震耳，脚步整齐划一，啪啪啪悦耳之极。

宣布冠军是9322驾驶班的那一刻，全班跳了起来，呼喊盖过了运动员进行曲，彼此发疯的摇晃对方。其实一共才6个队列比拼.

华队长劝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祥子兴匆匆的问奖金一事，华队长翻出白眼说：奖什么金，我不督促你们，管教你们，能得第一吗?

曾一解劝说：没有队长管教也没有我们今天。

你什么意思？说风凉话？华队长撵上曾一，把他堵在路中间，说：看你吊儿郎当的很，你给我小心点。说完缚手而去。

曾一的羞辱如泡发的木耳，疾步追上华队长，说：你说个明白，我哪里不对。

华队长不怒反笑，好像中了熊猫烧香病毒一反常态，说：你要说什么，不跟你说，你自己去想。你心里明白。他中指如一阳指抖动的指着曾一，好像有内力发出。曾一扯住他的衣袖，面部肌肉扭曲，失控的狂啸，说：你要罚我，来呀，我有什么不对，把话说清楚，我做错了吗。他抡起拳头，却不是对准华队长，不遗余力的轰自己脸上眼鼻几处，毫不手软，如身体内两个血海深仇的人对搏，眼始终瞪着华队长。

华队长一时不知所措，胆寒瞟向四周，感觉到由表皮到灵魂的隔空打击，直到胖大海和小川子把曾一拽走。胖大海熟知这一幕，有人长期压抑会找个无人理睬的发泄方式，最常见的是向下找到情绪出口，父母虐待子女，老师体罚学生，丈夫家暴妻子，但曾一不同，他释放的对象就是压抑他的源头，不论始作俑者如何强大，他都会如期爆发。犹如河流遇到阻隔的断点。

控制情绪是人一辈子的修行。情绪是隐藏在你身体里的恶魔。

颁奖大会上长毛登台时台下鸦雀无声，萎人因为泡汤的奖金愤愤不平将奖状揉成一团抛向空中。这没逃过华队长法眼，他低声传话：散会后都别走。

空空的体育大厅由工厂车间改建，废弃的塔吊吊车横跨十数米高的钢梁，华队长的吼叫回荡，说：没了王法，不想读书就滚，校长眼皮底下敢撕奖状，查出谁叫他好看，坦白可以从宽。没有人回应，华队长玩个新法子，每人写小条交上，不论知否。有人在投递前亮出空白小条，证实不做叛徒。

尽管越来越讨厌这所学校，但大壮从船艺的编绳中找到乐趣，小川子做起三视图来津津有味，祥子铁了心跑远洋，萎人也太可恶了，奖状是大家的汗水，他凭什么处置，因前几天的闹腾华队长重点怀疑曾一，从他狐疑的眼神可知。

校庆的第二项卡拉OK赛节目成了投票前的喘息，曾一偷偷替大壮报名，林彬和长毛主持，她浓妆艳抹，一身礼服夸张的象只火鸡露出凡俗原形。

曾一对蒙在骨里的大壮说：你没参加真的他们的大幸。若有人报了你的名呢。大壮虎起脸，说：你别胡来，要上台，你上。

等屁股来确认演员列表和排序时，大壮失踪了，小川子埋怨曾一冒失，曾一气恼说：他不唱我唱，不就是唱首歌。

一个个节目的结束意味着曾一表演时间的临近，台下密密麻麻的同学突然变成无形的弓箭，联想到自己的体型，蹩脚发音和忘词毛病，曾一呼吸局促，处于慢性晕眩状态，后悔来不及了，长毛一把推他从幕后站到舞台上，曾一的手与话筒一起抖动，没有丝毫表现的欲望和对音乐的享受，僵立台上寸步难移，幸亏歌曲童安格的忘不了长度短词才区区几句话，他直到下台都不觉得刚才那个人是自己，躯壳与灵魂分离，后者没有手脚却吓跑了。

真正的表演和自娱自乐简直是天壤之别，很多人站错了舞台成为笑柄却一无所知。弱点像脸上的痣最先看到的总是别人的。

后来大壮间接的道歉，三人在破败狭小的操场中央围坐，星空低垂，凉风拂面，教学楼和宿舍，食堂尽收眼底，大壮对曾一说：你许多毛病，我和小川子很难接受，但有一点是要向你学习的，你比我们都有有信念，看到你就让人充满希望，给了周围人希望。曾一握住大壮毛茸茸的肉感十足的手，隔阂瞬间如胆结石被排除。

大壮笑说：我可不是玻璃啊。

小川子话语有些结巴，但放缓的速度显得铿锵有力，说：我不会看错，你值得做兄弟。

曾一无聊的站起踢石头对着篮球架的立柱练射门，小川子说：又来了，皮鞋踢坏了，不要你爸买？这样邋遢，林彬怎么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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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一家里冬日取暖用的是烧蜂窝煤的铁炉子，接驳五六米的锌制圆柱烟筒，一边固定铁炉子一边穿越窗外，在屋内形成一个7字形的管道，鼻子里总有散不尽的硝烟味，妈妈前天不甚关闭了烟囱的排气阀门，结果一家人起床头晕目眩去了医务室，为此父亲把妈赶出去了，曾一不得不紧急请假几天。

