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风 第五十九章 人杰

祖师爷一番话说得诚恳，巳承作为徒子徒孙，面对为师的这样说话本应该照做，但这祖师爷喜怒无常，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人，自己不得不留个心眼说“我怎么敢相信你说的话，万一你骗我只是为了把你放出去，一旦到了外面撇开我开始滥杀无辜，到时候谁还能把你降服，天下浩劫都要算我一份，那我岂不是助纣为虐，我巳承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也没有救济世人的决心，可我也不能做害人的事啊。”

祖师爷在暗处“呵呵”笑了两声说“没看出来，你这小儿还懂这些？”

“那当然了，这都是从小我爹。。。”

说到这，巳承想到爹娘，哽咽了一下，一时说不下去了。

“放心吧，痴儿，你祖师爷这些年在这大阵中彻悟不少，当年害人也只是为心魔所累，心魔虽然还有残余，但已经不影响我做回常人，刚才发癫也不过是回想起往事感到惋惜而已。”

祖师爷见巳承还不说话，顿了顿又说“再者，我如果心性不定，还能有你说话的份儿？现在早就拘住你的魂魄任意作为，还用得着你同意或不同意，还用和你在这多费口舌？我如果还存有魔心，你刚到寰延阁门外，我就吸干你的精血，把你化为一盘散沙了。”

“你若是不想带我出去也可以，我老头子在这里独自过了三百多年，不在乎就这么过下去，有你这个顽童陪着我，过得想必要较之前好过些。”

巳承听着祖师爷说的话，感觉确实是这份道理，祖师爷如果真是穷凶极恶之人，大可不必和自己商量这件事，直接拘迫自己的魂魄，再用道法将这大阵和他自己封禁在这雌葫芦中就是了，到时候自己也不过是个把雌葫芦运送到上面的傀儡，总比现在和自己商量这么长时间多费唇舌来得容易。

其实，巳承又何尝不想出去，有哪个人会愿意留在这暗无天日的楼宇里一辈子不出去，刚才的想法虽然很消极，很颓废，那也不过是知道娘亲不在世上之后一时的自暴自弃而已，既然娘亲真在白驹之地等着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自己怠惰下去。

可是，自己又不会道法，御物飞行要‘门’字二重才能学到的道法，即便祖师爷真把他自己封在了这瓶子里，巳承还是上不去，这一老一小不还是要在这洞底下待着。

于是巳承问道“祖师爷，就算我想带你上去，可是我不会道法，这洞壁这么光滑，爬又爬不上去，咱们还是上不去啊。”

“有祖师爷在这里，还愁你不会道法？我看你入道时间已久，山海昨晚才贯通，想必是因为你的命格所致吧，给你传授课业的这人心思还不错，知道你近日要有奇缘，才助你贯通山海。”

这时，从二楼飞下一个药罐，巳承眼疾手快，跳起来一把接住药罐，黑暗中祖师爷沉声道“打开药罐，吃下一颗。”

巳承有些狐疑地问道“祖师爷，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光是你这一句不敬重的话都有点暴殄天物，此物用尽天下奇珍，现在恐怕想要集齐这些珍贵的药材也是妄想了，为了这一罐丹药，我和考槃耗费五十年收集原药材，又炼制了十年才得以圆满，本来是要留给后人参破道行瓶颈所用，不想却因为我当年入魔，和我一切被封在了地下，若不是你机缘巧合掉下山洞，倒是埋没了这些丹药。”

巳承听了祖师爷的话，把这罐巴掌大的丹药放在手中反复观摩了一会儿说“祖师爷，你是说这丹药能助我提升道法吗？”

“嗯，不过你小子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丹药也不是有利无害，世人修道本应该循序渐进，但我师弟在脱婴期间遭受不少磨难，担心后人都要为此受无边劫难，为利世后人，才和我练出此药丸，原本谷风门下只能在修炼至门字通后脱婴时服用，但你山海刚被贯通，有我在旁协助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不过世事无绝对，此丹药药性猛烈，吃下后确实能让人的混元之气迅猛增长，可体内真气流转也会加快，很可能会让你承受不住筋脉尽爆而死，小儿，害怕吗？”

