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历志 第二章:无处可逃

李统御估摸着没有士兵跟上来了之后，恢复原声说了一句:“多谢了。”那个读书人吓了一下，随即松开扶着李统御的手:“你…”

李统御腿伤并没有好转，突然失去支撑力，又朝边上歪去，那个读书人又赶紧扶住他。

“如此狼狈倒也还是第一次。”李统御自嘲的笑笑。

“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姓李，名统御，是个武夫罢了”

读书人惊讶的看着他:“你难道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个黄巾贼？！”

李统御笑了笑，反问一句:“这城中，又有多少‘黄巾余寇’？”

书生闻言，突然浑身一抖。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仁兄愿否去寒舍一叙？”

李统御点头:“那便多谢了。”

李统御跟着书生来到一间破烂的房屋前，这地方简直比“床头屋漏无干处”还寒碜。

读书人整理出来一块空地，抱歉一笑:“寒舍简陋，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莫要见怪。”

“无妨，统御不是娇贵之人。”李统御说完摘下草帽，把背上的筐放在地上，又把已经变得满是污垢的“披风”放在一边。

“请坐。”他做了个手势。

看见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壮汉反而如此彬彬有礼，书生笑了:“李兄也坐。”

两人坐定之后，书生介绍了自己——他叫杜若，因未成年所以并无字，是一个穷苦至极的读书人。

“杜公子年少，便一人在京城学习，李某佩服。”

这个杜若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在李统御那个年代，和他一样年龄的高中生还成长在父母的怀抱下，很多人习惯于使用人工智能，丝毫没有独立的能力。

杜若听到他的夸赞，眼里反而出现了哀伤:“若…”

李统御看着杜若:“杜公子有话直说便是。”

“家父家母，皆为董贼以黄巾孽贼之名，残杀而死。”杜若说完，握紧拳头，流下眼泪。

李统御向来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他只能笑笑转移话题:“杜公子不闻秦亡于暴政？‘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注:这一段出自杜牧《阿房宫赋》）

杜若似乎被李统御这段“借”来的语段惊讶了:“李兄也是个读书人，为何会有‘统御’这个名字？

统御不正常吗？也没有犯名讳什么的啊。

“此名为统御自取，统御一介武夫，若有问题，还请杜公子指教。”

“自汉以来，士人之名皆为单字，李兄若不介意，便另取单字名，以‘统御’为字。”

李统御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不过既然有这种规律，就入乡随俗吧。

“不如杜公子帮统御想想？”

“‘贇’字，一意为美好，一意为武，李兄意下如何？”杜若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纸笔写下一个“贇”

“李贇？不错，多谢杜公子。”李统御说完，向杜若行了个礼。

“统御兄客气了，只是不知统御兄为何也会被当成黄巾贼。”

李统御向他说了自己发生的事，并且拿出刚才捡到的令牌。

杜若拿着令牌，手上青筋暴起，就好像要把这个东西捏碎一般。

“董贼残害忠良，荼毒百姓，大逆不道，奈何…”说完，他无可奈何的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朝中有四世三公袁氏，如何不能治那董卓？”李统御说完，杜若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统御兄来京城不久吧？”

“何出此言？”李统御的内心突然“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闪过。

“董贼欲迁都长安，被袁校尉呵斥，便屠尽朝中袁氏五十余人。自此再无忠良直言，据传闻言，本月便开始迁都。”

What？！这么说来还真没有人能治董卓了。更雪上加霜的是，李统御想起一句台词——“让这一切都灰飞烟灭吧”后面是一串狂笑。（注:三国杀李儒台词）

没错，接下来李统御想到的就是李儒焚毁洛阳城。

董卓在离开洛阳之前，一把火烧了洛阳城内的所有房屋宫殿庙宇，南北两头火焰相连，全城沦为焦土。据说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纵使下雨也不能浇灭。

洛阳不能呆了，得走。李统御又看着杜若——得带着他一起逃出去！

见李统御迟迟不说话，杜若本就疑惑，又发现他用坚决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开口问:“统御兄，怎么了？”

“无事。”李统御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现在不能告诉杜若焚城的事。管理者在他们来之前就警告过，破坏了历史进程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统御此次来京城，是拜访故友，不想故友已迁居城外。统御找故友，是有要事，怎奈摔伤了腿脚，还落得个‘黄巾余寇’之名”编完了这段之后，李统御还装模作样的叹气摇头。

“统御兄若是不嫌弃，便先在寒舍住一晚，若帮统御兄处理伤口。明日，若陪统御兄一同前往城外。如何？”

“叨扰杜公子了。”李统御至少暂时有了个安身之所，这倒也还不错。

太阳高挂的时候，杜若端来一碗清粥——只有面上浮着几粒米，证明这是粥而不是水。

“早闻洛阳帝都，如何竟沦落至此？”看着这碗粥，李统御的心情有些复杂。第一次吃古代的食物，没想到却是这个。

“当权者黯弱，朝中皆为豺狼虎豹之徒，有权者皆为己之私而不思天下百姓，竟无一人能救民于水火！”杜若看上去异常愤懑，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这倒是让李统御想起了他此行的主公——孙坚，他打算向杜若多了解一些情况。

