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牵引 第008章

几个月下来，南明感觉自己在学校里面就没上过几节课。虽然他的课排的很多，但估计老校长害怕给他的工作压力太大，干不了多久就逃回家去了，所以他的课非常轻松，加上这里学校虽小，可是老师们都很敬业，体育课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科目，基本上都被主科的老师给拿光了，那些拿他课的老师还不好意思，时不时的请他吃个饭，或者送他几个水果什么的，如果他脸上显出不满意的神色，还拿准备给他介绍女朋友来调侃他。

别说还真有几个替他介绍女朋友的，他一个都没敢去看，他还没有做好真正扎根下来的心理准备，以年龄还小搪塞过去了。

“我们这里的孩子不缺运动，所以你那课上不上都无关紧要，安心生活，做好学校安排你的各项工作就可以了，不必有太大的负担。”老校长总是那么通情达理。

跑了几次之后，老校长就放手让他自己去找那些失学孩子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电话给老校长，他会协调安排解决的。

这个镇所辖的面积极其广大，比内地有的县市面积还大。人口也多，有十几个少数民族。所以，情况也比较复杂。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停在纸面上的数据，当你走到实地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漫漫大山当中，开了半天的车，能碰到一个人，有的时候都是奢侈。并不是所有的乡村都是通了公路，开车能够到达的。有几个乡村只能把车子停在其他村子，然后走上大半天的路才能够到达。

最远的那个村子，也是离国境最近的那个村子，几乎要走一天的路，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弄不好是要在深山老林里过夜。

这个村子没有通电，只有一部电话沟通内外的信息，而且因为距离的原因，时断时续，有的时候，一旦线路出现问题，比如被山洪冲断，要10天半个月才能解决，出入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老校长50岁以前还每年跑那么一两趟，50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经常让年轻一点的老师完成任务似的，往这边走动一下。可是全校男老师就那么几个，谁都不愿意去。

南明没得选择，只得去。

到山外的村子的时候，村长已经等在了那里，住了一晚之后，第2天一大早，两个人就上路了。

村长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女，据说村长的父亲，也是村长，到了年龄之后，不想做了，可是村里没有人愿意出来做村长。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的女儿顶替了他的位置，那一年，女村长才18岁。也就是说，南明到的时候，她已经做了近10年的村长了。

老村长目前是族长，也就是说，在这里，族长的权势比村长要大得多。

村长居然也姓罗，南明这才知道，这个地方，绝大多数的人都姓罗。真正算起来，老校长和这个村子，应该拐着弯儿是带着亲戚的。难怪老校长念念不忘村里的孩子。

小罗村长讲，目前村子有三十几户人家，其中适龄的孩子有三个，三个都是女孩，可是家里不太愿意她们出门。孩子自身的求学欲望也不强烈，宁可整天在山上采蘑菇，也不愿意上学。

南明的工作可能不太好做。

村子深居大山，比较偏远，从早晨六七点钟开始，南明和村长就已经上路了，穿行于山间的小路，当赏心悦目的景致看得腻了的时候，只剩下一路的孤独和寂寞。虽然是两个人一起走，但小罗村长似乎话不多，往往南明问几句她才会回答一句，似乎不太喜欢与人交流。

也许还比较陌生吧。

说小罗村长只有二十七八岁，南明是不相信的。在他的印象中，二十七八岁本来是一个女人最黄金的年龄，这个年龄的女人，除了容颜已经长开，本应是最有风韵，最有魅力的年龄。可是小罗村长看起来，怎么都像40岁的女人。也许是山中恶劣的环境，给她的脸上增添了过多的与她年龄不相符的风霜。而且她的个头还偏于矮小，除了女人所具有的精明强干以外，他看不出小罗村长身上任何女人的痕迹。

一路走着，南明不觉得对小罗村长的景仰之情泛滥起来，因为他发现，一路走来，几乎随时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蛇、虫，反正他认不全，到底哪些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有几次，甚至就横在那根本看不到边界的小路中间。感觉到他们的到来，才慢吞吞的一挪一挪的，移到旁边的草丛中去了。

但南明一惊一乍之后，开始将发自内心的敬仰之情，滔滔不绝地表达了出来，情绪兴奋得有点不太正常，他自己知道，那是紧张和恐惧。

要知道，昨天小罗村长可是一个人走这条路出山来迎接他的，她除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一把还算精美的猎刀之外，什么都没带。只是今天跟他走的时候，随手削了两根普通的木棍。一根让他提着防身之用，一根自己拿在手里。南明先开始还以为木棍是当作拐棍用的，现在才知道木棍真正的用途。

看见他这副模样，也听出了他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罗村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靥，而那笑颜绽放的一刻，南明才觉得，她真的应该和她的年龄是相符的。

看出了南明的恐惧和紧张，罗村长的话开始多起来了，好像是安慰南明似的，开始给他讲遇到的各种蛇的属性，以及哪些蛇是有毒的，哪些是无毒的，遇到了有毒的蛇，如果不幸被咬了，有哪一些的草药可以进行及时的救治，所以在介绍遇到的各种蛇虫之后，居然还开始教南明如何辨析各种植物。并且告诉他，到了村子之后，不必要太过紧张，因为所有村民住的吊脚楼上面都有养蛇，这些蛇都是人类的朋友，是留着看家用的，是不伤人的，正是有了它们的存在，一般的毒蛇和老鼠之类的虫蚁都不敢到村民的家里去。

