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
临江村口,隐约走来两名模糊的身影。
“站住!什么人?”
在村口亭子里避雨的狗二,手里紧紧握住打狗棒,慌忙踢了脚旁人:“兄弟们快起来,小心是山贼。”
“狗日的,敢来咱们村闹事,找死也不挑时辰。”
“妈个巴子,这么大的雨,也不让人消停会。”
蹲在地上的众人懒懒散散站起来,稀稀拉拉站在狗二身后嚷起来。
雨幕中,轻盈的身影并未理会众人的呼喝,慢悠悠来到亭外。
透过雨帘,狗二看到是两名道士模样的人,心里犯起嘀咕:听说村长因为妖患,派人去请山上高人,莫非就是他们?
站在外面前个头稍高的道士,是位带着斗笠披着麻草蓑衣的中年人,打扮虽然稀疏平常,但是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却让狗二直发毛,倒是后面那位容貌清秀的后生,嘴角挂着浅笑,慈眉善目的样子反倒让人安心不少。
“这是临江村?”
中年道士阔步走进亭子,一屁股坐到青石凳上,鹰眼环视,惊得刚才还狐假虎威的众人都低着头不敢接话。
“回,回道爷。”狗二趋步走上来,哆嗦道:“这,这是临江村。”硬挤出僵硬的笑容,摆手示意大伙赶紧过来拜见,而手里的那根打狗棍,早被他悄悄踢到桌子下面,生怕被对方瞅见。
“徐师哥,别吓着他们。”
李玄天轻步走进亭子,摘下斗笠将蓑衣的雨水抖落,他的轻言细语顿时大家悬着的心稍微松口气。
徐林不耐烦敲着桌子,哼道:“老子冒着大雨来降妖,你们倒好,让老子喝西北风,这就是临江村的待客之道?”
杵在徐林身边狗二,立刻伸掌轻轻“啪”的掌掴下黝黑糙脸,陪着笑脸道:“小人狗眼昏花,不识高人,您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众人拥着二位道爷入村,村长老余头在祠堂里摆下酒宴,给他俩接风洗尘。
八仙桌上,星夜兼程赶路饥肠辘辘的徐林,哪里还顾得上仙风道骨,满手油腻的抓起只肥鹅腿就往嘴里塞。
毕竟大战在即,保持充沛的体力才能增加胜算,况且山上哪有如此美食,嘴里早就淡出鸟来的徐林,自然要大快朵颐。
“咳咳。”
李玄天悄悄伸出脚尖轻点下徐林脚背,提醒对方收敛些,身为江南李家仅存的血脉,虽然下山后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看不惯作风豪迈,大大咧咧的徐林。
“这位小道长,莫非是酒菜不合胃口?”
村长老余头见李玄天面带不愠,连忙举杯打起圆场:“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二位道长海涵,仅以浊酒一杯聊表心意。”
“干,干!”
徐林暗道:臭小子,不吃饱肚子怎么和妖邪战斗,真是愚不可及。他懒得理李玄天的臭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抓起条清蒸鱼就往嘴里塞。
陪酒的村民见状,各自举着筷子哪里敢多吃,生怕一桌酒菜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村长,自下山以来,我看到各地房屋破败,田园荒芜,请问物产丰富的中原之地为何会落到如此惨状?”
李玄天沉吟片刻,问出心中的疑惑,听到此问,席间有人脸色微变,有人低头不语,有人埋头大口灌酒,捶胸顿足者有之,暗自神伤者亦有之。
“我方才看到村里孩童枯瘦如柴,婴儿啼哭而母亲却无奶喂养,只能望天嚎哭”李玄天说道这里心如刀绞,他压着满腔怒火低声问道:“这桌丰盛的酒菜您是哪里来的?”
这?——
村长老余头如哽咽在喉,枯瘦干瘪的双手无力搭在桌上,肩头却忍不住微微震颤起来,深陷的眼窝中似有泪花闪动,却一直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
“李师弟,不得放肆!”
徐林一抹油嘴,拍拍鼓胀的肚皮,瞟了眼面有戚戚的众人,淡淡说道:“你是来降妖的,修道之人不问俗世。”说罢,起身拱手吟道:“世人多苦命中照,我自修道乐逍遥,酒足饭饱睡大觉,他日斩妖定不饶。老子好睏,要去睡觉,诸位请了。”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村长见徐林胸有成竹,阴郁的心情好转许多,他立刻安排村人准备房间。
连年灾害、匪患、苛捐杂税、再加上吃人的妖孽,已让村里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妖患不除,秋收就会遭殃,待来年闹起饥荒,大家易子而食的时候,临江村恐不复存在。
徐师哥,你?
李玄天没想到徐林竟当面训斥自己,心高气傲的他,何时受过此等委屈,只见他脸色发白,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愤然起身离席。
臭小子,你这单纯的性格,迟早会害死自己。
徐林叹口气,也跟着走出祠堂。
祠堂外,月明星稀。
李玄天撇下徐林,胸中压着怒气,顺着山间疾走,乡野里清爽的雨后空气,带着油菜花湿润的味道,让他低迷的情绪为之一振,多少舒缓去心中的不快。
即将入秋的村落,静寂无声,偶有几声清脆的蛙鸣,让李玄天感到心旷神怡,他站在田埂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心中释然道:乱世之中,没想到还有这片安宁地,真希望临江村能够渡过难关,也许徐师哥说的对,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助村子荡平妖邪,让大家挺过艰难时期。
“娘,娘!”
