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与星 10 敲山震叶

第二天清晨，穆飞先在家练习了一趟功夫，随后洗漱一番，带了些散碎银两就出门了。

头一个先拜会的是叶家，叶家这几年发展的尤其的好，已经是稳坐八大家族第一的交椅了，不仅新购置了两处别院，连旧的叶府也修葺一新。

穆飞看了看气派张扬的叶府大门暗想，这叶家这几年来是越发的高调了，叶府的派头都快盖过不远处的景王府了，也不怕他们公孙家妒忌。穆飞走到门前啪啪一拍门，咕隆咕隆，有两个杂役下人把门拉开，这才有个应门的老先生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来叶府有什么事吗？”老先生上下打量穆飞问道。

“劳烦通告一声，就说有穆飞，穆宝禄求见。”说着，穆飞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老先生手里。

老先生习以为常接过银子，对穆飞说了声：“稍候。”人就退回到影壁后面去了。

过了片刻功夫，老先生再来的时候态度殷勤了许多，拱手道：“穆公子，里面请。”

穆飞随着老先生走过影壁，穿连廊又过了垂花门，才进了当中的二进院子，穿过院子进了前厅，老先生这才退出前厅门。穆飞才看见前厅上手坐上坐了一人，四十岁上下，身穿五彩锦织的衣服却一点不显轻浮花哨，反而是雍容华贵。头顶上有鱼须金丝的束发，嵌了块碧绿的翡翠。双眉如剑，丹凤眼似笑非笑，颧骨高耸鼻直口正，一对八字胡油光发亮，正是叶家当家叶政，叶高阳。

“穆飞，穆宝禄给叶先生见礼了。”穆飞抱拳胸前，行礼道。

叶政放下手中茶杯立刻起身，也是双手合抱道：“贵客驾临，本该出门迎接，不过最近身体不好见不的风，还请恕某不周。”说着还很配合的咳嗽了两声。

“叶家主客气了，宝禄突然造访，多有唐突。还请家主海涵。”

两人互相客气一番，叶政将穆飞请坐到一旁，命下人奉好茶伺候。

“我听说穆公子得缘遇高人指点，十几年都在高山学艺。现在回到京都，看来是学成归来，穆老爷子又多了你这得力助手可喜可贺啊。”叶政端起茶碗，慢条斯理道。

“学海无涯，又哪来学成一说。只不过家师念我父亲对我多年养育之恩未报，特意准我下山些时日，也好让我尽一尽穆家长子的责任罢了。”

听穆飞这么一说，叶政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神情，不过也只是霎那间的事情，马上恢复平常道：“那不知道，穆公子来我叶府是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算不上，就有一事请教。要是我说的不中听，还请叶兄你多担待。”说道这里穆飞顿了顿。

“穆公子只管说来。”

“这几日我听穆家里人对我说，叶家在北方平原的数个产量大镇以高出市价一倍的价钱收粮。不知道叶家这是什么生意经啊？”穆飞说的是叶家最近插手穆家买卖的几件事情之一。

“呵呵，”叶政似乎早有招对，微微一笑：“穆公子误会了，北方诸镇虽然盛产粮油畜牧，品质却有高低粮油之分，我们用高于市场价收购的都是些奇居之货，只用来调那些老饕贵客之口，别无他意。”

“如此是我多心了，可我还听说叶家在南方各地用各种手段蛊惑那些原本受雇替我们种田的农夫退耕经商转做小买卖，等到我穆家的田荒了，没人种了，你叶家又低价把地给买下来。这又是何意？”说道这里，穆飞身子微微前倾，用双眼牢牢盯住了叶政。

叶政不躲不散，一脸诚恳的看着穆飞道：“穆公子，我指导那些小农退耕经商是为了响应圣上休养生息，多方发展的举国之策。至于穆家的地，都是因为皇上要置办演武场，我叶家在南方当地并没有合适的地产，这才重新置办，碰巧有几块是穆家的罢了。想我叶家一心为了圣上，开办演武馆是又出钱又出地，还没有半点好处。穆兄切莫听了别人的挑唆，导致叶、穆两家不和，让他人得了便宜啊。”说道动情处，叶政站到穆飞身前就要一揖到地。

穆飞赶紧搀扶：“唉！叶兄你这是干什么，分明是小弟我不懂事误听信了他人谗言，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说着也要起身赔罪。

两人又是一番客气后，分宾主各自坐好。穆飞又说道：“不过，说道演武馆之事，我还有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不妨也和叶兄你分享分享。”说完把自己在大平城里面的见闻，关于叶家在演武馆教职员委派中收刮油水的事，一五一十对叶政一讲。