“不知杜公子是否听过X文台孙将军？”

“破虏将军？略有耳闻，传言其为兵圣孙武子之后。”

“杜公子认为，孙将军是否为‘能救民于水火’之人？”

杜若听了这句话之后，不置可否的笑笑:“孙将军为一方诸侯，却只在江东一隅发展，并不顾京城之事。”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与诸人无异。”。

李统御摇摇头:“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谈天下苍生？”又拍了拍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背，“你我二人皆如此。”

这天剩下的时间，杜若给李统御的脚上了药——脚踝已经肿了一大块，李统御又找杜若要了一本《毛诗》（注:即《诗经》）打发时间，汉朝采用的隶书让李统御看着有些费力。

晚上时，李统御让杜若收拾一些出门用的东西。

“为何需要准备东西，不就是去一日吗？”

“你准备便是，到时自然会有用。”

杜若虽然疑惑，但还是按照李统御所说的，准备了一些换洗衣物以及钱财。

第二天早上太阳高升的时候，李统御便和昨天一样的着装，带着杜若出门去。出门之前，他暗自在心中祈祷不要发生意外情况。

但一出门，李统御就发现了不对——主街两旁围满了百姓，像是有大事发生。

“出什么事了？”杜若向那边张望。

“我们出城去便是。”李统御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他现在所想的只是带杜若出城。

“那条街通向城东门，且距此较近，我们不若从那条街去。”

杜若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不过他的小心思倒是被李统御看的一清二楚:“也可，不过时间紧迫，从小路去吧。”

杜若低下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李统御不参与这些事情，但还是带着李统御沿小巷子去东城门口。

快到的时候，杜若却突然停下了，李统御反应也快，拉着他躲到暗处观察——他们几乎同时发现了骑在马上的那个高官。

“他是何人？”

“李…李侍中。”杜若低声说。

李侍中？李统御脑子里没有搜索到这个人，但看上去他很有地位——难道是个被史书遗忘的？

“说名字。”

“李儒李文优。”极小声的一句话，不过李统御听见了。

诶不对啊，董卓上表荐李儒为侍中，不是被汉献帝拒绝了吗？

不过杜若是不可能会认错人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李儒没错了，他要干什么？

李儒看着百姓，对旁边的士兵招了招手，士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拿着刀驱赶百姓。有一个人被挤倒了，李统御赶紧快步走上前去扶起他。

这时候李统御才看清楚人群围观的对象——一群穿着囚服的囚犯，看上去人数不少，全都被铁链子连着。

“那些人是何人？”李统御问杜若。

“都是城里的富贵人家，以财宝侍董卓，竟也不免被害。”杜若在李统御耳边小声说。

富贵人家？难不成…迁都在即？

董卓迁都临行前，将洛阳的富贵人家逮捕，以乱党之名将其全数斩于城门外，尽刮其财，

李统御拳头紧握，倒不是为了这些为富不仁的人，他在思考怎么出去。

突然从旁边跑出来一个人，把杜若撞得差点摔倒。

“这…”

杜若刚要说话，却被李统御拉到一旁，原来这个人身后跟着四五辆推着箱子的车。

那个人被士兵拦住，“噗通”一声跪下了:“草民求见李大人。”。

李儒只是看他一眼:“说。”

“草民…草民带了家中所藏财宝五箱，献给李大人，求李大人放…放了草民的父母妻子。”那个人说完，磕了几个头。

李儒抬手指了指那五个箱子:“开箱。”

士兵们把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李统御还真的被晃了眼——里面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金银珠宝。

“大人…”那个人抬头看着李儒，眼神中写满了期待——因为他看见了李儒嘴角的一抹笑。

李统御摇头——他还是太年轻了。

“来人，把这个反贼同党一并拿下！”

李儒话音还未落，那些士兵就已经把那个人押起来了。

“大人，大人这些都是真的金子，草民不敢骗大人啊。”那个人瞬间慌了神。

“你这反贼！”李儒厉声喝道，“竟敢公然赎同党。”说完挥手让士兵把这些钱财全部推走:“这些东西，上缴，归于国库。”

那个人失神的被推到那些囚犯中间，只不过衣服不一样，比较显眼。

李儒说完骑着马出城去，后面的跟着的是士兵押送的“反贼”，他们脸上都写满了绝望，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屠戮。

这些“反贼”出了城之后，百姓们本想跟着出城，却被士兵拉起人墙拦住。

为首的士兵大喊:“相国令，近日彻查黄巾余孽并反贼，任何人无令不得进出洛阳城！”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几个愣头青想要硬闯，却不想士兵们直接拔出刀来将他们砍死，顿时遍地鲜血。

百姓们害怕了，纷纷退却，离开了东城门。因为担心被发现，李统御只能拉着杜若随人群回去。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