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勇者的王道征途 第九章 军机会议

“呼……”在用温水清洗完身体后，羽华慢慢走进了大浴池里。

这个大浴池是位于皇宫深处的养心殿里的人造温泉，它是用魔晶矿来加热的。

氤氲的雾气中，羽华白嫩的手臂高高举起，水滴由指尖缓缓流下，落入浴池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羽华很享受水从身上流过的感觉，好像全身的疲劳都被水带走了一样，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和自在。

这正是羽华特别喜欢泡澡的主要原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是：只有在泡澡时，她才能细细回顾自己白天做的事。

“可恶……”

羽华仰视着天花板，粉唇紧咬：“没想到魔人会出现在战场上……哈——真是太扫兴了。”

第一件涌入羽华脑海中的事，果然还是中午的那场战斗。

本来炎煌军已经压制住了魔军——虽然诺伦三兄弟号称他们有230万大军，但实际上真正受他们调遣的只有50万而已。

此前的败退已经让后方的魔军元帅对他们产生了不信任感，根本就不会再把过多的兵力交给那三只臭猴子指挥。

以炎煌军的20万对阵3只臭猴子的50万，如果采取了正确的战术的话其实并不是毫无胜算的。

事实上羽华的“诱饵战术”已经是大获成功了。

魔军的主要兵力都被羽华吸引到了阵线中段，这时他们两翼的防御变得十分薄弱。此时让骑兵从左右直线突击，很容易就能与中间的步兵方阵形成夹击攻势。

而且由于两侧被骑兵封住，此前魔军的相互支援战术就起不了作用。加之中部有炎风和红军牵制住诺伦三兄弟，这一仗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炎煌军大胜才对。

然而——炎煌军这样的优势局面竟然还是被魔军逆转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魔人。

就在魔军将要被一网打尽之时，魔人拉缇娜突然现身，并且孤身一人从左侧向3军发起了突击。背后受袭的3军瞬间就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力。

更夸张的是，拉缇娜甚至还一路突击到了羽华面前，想一口气拿下她。得亏炎风拼死抵挡，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之后的事就都很顺理成章了：阵脚大乱的魔军重整旗鼓，向阵型崩溃的炎煌军发起了反攻。

最终由于炎风负伤，左侧骑兵部队损失惨重，羽华不得不下令全军撤退到长城以内。好好的一个顺风局面打成了这个样子，这叫羽华怎能不感到难受？怎能不感到憋屈？

“本来还以为炎风能和魔人打个五五开，没想到魔人居然那么强……”

尽管炎风的伏羲巨剑拥有90%的魔法耐性，可以反射一切lv4以下的魔法，但怎料拉缇娜刚好是个格斗家，人家是不用魔法的。

而且就算抛开伏羲巨剑没能发挥作用这个因素，炎风和拉缇娜之间仍存在着不容忽视的实力差距。

总而言之，炎风的落败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魔人……从魔王那继承了魔王之血的暗之眷属……没想到居然是那么棘手的东西。”

这一次战斗让羽华再次认识到了情势的严峻。

纵然炎煌军能在正面战场和魔军一较高低，但只要魔人还存在一天，炎煌帝国的处境就不会有任何起色。

而且仅一个魔人就已经能扭转一场战斗的胜负，那要是12个魔人同时向人类发起进攻呢？那会是怎样的一幅地狱绘图？

“再加上西部和中部的高层都是一群废物……一旦炎煌帝国陷入两面作战的境地，那这个国家就算彻底完蛋了。”

羽华翻了个身，趴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呢喃道：“果然勇者还是必要的吗……难道之前把勇者候补当做诱饵其实是一手坏棋？”

在洗浴之前，羽华从女近卫兵那拿到了“不对等作战”的报告。

报告显示，前来袭击的魔军精锐死亡率至少达到了80%以上。如果是从前的羽华，一定会为取得如此丰硕的战果而举办庆功宴。

但现在她已经没这个心思了。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人类要想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必须要依赖勇者的力量。人类已经别无选择了。

好在报告指出，仍有一些勇者候补从“不对等作战”中顽强的存活了下来，羽华认为他们之中应该不乏强者才对。

“呵呵，真是讽刺……原来我只把勇者当做吉祥物看待，没想到如今居然要把整个帝国的命运都托付在那个吉祥物身上……”羽华苦笑道。

羽华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她无知，而是历史的经验已经证明了勇者不是个可靠的东西。

事实上，当羽华宣布要再次举行勇者试炼时，全国的渔轮一片哗然，他们都不能理解为何女皇要干这种蠢事。

自从第二次人魔战争（1000年前）以来，勇者的地位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万人敬仰的对象变成了任人奚落的小丑。

