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历志 第四章:吕村谋生

雨下了整整一天，但也没能扑灭洛阳的大火。果然和书上说的一样，大火三天三夜未灭。在夜晚，那片被火光染红的天格外醒目。

这天早上，李统御给其他人做了兔子肉当早餐之后，便和平常一样坐在山洞口看着外边。

他要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毕竟董卓的军队还有一部分在郊区驻扎。

身后的那对夫妇和那个被杜若拼死救下来的女孩馨儿，经过这次劫难以后，互相照顾扶持，反而像一家人了。

李统御很少和他们交流，更多时候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地守着。

他看向洛阳城方向，大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只剩下浓浓的黑烟盘旋在洛阳城上空，证明这场灾难的存在。

“李公子。”

李统御一回头，是那个叫郑二狗的男子。

“郑兄何事？”

“洛阳已毁，但某妻尚有孕在身，不可久居洞穴，郑某打算去邻县谋出路，并…带馨儿一同前去，恳请李公子准许。”

李统御回头看着还在熟睡的馨儿，她才六七岁，应该有一个让她可以依靠的家。

“统御并无异议，不过馨儿是杜公子舍命而救，还请郑兄好生照顾。”

“那是自然，郑某定将馨儿视若己出。”

李统御点点头，心想:杜兄弟，你可以放心了，馨儿会被好好照顾。

想到杜若，李统御心里还是特别不是滋味。杜若还没能施展自己的才华，就因此而殒命。

历史总是残酷的，总有和郭嘉、周瑜那样可以改变乱世而英年早逝的人。

“李公子是否与郑某等一同前往？”郑二狗问。

李统御摇了摇头:“统御定为那董贼所通缉，就不添麻烦了。”

“李公子欲往何处为生？”

“留于此。”李统御说出这三个字后，郑二狗的表情就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李统御只是不在意的笑笑——他要等孙坚带着军队来洛阳。

“罢，李公子多保重便是。”

吃过早餐之后，郑二狗就带着妻子和馨儿一起向着邻县的方向走去，等待他们的也许是平常百姓的生活——李统御希望如此。

有些时候，做个普通人挺好的。但李统御却不可能这样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统御看着面前这条林荫小路——这并不能称为路，只是上面有几个新踩出来的鞋印证明它可以通向某个地方。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注:语出鲁迅《故乡》）

李统御低头看着鞋印，手紧紧的握住刀柄——董贼的一部分军队仍然在这片郊区里埋伏，守着洛阳城。

鞋印像是几个人的，其中没有马蹄的印记。而且鞋印看上去是草鞋，和士兵穿的军靴印记明显不同。

李统御松了口气——既然不是董贼的爪牙，他决定跟着鞋印去看看究竟会去到哪。

鞋印引导着他一路走出森林，来到郊区。看见鞋印通向的地方，李统御突然却犹豫了——是一片名为“吕村”的村庄。

村庄看上去像是世外桃源一样，门口还有几个小孩子正在打闹。李统御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自己是被董卓追杀的人，还是别给这个村庄带来不幸了。

他又重新折回了林子里，一阵酸涩和迷茫涌上心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无助感。按照时间推算，现在是190年，孙坚是191年攻破董卓的军队，到达洛阳。这一年，他该怎么活下来——还是在董卓的眼皮子底下。

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哭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个小孩子。

李统御悄悄走过去，一个小孩子蹲在树上，抱着树干瑟瑟发抖。他的双眼死死的盯住树下的一只大白虎，那只大白虎也看向他，眼神里满是贪婪。

大白虎发现了躲在树林里的李统御，转身朝他扑过来，李统御往旁边一躲，但手臂上还是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臭大虫！”那个小孩子摘下树上的果子朝着大白虎的脑袋扔去，大白虎却接住了果子。

但同时，它也露出了自己最致命的地方。李统御趁机挥刀向大白虎的肚子砍去，大白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横流，挣扎几下就死了。

李统御用刀挑了一下大白虎的脑袋，确定它已经死了，便收起刀，招呼树上的那个孩子下来。

那男孩“哧溜”一声从树上直接滑了下来，看上去十分熟练。

“大哥哥好厉害！”男孩看见李统御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而且还一边说一边模仿他刚才砍大白虎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滑稽。

李统御被这个男孩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年龄这么小，一个人跑出来，爹娘会担心，快些回家去吧。”

男孩撇了撇嘴:“爹爹让我习军法，我看不下去书，就跑出来了。”

和自己以前高中时还真的是有些像啊，那时候的李统御听不进去课，整天上课就是研究军事。但后来却也因此，阴差阳错的被军校录取了。

男孩看着李统御，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大哥哥，你做我师父，教我武功，好不好？”

