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接到安釐王旨意就向西门已请教:
“西门大人,您对当前形势有什么见解呢?”
在这些天的接触中,西门已也感到信陵君这位年轻的王子并不持贵而骄;
他为人很是谦逊,敏感而又好学,并且不耻下问,所以对他也就没有客气,直抒己见:
“多年以来,列国之间的战争不断,都是找各种大义凛然的理由,甚至以‘周天子之师’自诩,去讨伐无道,其实就是为了自己;
如今干脆扯下这块遮羞布,公开掠夺、弱肉强食。
尤其是秦国,野心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贪得无厌永不满足,四处攻伐骚扰,使各国都不得安宁。”
信陵君点点头:
“在朝内,从大王到朝臣,主要议论的也都是这个话题,有的认为苏秦的‘合纵’正确,有的认为张仪的‘连横’符合实际,各执一端争而不决。
无忌虽然与他们俩个是同门师兄弟,但对这两种策略却不熟知,也未曾亲身历经其中的效果;
谁是谁非更无从评判,到底应该与秦国建立哪种关系呢?”
西门已一声长叹:
“不止是你,此中的奥秘多少君王、将相至今都琢磨不透,选择对错直接涉及到自身的安危,谁敢轻率?
秦国西灭了蜀国,南焚烧了楚都,频繁骚扰赵、魏、韩、燕,不管远近都受到了威胁。
苏秦游说六国是倡‘合纵’之议,促成‘合纵之盟’。
一介书生佩六国相印、任‘从约长’,集合六国的力量抵抗秦国,令秦兵退缩函谷关十五年……”
信陵君越听越兴奋,不禁以掌击案:
“太好啦!这不就制住了霸道的秦国,天下平安了吗?”
西门已叹了口气:“可惜啊,后来苏秦被人刺杀了,后继无人,‘合纵’之盟也就涣散了。”
信陵君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再没人站出来把‘合纵’坚持下去呢?”
“原因有多方面,最重要的是立盟之初,参与的各国便是各怀私心,都企望从中获得利益而没有考虑安定天下;
虽然一时遏制住了秦国,却都感到没有满足自己的愿望、吃了亏,所以争吵不休,这样还能长久吗?”
信陵君意犹未尽:“那,张仪师兄为什么不继承苏秦师兄的遗志,再扛起‘合纵’大旗呢?”
西门已微微一笑:“张仪?他倒是扛起了‘连横’的大旗,兄弟俩背道而驰了!”
“为什么呢?”信陵君不解,惊讶的瞪大眼。
“‘合纵’是把六国联合起来抗秦,而‘连横’则是说服各国单独与秦国友好,从中瓦解六国的合盟。
秦国有函谷关作为屏障,一夫据关万夫莫逾,山河之险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精兵良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列国中最强。
但是秦国再强大,也敌不过六国联合起来的力量,所以才有‘合纵’。
可六国虽有‘合纵’之盟,但实际上却如一盘散沙,为了各自的利益,时间也不能长久。
如果秦国竭全力攻打其中的一国,六国哪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像齐、楚这样的强国要是单独与秦对战,也都难保不败,何况三晋国力较弱又与秦国近邻;
秦军朝发夕至,都会有被灭的危险,所以最容易接受‘连横’之策。”
信陵君越听越眨眼,想反驳,却又沉吟,叹了一声:“好像也有道理,那么只得向秦表示友好?”
西门已也轻叹一声:
“与秦国友好了,秦国自然高兴,但是其他各国肯定会仇视,难免会受其他国的报复。
所以如果想保安全,就必须跟秦示好。
但是伴秦如伴虎,必须时常向它投肉,而虎的胃口永远不能满足,肉用尽的时候,终不能保身。
所以对秦示好,只能博得他一时的欢悦,也不能却保永久的平安。
你想,是这个道理吗?”
信陵君低头边听边想,好久霍然而悟:
“无忌明白了!斗虎难免一死,以身喂虎,更得亡。然而大丈夫怎能屈身自投虎口?”
“老朽也这么想。
所以尽管咱们还做不到重新倡导‘合纵’之盟,但在既不激怒秦人的前提下,还是得保持与周边各国的友好关系。
损人利己绝不可取。”
信陵君起身拱手:“无忌受教!”
西门已这一席话,实际上已为信陵君日后、甚至终生的政治路线奠定了基础。
安釐王的旨意必须执行,当然得先同平原君取得联系,平原君向赵王请示后很快送来回信,同意会谈,约定了时间。
因为平原君是赵的相国,为确保安全,地点定在在漳北他的大营内,信陵君倒无所谓,与辛环只带些随从便去赴会。
魏齐推荐信陵君去会谈是为了推卸责任,平原君是赵的相国,按理应该是魏齐去,不过他这步棋看得还挺准。
姐夫、小舅子谈的气氛当然融洽,虽然有些争论,但纵看“国际形式”最终观点达成一致,尤其是赵对魏的立场、态度和措施表示谅解,甚至还替魏国支招儿:
在不损害第三方利益的前提下,可以同秦国缔结《互不侵犯友好条约》嘛;对于赵、魏今后关系,他的态度更为积极,慷慨表示:
“他日魏有需要,赵当倾力相助!”
信陵君也激昂地回报:
“无忌虽然不能代表国家,然而赵国有难,愿赴汤蹈火!”
平原君非常高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从此我赵胜无后顾之忧!”
会谈结束到了吃饭的时间,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当然这场合所谈的都是“私事”了,平原君喝了一大口酒笑笑问:
“听说西门郡守有位掌上明珠,才貌双全,你可见过?”
信陵君有些腼腆:“嗯,偶然,邂逅而已。”借着喝酒举杯遮住自己的脸。
平原君更笑:“见过何必遮掩?怎么样?很漂亮吧?”信陵君脸更红了:“这个,小弟才疏学浅,无法加以形容。”
“你不会形容女人的容貌可以理解,那么,跟别人相比呢?是一般?还是出重?”平原君苦苦追问。
信陵君连连败退:“小弟孤陋寡闻,也不只如何跟谁相比。”
“你确是没见过多少美女,我给你举个标准吧,跟如姬夫人比,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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