罗村长的普通话带有极重的乡土音，还好这几个月南明跟乡民接触的比较多，勉强能听。但他的态度是虚心的，而且极有耐心。一旦有不明白的地方，还会主动要求罗村长再讲一下。稍微休息的时候，他还会拿出一个本子，把刚才听的东西简略的记录下来，有所遗忘的，还要在此向罗村长求证，他的这种的态度，让罗村长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其实打一开始，罗村长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是相当不错的，甚至有点欣赏。因为这个小伙子不像她以前所见过的大学生那么娇贵无力，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而且强壮有力，动作敏捷，身体的协调性非常好，一点不比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常年在深山里打猎的青年们差。有些难以行走的地方，她本想停下来帮他一下，可是南明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居然一路上还表现得非常绅士，时不时的照顾她一下，虽然她并不需要照顾。她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山里的女人往往敢爱敢恨，在情感上也是极其主动的，按城里人说法，她们都是女汉子。

能呵护女汉子的男人，那得多强啊！

南明并不知道自己在做力所不能及的事，在他认为，照顾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啊，这种事需要看对象吗？

他之所以那么虚心地向罗村长请教，是因为他知道，他从罗村长这所学的野外生存经验，远远超出了他经过集训时教练告诉他的。而且更切合当地的实际，也许有朝一日，这些知识能够救自己一命。

村子在一个山坳里。

到地方的时候，南明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5:00了。罗村长直接把南明带到了她家，这里没有村委会，更没有招待所，她家就是办公的地方。

罗村长的父亲，也就是老村长，现任的族长，估计也可以叫做首领吧，很热情的在家里迎接了他，比较遗憾的是，老族长的普通话实在是听不懂。但从他的语言和神情当中，南明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份热情的，大致的意思也能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被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带到小溪边，痛快的洗了一个澡之后，回到村长家，忽然有了一种书中所读到的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的感觉。

他发现村长家聚集了相当多的村民，大家都跑来看他，跟动物园里观赏熊猫一样。

罗村长也洗漱完毕了，居然穿戴着极具观赏性的民族服饰，出来陪他一起说话。不陪也不行啊，也唯有她能够帮忙翻译村民的问询！

罗村长穿戴上民族服饰，银质的项圈挂在脖子上，配上她小巧的身形，南明才发现，原来自己看走眼了，她还是相当有韵味的！

跟大伙的聊天中，南明知道了村长叫哚妮。

罗哚妮。

老族长已经备下了他的晚饭，南明是真饿了，路上和村长一起，就吃了两个饭团当午饭，一路上下来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顾不上客气，坐上桌之后，简单的礼让一下，就大口吃了起来。几个估计有点身份的老人作陪，而其他的村民，回家去拿了饭碗，端了饭菜，坐在村长家前面的打谷场上，自得其乐的吃起来了。

那场面，实在是让南明叹为观止。

吃饭当然得喝酒，村民中只要自认为有点分量的都上来劝酒，南明一个人应付着，不喝不行，不喝谁的劝酒就是看不起谁。村民们自家酿的米酒，调了蜂蜜，闻着香甜，入口也极顺，比饮料还好喝，可是喝到一半的时候，南明就人事不知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醉酒。

在大学的时候，南明可是自诩酒量全校第一的，起码体育系的同窗，没有人能够喝得过他，在记忆里，他也没有感到自己曾经喝醉过。

但是再能喝，也架不住人多。还有几位没有劝到酒的，很不满意，让哚妮转告他，明天接着喝。

第2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南明头疼欲裂。他刚走下村长家的吊脚楼，就被热情的村民拉住，有几位昨天与他一起喝醉的村民很亲热的搂着他，话虽然听不懂，但知道，是在夸他，为人豪爽，够义气，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到了另外一家吃午饭。

又是喝酒，还好，没有往死里劝酒，大家喝到为止。

傍晚时候，老族长过来，叫他回家吃饭。门前的打谷场已经燃起了篝火。众人欢唱着，跳着极富民族特色的舞蹈，继续吃着喝着。

趁着尚有一丝清明，南明把哚妮叫到一边，让他帮忙向老族长解说自己这次的来意，哚妮忍着笑，答应了。直接把他带到了老族长的旁边，跟老族长用本地话说了起来，老族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然后冲着打谷场喊了几声。三个男人走了过来。然后又是几句土话，三个男人走了，过了一会儿，各自领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过来。

老族长看着南明，然后指哚妮说了好大一长串的土话。

南明一脸懵逼的看了看他，转头看向哚妮。

哚妮咯咯笑着，说道：我们族长说了，十几年以前，你们的老校长把我从山上叫下去读书的时候，连着喝了十碗酒，今天这里有三个孩子，你要喝三个十碗酒。只要你把酒喝了，她们三个就可以跟你走。

南明彻底被吓傻了，缩着脖子看着有村民把案子抬上来，然后将一个个碗也摆上。喝酒的碗不算大，倒的酒也不算多，但是那架势足以让人胆寒。

所有村民都在周围看着他，友好与热情中带着些许调侃，很正常，山村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在这通讯基本靠吼的地方，能有这种娱乐大众的情况出现，是很难得的。所以大家一起起着哄，以鼓励着南明的决心。

南明知道这种情况下，输人不输阵，今天就算喝死了，也要把这酒给喝下去。

他端起了酒碗，一碗接一碗的，几乎是一口气将第1个10碗给喝下去了，周围一片掌声。

第2个十碗有点难。喝的速度明显慢了，但是，毕竟还是喝下去了。

第3个10碗，才喝了两碗，他往旁边一倒，整个人软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众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