华队长再次与曾一在教学楼下撞见，曾一手握假条逡巡欲语，他请假通常是不被批准的，见四周无人，曾一嚅咧的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华队长眼睛放亮，拖他至教导处前隐蔽的凉亭，假装说：请什么假写假条啊。他话头一在转，低声说：是谁，你说。我会保密的，我知道你本质不坏，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跟学校作对，没好处的，谁敢报复你，老子要他滚蛋。你平时散漫，都是小毛病，看人要看优点的。

曾一本看不惯萎人装腔作势，外强中干，这次撕毁奖状实在无可理喻，但顾忌叛徒之忌，还是有些犹豫，说：94级的女生就座那人旁边，你去问一定有看见的。

华队长狡猾的说：那几个女生都招了，我就是要再确定一下。

曾一暗想：真有人招了，你会拖好几天不处理。又想交出萎人何尝不是正义行为，何不借此机会与华队长和解，便说出事件原委，华队长咬牙说：就知道是他，除了他还有谁，你写个证明，放心，不会泄露的，

曾一配合场景佯装哀求，说牙痛的受不了要请假，华队长说：回来补个条子，牙痛一定要看。华队长有成功撬开了一个眼中钉，将萎人数罪并罚开除学籍。

萎人办理转学手续，干脆携女友来宿舍过夜，祥子领教过他的本事，整夜床架发出金属的咯吱响声他也有消音措施，捂住女友的嘴。这天恰恰晓风带了几个同济大学的新同学来探望各位，留宿占了他的位置，他不敢多言，见301屁股屁股的床铺空着便搬过来，大壮念他开除之痛没阻拦。屁股这段时间常常应酬那几个花旦夜不归宿。

他干完事情，不慎在卧单上留下大片地图，屁股凌晨返校，萎人在厕所冲凉，边搓肥皂说：何必这么大火气，下次多带点卫生纸垫在下面。

床单你洗不洗？屁股说。

萎人懒洋洋的说：什么意思，洗就洗，又不是没爹妈的。老子都要走了，给你个纪念不行吗。

话音莆落，脑门给屁股一个直拳击中，屁股喝道：你说谁没爹妈？

老子看你搞邪乎了。萎人笨拙的扑上前，他仗着个头大气焰嚣张，屁股顺势使出三角肘卡住萎人的脖子。他哇哇怪叫动惮不得。见萎人呼吸困难，稍微松懈，萎人晃悠着抽出挂在一边裤子上的皮带还击，屁股只是倒退，没章法的挥舞，突的屁股从侧面迎上，好象失去知觉的，承受了几下皮带抽搭，直楞楞的逼向前，边喊：打呀，你打呀。由厕所推搡到走廊另一头几十米距离，河马狼狈手腕虚隔档，此时走廊站满了的观众，萎人赶紧用祥子递来的枕头捂住私处，

屁股失态得缘于那句没爹没妈，相处近2年，方知他年幼丧父，对他同志的讥讽仿佛壁球回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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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主要矛盾已经集中在考试上，祥子都都半夜钻进教室温习，大壮俨然成为补考盟主，召集各科不及格者齐聚301，动员大家，大意是咱们要好好分工，从基础抓起，多条方案，分散风险.他的计划是弄到考题.补考是学校出卷，成人班透露贿赂老师的逸闻.数学老师小裘热中台球，派技术好的小川子去，屁股勉为其难攻他姑姑的关，他仅一门挂红，好比一年期的有期徒刑不愿与老囚犯去越狱，会后人均凑20元活动费购买烟酒.

天文老师不失时机的推销教辅导书，字典的厚度，小裘允许上台浏览商品，并举起书朗声说：考题不是我出的，是由它出。

小川子暗地摇头说：这是泄露军机。

小裘笑咪咪的说：考试不就是要检查学生知识记住没有，一本书都让你们背下来，还不等于你们掌握了这门课。考100分都应该。

书没有现货要预定，家境宽裕的立刻交了钱，余下打算噌书读的提议二人合订，被大壮骂道：谁后看呢，考完了看呀。

小裘不断通牒，快断货了，孰料换新来的老师告知他缺钱跑远洋去了，那本价值40余元的书仅供珍藏，小裘来不及划重点就走了，考题的确百分百来自那本书，封存在教导处，猜天文课题和数学的题一样如大海捞针。曾一们要求新老师出题，严冷血说：学好了不会怕。坚持原题。

走廊裸战屁股后的一周，萎人来与祥子等道别，胖大海问他有何打算，他说:开除又不是世界末日，三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他挨近曾一，猝不及的给了曾一一巴掌，曾一机敏躲过，错拍在脖子，说:你害老子开除.他并没持续攻击，略有忌惮，唠叨曾一出卖人。

那一巴掌权当对良心的责罚，可谁来责罚不公平的命运，曾一向学校妥协的那一刻人格错位，如同骨骼脱臼，虽可复位但巨疼难当，

大壮低沉声音说:谁再动手，老子就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