就连羽华自己也只把勇者当成一个便利的棋子而已，并不指望他能在战争中发挥什么作用。

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

“哈……这下可要改变作战方针了，要尽快弄出一个以勇者为核心的战略才行……军队的配置，防御工事的再构筑，对了……还要另外开辟几条隐蔽的辎重运输路线……”羽华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越数，羽华就越感觉自己责任重大——虽然帝国的百姓都对羽华充满信心，但有些苦衷是只有她本人才知道的。

“女皇陛下……军机会议准备要开始了，请您尽快到场。”一个女声从屏风外传来。

“我知道了。”羽华遽然切换声线，恢复了她那高高在上的腔调。

接着，羽华从浴池中走出来——她一出水，那件绯红羽衣便立即显现在她身上。

原来这件羽衣始终都被羽华穿在身上，只不过是她用意念令羽衣消失了而已。

而且羽衣还能帮羽华将体表的水蒸发干净，省去了她擦拭身体的功夫。

“军机会议啊……又要听那群文人唠叨了。”羽华叹息道。

还没跨进军机处的大门，羽华就听到了愈演愈烈的争吵声。

“所以说我不建议和鲛人合作！你看看，他们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不和鲛人合作？单凭我们能挡得住魔军吗？没有鲛人的炮火支援，这皇城早就沦陷了！”

“现在那些鲛人做出那种事来，和魔军又有什么区别？你把炎煌帝国的百姓都当什么了！？”

“为了赢下这场战争，牺牲是必要的！你这老家伙怎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那也不能作践百姓啊！你说得那么义正言辞，怎么你不去牺牲一下！？”

“我是男的，当然牺牲不了啊！……”

他们争吵的内容羽华在门外是听得清清楚楚，无非又是鲛人扰乱军纪，侵犯平民女子的问题。

“……”羽华在门外驻足——跟在她身后的女近卫兵也跟着顿住脚步——过了一会，她才缓缓走进去。

“女皇陛下……”

“女皇……”

这些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一看到羽华立刻蔫了下来，一个个接连跪倒在地。等羽华坐到最上方的椅子上，他们才敢起身。

“你们刚才都说了什么？”羽华故意问道。

“呃，没，没什么……”

“对，我们只是在讨论前线防御工事的一些技术细节而已……”其他大臣也都跟着附和起来，直到羽华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们把嘴巴闭上。

“这样啊——那些方案已经不用讨论了，全部作废。”羽华轻轻说道。

“哎？”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炎煌帝国的战略方针从主动进攻转为积极防御，你们有什么意见么？”

“……”大臣们都沉默了。

羽华扫视着下方的大臣，他们各个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嗫嗫嚅嚅的，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憋在肚子里。

片刻以后，才有一个年轻的大臣站出来，缓声道：“女皇陛下，能否告诉我们您这样做的理由？”

“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觉得之前的战略不管用了而已。”

“是，是这样吗？……我们不是已经把魔军击退了吗？”年轻的大臣问道。

“你去过前线吗？”

“没，没有。”

“那你可以闭嘴了。”羽华毫不留情的堵上了年轻大臣的嘴。

“你身为交通大臣，居然连前线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你，你还想干下去吗？”

“请，请女皇宽恕！”年轻大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看在你过去做成过几个大项目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你的过失了。但是你给我记住，如果还有下次，我就要你人头落地。”羽华猛地拍了一下椅子。

“是！属下一定为炎煌帝国尽心尽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其他人看着年轻大臣这副可怜模样都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这和刚才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如果是女皇的决定的话，我没有意见。”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道。他叫贝福特，是炎煌帝国的财政大臣，羽华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我也没有意见。”贝福特表态后，绝大多数大臣也紧随其后。

“是吗，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还有另外一点要说的是——”羽华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决定把勇者选出来并委以重任，你们有意见么？”

“哎？”这回，所有的大臣都懵了。

贝福特身为群臣之首，率先发问道：“女皇陛下，恕老臣直言，事到如今就算选出勇者也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贝福特。”

“是，老臣确实没这个权力决定勇者的意义……但是，先皇的遭遇……您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我当然记得。”

“那么……”

还没等贝福特借题发挥，羽华就打断了他：“但我还是要做。”

“……女皇陛下，以往您的决定……只要不是太过分，老臣都不会反对。但唯独这次老臣不得不站在您的对立面！”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羽华心想。

“所有人都知道，自从第二次人魔大战以来，勇者遴选的机制就发生了变化，比起第一代勇者来说，之后勇者试炼的难度都大大增加了！”

“从第二代勇者开始，他们不但要通过适应性测试，还要得到圣剑传承——这还不是全部，勇者候补还需要进入圣剑制造的异空间里，将异空间怪物打败才能拿起圣剑。”

“女皇陛下，您是否以为勇者拿起圣剑以后就大功告成了？不！”贝福特突然厉声道：“那些勇者从异空间里出来后不是残废就是疯癫，根本就无法胜任勇者一职！”

