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辰记 第二章 宋陵行

第二章宋陵行

故事就发生在今年，千真万确，是2019年，就发生在2019年阳历3月的一天。

此时，气温刚开始回升，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大路边衰黄的枯草丛中，渐渐冒出绿意来，枯草间杂少量绿色，绿色尚未扎眼。衰草之上，石头边，树根下，鲜艳的黄橙橙的迎春花一丛丛绽放。其它的花儿，连影子也没有出现。

滕永城和曲九功居住在善州城。善州城，她如同一个慈母一般，慈爱地哺育着这一方的人们，哺育了6000多年，但是她一点也不显得老迈不堪，依然青春美丽。虽说善州城等级不高，规模着实不小，无论从城市商业和文化的繁荣，还是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来看，宛然是一座大都市的架势。善州城相距太宫镇不远。前面说过的城河，蜿蜒西行，从太宫镇流过，缓缓进入了善州城，穿城而过，朝着西方的大湖而去。善州城有一座古塔，有千年历史了，宋代所建，名唤龙泉塔。城河流经塔下，宝塔俯视城河，塔身倒映在河水中，如果这时候再有夕阳西照，也就不啻西子湖雷峰塔之风光了。

滕永城和曲九功便住在龙泉塔下，两家相去不远。很久以来，两人都在商议着一个远足的计划，但总是琐事缠身，不能成行。如今，他们总算可以拨开冗务，准备着不日即可动身了。

却说这一天，滕永城和曲九功从善州启程，乘车西行，一路颠簸，由铁路转公路，沿大道进小道，经过了不知多少大山大河，来到了这个他们多年来就魂牵梦绕的地方。

一大早，二人就到了这个荒凉的郊外。却找不到具体的陵墓位于何处。两人向沿途的老乡问路，老乡很热情地告诉他们：“前面是羽林庄，过了羽林庄就是八陵村了。”

老乡告诉他们，羽林庄，是因当年驻守皇陵的羽林军而得名。还未进村，便看到沿途的麦地里那些影影绰绰的石刻了。于是二人踏着泥泞的农田一路行去。几乎每个麦地里都有散落的石像，早已被农户随意摆放，无从辨认墓主。正在遗憾之际，路过的老乡说这只是给皇帝陪葬的墓，真正的皇陵还得再往前走。

最先看到的是永裕陵，地面建筑自然已荡然无存，能够看到的只有高高的封土堆和石像生。石像生的排列有其规则，自南而北分别是：望柱、象、吉禽图、马、甪端、虎、羊、蕃使、武将、文臣、狮，过神门之后还有镇陵将军和内侍。中间的神道已经辟为农田。据说，永裕陵是宋陵造像中技法最为成熟的区域，尤以陵前的跑狮最为著名，称得上气韵神动。二人看后，果不其然。

永裕陵的西北侧为永泰陵，遵循于前代皇帝西北侧建陵的规制。永泰陵石像生的风格与永裕陵大体近似，轮廓更为秀丽。

两人在麦地的田畦上蹒跚前行。他们一高一低，一胖一瘦。永城个子高挑，九功身材中等；九功稍胖，永城体格匀称。二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一左一右。远远望去，倒和这些颓败的皇陵格外协调。

出了八陵村，二人到滹沱村的永熙陵。永熙陵的神道已修饰一新，辟为村民公园。村民们见了来访的外地人，都投来奇异的目光。老乡们说，宋陵都是不可拍照的，每座陵墓均有看守的巡视员。包括陪葬墓的陵区，面积极大，需要随时巡逻，防止盗陵者，确实极为辛苦。

永熙陵东南的国道边是永昌陵，永昌陵甚为荒凉，墓前全是泥泞和荒草。不远处的永安陵，更是荒凉到连石刻也未见，只余下矮矮的一座封土。

“瞧，一派沧桑衰败的气象”，滕永城四下里仔细观看，不禁惋惜地说。

曲九功面带崇敬的神情，缓缓地说道：“不过，这里处处充满着又神秘又神圣的氛围啊！”

“洛水邙山饱废兴，宋家幽寝閟鱼灯。奉香不见临安使，白日茫茫下七陵。”滕永城出口吟道。

曲九功接着道：“好诗，结句缠绵悱恻，确是神韵派的高格。再回中原当然只是南宋君臣美好的愿景，这里的祖宗们既见不到来奉香的使者，连宝物也早被金人抢掠一空。南宋的人们对这沉痛的国耻念念不忘啊。”

“国家诸陵陷河北，盗发宝衣斧陵木。或言陵下往来人，夜闻翁仲草间哭。何年却遣朝陵官，含桃璀粲登金槃。悲哉，人家坟墓各有主，谁修永昌一抔土。”滕永城吟诗表示赞同。

经历了一番跋涉，两人身上已满是泥泞，在路边的烩面店休息，借了鞋刷，在后厨水龙头旁冲洗鞋子。

厨房的厨子们围过来看热闹，用浓重的河南腔问，“这是弄啥去嘞？”

滕永城回答道：“看皇陵去嘞！”

二人各吃了一大碗羊肉烩面，觉得极为满足。

出了面馆，二人继续前行。

永定陵就在回城的蔡庄村，已经辟为景点，票价亦不贵，里面还有保护宋陵零散石刻的机构。

曲九功道：“这里睡眠的这位墓主人，有一句名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在他任上，发生了澶渊之盟，虽有封禅、伪造天书的荒唐之举，倒是称得上治世。”

永定陵石刻风格仍未完全脱离粗犷之风，但部分石像生倒也有秀丽之态。陵西北侧有刘后陵和李后陵。

二人转了一圈，转到了永昭陵和永厚陵。永昭陵已辟为市民公园，新建了围绕陵墓的宫城和陵前的乳台、鹊台，旁边还有唱豫剧的戏棚子。游客稀稀落落。几个孩童在后陵的封土堆和石像生上玩耍。

永昭陵西北是永厚陵，二陵不过一路之隔，永厚陵最为萧条。旁边一个老乡，一边抽着烟袋，一边说他便是在永厚陵旁长大，当年的石像生要比现在还要高大。

沿永昭陵的西门看到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远处的村落。不少石像生陷在地里，有些石人的面部亦被毁坏，确实是想象中古迹应有的萧瑟味道。此时已近黄昏，在滕永城和曲九功心头，一种浓郁的怀古的沧桑感油然而生。

一日之内走完八陵，二人已是全身泥泞，疲惫不堪。这时候天色向晚，游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二人正在遥想宋人当时的亡国之痛，怀古的情绪越发沉重之际，滕永城和曲九功忽然感觉地动山摇，站立不稳。只听得仿佛在天地之间，呼啦啦一声巨响。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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