叶政听得是脸上微微动容。忙道：“穆公子说的这件事，我是概不知晓。我立刻亲自督查。”

“叶兄，想我们穆，叶两家，都是皇上倚重的大家族。给皇家办事就该各守本分，尽心尽力。”

“对，对，对穆公子说的有礼。多亏有你告诉我，不然真要是被皇上发现了，最少也要办我个失察之罪。”叶政语气恳切，看上去确有感激之意。

“哈哈，你看，我今天这趟来的还是对你叶家有点好处吧。”穆飞笑道。

“我们这八大家这一辈的人，原本就该多走动走动，亲近亲近。”叶政也陪笑道。

两人又谈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穆飞茶罢搁盏，起身对叶政行了个礼：“叨扰多时，我这就要走了。”

“恕愚兄我身体有恙，不能远送。”

“叶兄留步，我自己出去吧。”说完，穆飞大步流星出了叶府。

穆飞刚走，叶政原形毕露，气的浑身发抖，满脸发红，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好把手中的茶杯在大厅里面摔了个粉碎。

有一人从前厅后面走出来，乃是一个满头须发皆白的老人，这老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鹤发童颜，满头戴道士冠簪，上嵌阴阳卦印，两条眉毛横插入鬓角，二眸子精光发亮，一副白胡子修理的整整齐齐，身穿一件墨绿色的棉布长衫，腰间系着蓝色丝绦，一柄宝剑佩于肋下。

“先生刚才在后面可听得真切？”叶政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

“小子着实猖狂。”老者道。

“他穆飞这那是来拜会我的？分明是来敲山震虎，告诉我他穆宝禄既然已经回到穆家，别人就不要再对他穆家动歪心事了。”叶政又问老者道：“先生以为这穆飞武艺如何。”

“此小子修为着实了得，若是真交手，不请动星能，老夫野没有必胜把握。”这老人语气清淡，就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一样。

“难怪他这么猖狂，如果我没猜错，这余下的八大家，这穆飞这几日也一定会去拜会。还请先生安排我府里的人多多留言这穆飞的行踪。”

“少主安心，老朽自有安排。”

再说穆飞，离了叶府。顺着道路，把沈家、方家都访了一遍。过程都是依葫芦画瓢，狠话软说，劝八大家都各守本分，不要乱起纷争。另外晁家家长不在，扑了个空。

离了晁家大门，穆飞抬头一看，太阳挂在正头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摸了摸肚子也觉得空荡荡的，那就找个地方吃饭吧。穆飞十八岁离开京都，后来回来多半时候都在自己府上吃，所以对京城里面的饭铺子也不熟悉，就在街上晃悠。好在京城繁华饭铺也多，穆飞选了一家门脸干净的铺子迈脚就进。店子里面也算宽敞明亮，里面坐了不少人，穆飞没有要酒，只点了几个饭菜。等菜的功夫，穆飞为了打发时间，四下左右观看，有个小老头吸引了他的注意。这老头其貌不扬，个子不高，土灰的布褂看上去有些破旧，好在浆洗的干净。老头桌子上很是摆了些个菜，他一个人必定是吃不完的。这老头还真阔气，穆飞心里暗想，接着往下看。小老头也不知道来了多久，面前很摆了几个酒壶，一口酒，两三口酒菜已然喝的有点微醺了。这本不算出奇，可这老头举止却有些特别，一边喝着酒吃着菜，一边摇着头嘴里嘟嘟啷啷，满脸的惋惜遗憾。

穆飞好奇，想听听老头子自言自语的说什么，竖起了耳朵也就能模模糊糊听到老头说可惜啊，不对啊什么的。既然听不到什么，穆飞也就只好作罢。好在自己的菜饭已经上桌，囫囵吞枣般的吃了个半饱，正打算要走，就听到老头和店小二吵了起来。

“哎，老人家您这有点不讲理了。”店小二委屈的说。

穆飞这爱看热闹的毛病又来了，凑近了想看看什么情况。老头这会儿酒足菜饱，身子微微后仰打了个酒嗝道：“我说你这伙计，我给你说的明白，你怎么听不明白呢？”

这时候也已经有些爱看热闹的将这个桌子围住了，店小二看人多更委屈了，向旁人说：“大家给评评理，这小老头到我们店里来点了这么多酒菜，现在酒足菜饱了，硬是不给钱”

“哎，你的小伙计怎么这么笨呢？我说的清楚，你叫出你家厨子来，不仅这酒菜钱不用给，你们掌柜怕是要倒给我钱。”老头摇头晃脑的说。

“你们说，有这道理吗？”小二手一摊，满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