“傻孩子，你为何要学武功？”在李统御看来，做文官或者谋士远比上阵杀敌的武将更安全。

“我想做大将军，就和伏波将军（注:此处“伏波将军”为东汉初名将马援。）那样！”男孩说着一边活蹦乱跳的四处比划，却险些一屁股栽倒。

李统御单手拉住他，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为将者只会武，是远不够的。若要如马伏波破敌保国，名垂青史。习军法、兵书也是必不可少。”

男孩盯着李统御身后，眼里却出现了畏惧。

李统御心里一紧，手按着刀柄赶忙起身，看到的却是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李统御正想着如何解释，那中年男子却先向他行了个抱拳礼:“敢问这位公子姓名？”

“在下姓李名贇，字统御。”李统御向他回礼。

“方才闻李公子所言，如闻金玉，不知公子愿否去寒舍一叙？”

男子虽然穿着农民的粗布衣服，但行为举止却不像是个“文盲”。

李统御摇头:“统御有大仇在身，恐拖累先生，不便叨扰。”

男子看着李统御，皱起眉头:“公子仇人，是何人？”

“董…”李统御刚说出一个字，又强行咽了回去:“抱歉，统御不便多言，就此别过。”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但被男孩拉住:“师父你要去哪啊！”

男子一个毛栗子敲在了男孩头顶上:“不得无礼！”说完，又一只手扶着李统御的肩，附在他耳边:“李公子倒不若随某先回吕村，再做决定。”

看来他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了，不过这个反应倒是引起了李统御的好奇——吕村，是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村子。

“劳先生带路。”

男孩抓着李统御的袖子，唯恐他再“逃走”，嘴里却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自己的父亲。那中年男子回头瞪了一眼他，他才安静下来。从男子的自我介绍中，李统御得知，男子为吕村的人，吕村生长的人皆姓吕，而男子单名福，那孩子名聿。

到了吕村内，李统御立刻发现了端倪——每一家每一户的房租边上都放了一些兵器，似乎随时要与人打斗。

一位老者走了过来，看着刚才那男子:“阿福是带了客人回来？”

“是，此人是聿儿在丛林里遇见的。”吕福说完向李统御介绍:“这位便是村长”。

“晚辈李贇拜见村长”李统御行了个读书人用的拱手礼。

见他如此知礼节，老村长笑笑:“不必如此客气，小兄弟可有取字？”

李统御点点头:“贇表字统御。”

“统御且随我去寒舍暂歇，阿福和聿儿也一起来吃午饭。”

突如其来的热情如同一股暖流从李统御心间流过——这让他更不忍心连累这个村庄。

“多谢村长好意，只是统御有大仇在身，为朝廷通缉，故不便叨扰，望村长莫怪。”

老村长听见他这句话，反而摸着胡须大笑起来——这一笑让李统御摸不着头脑，只能尴尬的挠头。

“统御可看见屋舍旁的东西了？”

李统御点点头——那些武器在阳光的照射下本就透出寒光，很难不吸引人注意。

“吕村之人，皆朝廷所言‘亡命之贼’。”

吃午餐的时候，老村长给李统御讲了吕村的故事——吕村的百姓原来住在洛阳城内，是一批制作军器的铁匠。十常侍乱政，铁匠们应袁绍号召，冲进宫砍死所有遇见的宦官。董卓入京后，他们却以反贼作乱之罪，被朝廷通缉。无奈之下逃至这里，自己搭建房屋，种植一些东西自给自足。而那些兵器，也就是为了防朝廷的人而准备的。

“统御为朝廷通缉，想必其中，亦有隐情吧。”

“董贼焚洛阳城，统御之恩人死于大火。统御欲带其他百姓逃离，却遇士兵阻拦。统御挥刀将其砍死，现想必已是朝廷所言‘反贼’。”李统御声音沙哑，放在桌上的拳头紧握，脸上却露出了嘲讽的笑。

村长把手覆在李统御的拳头上，“统御若是不嫌弃，便在吕村一同住下，再谋打算，若何？”

李统御起身行礼:“多谢村长。”

吕福笑着看李统御:“统御便和我住在一块吧，正好我那熊小子需要一个师父。”

李统御犹豫了:“统御方二十，并无才识，如何…”

“统御莫要谦虚辞让，与聿儿一同学习也可。”

李统御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毕竟自己除了吕村，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

聿儿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下来，直接跑到李统御身前跪地行礼:“聿儿拜见师父。”

李统御赶紧拉起他:“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日后我们共同学习便是。”

就这样，李统御在这个时代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只是暂时的，他要等一年之后，能改变他命运的那个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