巳承斩钉截铁说道“不怕！我只怕你和我爽约。”

祖师爷恼羞成怒地嗔怪巳承说“你这小儿，真是无理取闹，我都和你说了，即便不出去也无碍，不过是让你这个正当青年的小儿放弃世外的恩恩怨怨，和我一起过上几十载罢了，怎么选择都由你，我小老儿已无逐利之心，天下漂泊也不过如此。”

巳承说这一句话不过是多此一举地想要再试探这老爷子一次，其实巳承早就想好应对之法，于是说道

“那好，让我答应把你带出去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带你去哪都可以。”

“你还要和我提条件？信不信我。。。”

巳承打断祖师爷无用的示威说“哎呀，不信不信，就算我不带你上去，我也不信你会把我这来之不易的活物弄死。”

祖师爷还想说什么，但巳承马上接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用道法将你我魂魄命数相连，气数同生同减，如果你真到外界滥杀无辜或者魔性大发，无人能制止你的话我就立刻想办法自戮，这样的话，世间还有一个我能阻止你发狂发癫。”

祖师爷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嘶”可一声，之后问道“你要和我同化！”

“嗯，同化。”

“你知不知道，我这糟老头子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你若是和我同化，那你生也随我，死也随我，你可是浪费了大好青春啊，你今年还不到而立之年，之后哪怕再不济，也能修成个地仙，几百年的寿命就要这样随我付诸东流？”

巳承低下头，丝毫不做思考说“我不知道你还能存在多长时间，只要这些年你教我道法，让我去白驹之地和我娘亲见一面，之后就算和你一起经历天劫我也不怕，何况丢了几百年的寿命，若是没入道统，我一个凡人能活到知天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和祖师爷同化再活上个百八十年，难道还不够吗？”

“啊哈哈哈。。。。”祖师爷听后，开始放声狂笑，这次狂笑却只是放声大笑，没有加持道法，虽然还有点震耳，倒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笑声历经沧桑，让巳承听着感到很悲凉，过了很久，祖师爷才停下大笑说“你这小儿，世人贪图苟活，你却只为一朝一夕，痴儿啊，痴儿！我小老儿头一次见到痴成你这个样子的傻小子！”

随后，祖师爷好像下定了决心，说道“没想到，我谷风门下百年之后出了你这么个痴儿，一会儿，我就传你道法，不管你我将来同化后能走到多远，势必要让你生平做一回人杰。”

听到人杰一词，巳承马上就想到昊天命，于是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我可不当什么人杰，昊天命师兄就被人冠以人杰，可我感觉他被那称讳拖累了不少，做人都有些拘泥。”

祖师爷冷哼一声说“就是给你金魄让你去闯道境的那个糊涂虫？他也配称为人杰？”

“祖师爷，您可千万别小瞧了他，他和我无正师兄同时修道，四十年来无正师兄才修到‘门’字第三重，可这昊天命师兄已经修到了第五重，为人谦和又被长辈和同道之间频频称道，不能被称为当世人杰吗？”

“道貌岸然之辈而已，就这点建树也敢拿来炫耀？考槃那俩个弟子只用了一个甲子时间就修到了门字通，相比起那个让你称羡的昊天命怎么样？再者，无正、无正，就他这名字，能有无量前途才是有鬼，那无正和世人相比，他也不过是个末流人士而已，想来也是个无用之人，倒是你频频说到的那个臣工倒是很让我感兴趣，想来也是为你开了不少卦象，对你也是无微不至啊。”

其实，关于臣工私下为巳承做的点滴，巳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先不用说这些年巳承耽误臣工积累的道业有多少，只说开卦这面，道人本就不该为亲近之人窥探天机，可臣工为了巳承却不惜打破这一常规，频频为巳承开卦推演，作为师兄，臣工可谓是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