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账房 第十二章 章口就来

咦？！

张易之认真辨认出药方的几味药材，不禁有些困惑。这和他后世吃的还少丹不一样呀！

张易之迟疑的神情落在了陈老的眼睛里，不禁让这位老者来了兴趣。

“小友对老朽开的这张丹方是有疑义吗？”陈老笑道。

张易之又看了看陈老手里的丹方，不确定道：“这上面是不是少了几味药？”

狗蛋见情形不妙，赶忙偷偷拽着张易之的衣袖示意。

“小友何意？”虽然并无责备，可听到张易之质疑他的医道，陈老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张易之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诚实应道。“还少温调脾肾寒，茱淮苓地杜牛餐。苁蓉楮实茴巴枸，远志菖蒲味枣丸。这汤头歌诀上提到的枸杞、子熟、干地黄，陈老怕不是漏了？”

“汤头歌诀！”陈老脸上的不爽立刻转为了震惊，紧紧的抓住了张易之的手，急急道：“这二十八字歌诀，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张易之见到陈老几近癫狂的面容，心叫不好。

狗蛋一旁见状，更是不明所以。

虽然张易之前世对中医不完全信任，但对与中医药理还是非常尊敬的。尤其是屠呦呦女士在古代医方中发现青蒿素，拯救了无数被疟疾困扰的患者，并一举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科学奖项的天朝本土科学家。

所以，张易之并不排斥中医，爆肝时也经常将中药当水喝。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吃过猪肉。长此以往，张易之多少对中医药有了些研究。

不过，这首汤头歌诀是出自宋朝的《杨氏家藏方》，鬼知道现在有没有杨家人编写。

“呃，我七八岁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道士，他见我天资聪颖，骨骼清奇，便要收我为徒。谁知道他是不是个偷人孩子的拍花子。我当时坚决不允，那老道便软磨硬泡，。没办法，我只好捏着鼻子，学了点所谓的汤头歌诀，打发他走了。”张易之面不红、心不跳，章口就来。

“······”老陈愣住了。

居然是这样？

你一个小孩子，人家求爷爷告奶奶要收你为徒。

你还心不甘，情不愿，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还捏着鼻子学的？

“嗯，那老道有说自己叫什么吗？”陈老面色有些涨红，还是不放弃，打破砂锅问到底道。

张易之强装镇定道：“好像听他讲过，不知道是叫孙倓，还是杨倓。我也记不清了。”

杨倓，宋人，撰有《杨氏家藏方》，内容包括诸风、伤寒、中暑、风湿、脚气等共四十九类，一千余药方。其中多属宋代医家常用的一些成药处方。相传，杨倓是“药王”孙思邈一脉的遗支。孙思邈晚年写了一本书叫《千金翼方》，后世多称《千金方》。为了逃避当时朝廷寻他带来的各种麻烦，他临终前让老家的后代们改姓杨。所以，后世不少人认为杨倓也是孙思邈的后人。

当孙倓的名字一出，老陈当即愣住了。

“他————恩师还活着。”老陈眼睛精光一闪，不禁哽咽。

恩师？！

我去，这玩笑开大了！

谁知道自己随口一说，还真冒出了个熟人！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巧合吗？张易之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老陈早已泪眼朦胧，啜泣道：“恩师孙倓，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在七十岁时曾编写了一部《孙氏歌诀》。但不知是否因为我等师兄弟资质驽钝，恩师并未将歌诀相授。后来，恩师八十四岁时不见踪迹，我等也是通过残本，才将丹方推敲一二，但即便如此，我等也是受用不尽。”

陈老望着张易之，似有艳羡，似有心酸，又道：“我十三岁拜进恩师门下。恩师待我如子，我视恩师如父。只怪我没有慧根，学医五十载，竟还没有摸到医道皮毛。恩师三十年前出走，本以为他老人家早已仙逝，没想到，他还在人间，还找到了真正的传人。真好，真好······”

老陈像个孩子一般，哭得稀里哗啦的。

药房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

张易之没想到老陈这么大的反应，竟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莫夫人的脸上浮出一丝疑色，小丫头灵儿也是一脸怀疑的看着张易之。而狗蛋和林家三兄弟，早已被雷的外焦里嫩。

“陈老，我，我不是故意的。”张易之尴尬的宽慰道。

陈老渐渐稳定了心神，眼泪总算是止住了。

“小兄弟，你不必自责。恩师既然看中了你，那想必你一定是有过人之处。如若不嫌弃，我希望小友在两年后能去一趟京师。大侑国每三年就会举行一场医道盛典，到时各地医师都会前去参赛。等我门师兄弟聚齐，我再将小兄弟介绍给诸位师兄弟，让小兄弟正式拜进师门。”陈老又道。

“这————这样不好吧。小子何德何能呀。”张易之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推脱道。

莫夫人和灵儿神色一松，倒是点了点头。

“本该如此！”陈老正色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张易之只好免为其难的应了下来。

天啊，我就是想做一条简简单单的咸鱼，怎么路越走越窄，越走越偏了。张易之不禁叹气道。

叫你章口就来，这下好了吧，两开花呀，两开花！

见张易之答允，老陈不禁一喜，道：“虽说小友没有正式拜入，但师兄弟名分在这里已经定下了。今后，我就道小友一声师弟，小友就以师兄称呼我吧。”

张易之听罢，知道无法挽回，只好抬手一拱，答道：“是，师兄。”

“好！好！好！师弟好！”陈老高兴地一连说了四个好字。

莫夫人、灵儿、狗蛋、林大、林二、林三见状，赶忙上前恭贺道：“恭喜陈老（师父），恭喜易公子（易哥儿）！”

张易之连忙回礼，不免苦笑。

这倒好，出了一趟门，认了一帮便宜师兄，便宜师弟回去。

“对了，恩师的汤头歌诀是当世名典，不知有多少宵小之辈觊觎。师弟现在还没有保护歌诀的能力，师兄现在也是人微言轻，没法完全护你周全。还请师弟暂时保密，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待我门师兄弟聚齐，再来行事。”老陈想起些什么，又嘱咐道。

张易之知道这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隐隐也有警告旁人的意思，很爽快的答应。

所幸刚才一场医闹，让药房的客人全都散去。此时，里屋里仅剩下他们几个。其他六人见状，心领神会，也一同应道：“还请陈老（师父）和易公子（易哥儿）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见状，老陈也是一笑。

“如此，这张还少丹方，便请师弟补全吧。”陈老递出药方，笑道。

不过，这可让张易之犯了难。虽说他好歹是个二十一世纪985大学生，但毛笔字和繁体字，实在不在他的大纲范围之内呀。

没办法，赶鸭上架，张易之只好伸出狗爪子，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的用毛笔在纸上啄出简笔字：

“干山药、牛膝（酒浸一宿，焙干），各九钱，

山茱俞、白茯苓（去皮）

五味子、肉苁蓉（酒浸一宿，焙干）

石菖蒲、巴戟（去心）

远志（去心）

杜仲（去粗皮，用生姜汁并酒合和，涂炙令热）

楮实、舶上、茴香，各六钱

枸杞、子熟、干地黄，各三钱”

众人看到张易之蹩脚狗哈似的字体，倒也不会看不起，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年代，能识文断字已是不凡，大家大都不会过分苛责和嘲弄。

“上药捣罗为末，炼蜜入枣肉为丸。每次服三粒，用温酒、盐汤送下，空腹，日进三服。”张易之学着前世的医嘱，重复道，将药方递给小丫鬟。

灵儿双手托着丹方，恭敬地应道：“多谢公子！”

莫夫人在一旁，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