“我们花了那么多力气，用了如此繁琐的程序最后竟然整出一个白痴勇者来！请问这有何意义！？更不用说6年前那个，他连出来都没出来……”

“够了。”羽华制止了贝福特。

“贝福特，这才几日不见，你就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还是说，我才几日不在朝廷，你就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主人了？”

“……老臣不敢。”

“要不是看在你是三朝元老，曾经尽心尽力辅佐过我的父亲的份上，就凭你刚才那无礼的态度，我就有权把你丢到牢里去和老鼠作伴。”

“老臣知罪……”贝福特低下头，沉声道。

“不，你没有罪，你只是把你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而已。这很好。”

“……”看到贝福特被羽华训斥，其他大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也学着这位老臣低下头去，两耳不闻窗外事。

“贝福特，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想必你是有更好的退敌之策了？不妨说来听听？我也不是暴君，也学过历史，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说说看，你有什么好主意？”羽华翘起二郎腿，俯视着贝福特。

“……老臣认为，只要我们能和鲛人达成全方位的合作，保炎煌帝国一方平安是没有问题的。”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去管其他国家的死活，保住自己的领土就好，是吗？”羽华说道。

“我们并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义务去替其他人战斗。我想，这也是绝大多数炎煌子民的态度。”

“不过我倒是觉得，就算我们有了鲛人的帮助，也未必能保住国土吧？如果到时候魔族贪得无厌，还想跟我们要一块‘人魔租界’，我们给不给？”

贝福特踌躇了一会，说道：“如果那样能换来长久的和平的话……”

“GP！”羽华又拍了一下椅子，这回她是真的怒了，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亏你还是当年的改革派！你对父皇的承诺都丢到哪里去了？你当初对我母后是怎么说的？你当初对我又是怎么说的？”

“魔族是人类绝对的敌人！我们人类和魔族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我们和魔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

“……”

“贝福特，你老了，不中用了。找个时间把辞呈交上来，滚回家养老去吧——还有，勇者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任何人都不得再有异议。”羽华颓然坐下，满脸失望。

“……是。”贝福特犹疑了一会——然后跪下来，郑重的向羽华长长磕了个头。接着其他人也纷纷称“是”。

“哈哈哈！——没想到我才来就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场面！”这时，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鲛人从门外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跪倒在地的贝福特扶了起来。

羽华尤其讨厌这个鲛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鲛人共和国的特派使者，还因为他那一副买办的下流打扮。

或许在外人看来穿西装很帅气，但羽华却对穿西装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在羽华眼里穿西装就等同于买办。

“哎哟，虐待老人家可不行啊！羽华妹妹！”

“……切，是爱德华啊。”羽华只瞥了那浑身蓝色的鲛人一眼，就扭过头去。

“哈哈哈！羽华妹妹，别来无恙啊？”

“我好得很。”

“看起来确实是那样。贝福特老爷子，陪精力旺盛的羽华妹妹玩，真是辛苦你了！”在爱德华说话时，其他大臣都一声不吭，好像他才是军机处的主人，他们不过是受邀而来的客人而已。

看着自己的臣子一个个都那么不争气，羽华的表情更加阴郁了。

不过更令羽华气愤的是，贝福特这老不死居然也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凑到爱德华身边。这群人都不正常了吗？

“爱德华卿过言了，只是老头子我惹女皇生气了而已……”

“哦？老爷子说了什么？居然把羽华妹妹气成那样？”

“没什么，只是有关战争的一些琐事而已，不劳爱德华卿操心。”贝福特一笑，他脸上的皱纹就都堆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和中年大叔腰间的赘肉一样。

“哈哈哈！又是战争啊？羽华妹妹，你也太操劳了！早就和你说过，女孩子不要这么活得这么累！找个好男人嫁了就行！好比说——我们的总统……”

“打住。如果你是来和我说那件事的，信不信我立马就叫人把你轰出去？”

“哇……真可怕。好吧，我不说就是了。哈哈哈——不过羽华妹妹你可千万别忘了，婚约可依然有效。如果你反悔的话，整个帝国的人都要为你付出代价。”爱德华爽朗到让人感觉恶心的笑声在军机处里回荡。

“……春华，我们走。”羽华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是，女皇陛下。”

“哎，这就走啦？难得我来一次，不和我叙叙旧吗？我可爱的羽华妹妹哟。”爱德华假惺惺道。

“我受不了军机处里的鱼腥味——闪开，不然我就让春华砍了你。”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嘛。”爱德华微微侧身，给羽华让出了路。

“……死咸鱼。”羽华狠狠瞪了爱德华一眼后，带着名为春华的女近卫兵扬长而去。

在羽华离去后，大多数缄口不言的大臣忽然将爱德华簇拥起来，围着他谈笑风生。一时间，军机处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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