李玄天正感慨间,忽从田边高耸的玉米地里,传来急促微弱的女童声,他立刻收回心意,顺着声音的方位飞身没入玉米从中。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直扑李玄天的鼻腔,这种人血的味道,就像在山上吃的腌臭鱼,那种带着淡淡腥臭味的感觉,浓郁而令人作呕。
味道越来越近,拨开眼前的玉米杆,出现一幕让李玄天倒吸口冷气的场面。
眼前跪着位满身血污看,面容肮脏的妖童,正把半只人类的断肢残骸,吃力的往地上蜷曲着身体,被打的血肉模糊看似人形的嘴里塞,而那人形之物毫无气息,披头散发仰面躺在玉米地中,周围都是喷洒出来的黑色污血。
妖邪?
李玄天被这种类似人类舔犊之情的景象给震撼住,在他脑海里曾对妖邪有过上千次臆想,可当他真正面对时,却无法把它们和凶神恶煞的魔鬼相提并论,然而女童手里的人类残肢却在提醒自己,对方的绝非是普通村人,
“吃,吃!”
妖童没有理睬目瞪口呆的李玄天,用绿色的双眸看着地上气绝的娘,手里一遍又一遍将食物放到她嘴边,却一一次失望。
它眼里射出的幽暗之光,充满绝望,却让李玄天欲罢不能,他脑海中猛然浮现出没有乳汁哺育幼儿的母亲影子,竟和眼前妖童重叠起来。
杀。
李玄天身为剑阁弟子,是自幼就被灌输妖邪必须斩草除根的名门正派,即便是妖童,也是妖邪之后,今夜不除,他日必会害人无数。
啪嗒。
妖童眼中滚下两行浊泪,混杂着呜咽低鸣声刺透漆黑静寂的黑夜,在月光冰冷的照耀下,显得凄凉无助和悲苦。
李玄天不能再犹豫。
南冥剑,出鞘。
剑在手,气贯长虹。
妖童敏锐的触感意识到危机来临,她立刻叼着残肢弓起身体,趴在女尸旁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嘶吼声。
我在害怕?
李玄天手中的宝剑迸射出死亡的光芒,可剑尖却在微微抖动,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始终无法挥剑斩妖邪,一人一妖就在十步的距离上僵持着。
妖童露出利爪和獠牙试图威吓对方,可她实在太稚嫩,在李玄天面前都是徒劳。
“你要放她走吗?”
月光下,隐秘的玉米林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徐林冷酷的面容浮出来,用剑锐利的目光直刺入对方内心柔软之地。
李玄天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虽然意识在拼命让他出剑,但身体却无动于衷,就在此刻,他的肉体和灵魂居然产生冲突。
心魔已生。
常年在山下“办事”的徐林非常清楚,杀妖这件事的沉重,虽说正邪不两立,但真要手起刀落诛杀邪魔,那种恐怖阴冷的感觉和杀人无异,毕竟妖魔中也有人类堕入邪道而成,像李玄天这种单纯而善良的人,让他真下决心去杀妖,谈何容易。
一旦他突破不出心魔的束缚,徐林的任务便是善后,而李玄天会被安排去“舒心阁”修道,从此不再下山“办事”。
咕噜。
妖童见对方人多势众,心生胆怯,开始慢慢往后挪动,还死死伸手抓着女尸的手,试图将它也拖离这片玉木林。
“闪开!”
徐林不能再等,一旦放虎归山,这小畜生定然会卷土重来,届时,临江村上下将尸骨无存,血流成河。
噗。
只见一道阴柔的剑气划过,将漆黑的夜空点缀着银光四射,剑光闪耀,照射着李玄天苍白而平静的俊郎面容。
好一招“落叶飘”,当真是片叶不沾身,花过残香不留名。
徐林都看得有些痴入痴,心中赞道:果然是掌门关门弟子,此招的功底已不在我之下。
随着剑光消逝,一切又趋于暗淡。
妖童的人头飞溅而起,滚落到数丈外,而她还未反应过来的稚嫩身躯,还在残存意识的驱动下,继续拖动着女尸,数秒钟后,才“扑通”一声歪倒在女尸身边。
两行热泪夹杂着满天的血污四散,空气中残留着血腥与暴戾的味道,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哼,为敌人流泪的刽子手,这就是你的道?徐林抹抹油嘴,啐口吐沫在泥土上。
“徐师哥。”
李玄天轻轻走到女童瞪着双眼的头颅旁,伸手替她合眼,小心翼翼把它摆回残躯,将尸体和女尸并排躺在一起,让母女安静的享受死亡的恬静。
“怎么着,你还想念段往生咒超度它们不成?”
“我饿了,有馒头没?”
李玄天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神情冷峻的接过徐林扔过来的冷馒头,大口吃起来。
埋妖——
可是力气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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