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沉默的黑鹰 第九支烟（下）

第二天阿杰来了，拎着大堆吃的抽的喝得，接着是伟，航子，小宝，小胖！一个个和探监是的！而给我的感觉就是，我肯定就要不久人世了！

站岗的班长可能接到了营长的指使，也没有多拦，只是特那啥的看着我，很久冒出一句，靠，你这是惩罚还是奖励！我吃着鸡腿抽着烟喝着酒无辜的看着他。

明子是三天后来的，他在门口一出现，正眯着的我刷的窜起来，杀气腾腾的就冲了过去。明子扔下东西撒丫子就跑。我也不管啥了，跟着就冲出了紧闭室。

明子跑到前面的花池，我追过去，我两个就老驴拉磨的转了起来，一口气足足追了几十圈。

我气喘吁吁的骂，明子，你丫的有本事别跑。

明子也气喘吁吁的说，阿涵，有本事你别追。

我说，你还敢回来。怨有头债有主，你给我过来。他娘的！

明子说，阿涵，我深刻理解并且同情你的现在的心情，我同时也为一切误会表示诚恳的歉意。我现在就代表党代表人民代表全国妇女像你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滚你丫的！我又开始追他，明子又撒丫子跑。我边跑边说，明子，我给你说，我跟你没完。有本事你就跑，我是五公里冠军，我耗死你丫的。

明子喊，阿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也是为你好，我给你说，我是受诅咒的。谁追我谁摔死！

诅咒你个屁，我大骂，你以为你是阿杰啊？我给你说，我今天不追死你，我张字倒着写！

反正你写的烂字还真不如倒着好看。明子也骂，有本事你丫就追，五公里我跑不过你，障碍我可不怕你！他说着一拐弯就从小黄杨上跨了过去！

还牛了他了，我紧跟着就冲了上去，一个跨栏就飞了过去！

沉默，短暂的沉默！

我吐着嘴里的土骂，你个狗日的，掉沟里也他娘的不知道惨叫一声！

明子无辜的说，我他娘的倒想叫，刚要叫，你就砸我头上了！

我坐在地上，他妈的，这帮工程兵他娘的什么出身，每条沟都挖这么邪门，就冲着我来！

明子也坐下喘气。这下扯平了，我给你当个肉垫值了吧！

扯个蛋，没你我能掉进来。我给你说，没完。

明子躺地上，你爱咋地咋滴吧，我是跑不动了。再说我也不想啊，谁知道那地方说下雪就下雪，连招呼都不打一下。

你得了你，我也躺地上，就为了你，还有你那个宝贝妹妹，我小命都差点不保了。

明子不说话了，大口喘气，我也喘着，没有说话。

许久，我说，明子，我要下尖兵队了！

明子看着我，许久说，你闲得！那可是人间地狱！

我说，进了那个队离利剑就更近了！

明子说，利剑怎么了？难道现在不好么？再说了，你还真想在这里干一辈子？

我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总觉得有那么点光在心里！我觉得我应该走到那里！

明子转头看我，说道，傻的可以！不过尖兵连也确实不错。那可是我们军会从各师的新兵中选千分之十组成的，那全是各单位的精英，毕业后全部可以装士官，同时到各个骨干位置，甚至提干。更重要的是，利剑每年有百分之八十的新队员是从尖兵队选出来！对你到是挺适合。只是选取条件苛刻。过完年三月份的军演会是主要参考标准！你要想去，就在军演中突出来！当然，要是走营长的后门我没话说！

我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是不是又偷进师里的网了！我给你说，你会死的很惨的！

明子奸笑，我这是内部侵入，没事的，再说我是干啥的，咱也是黑客不是！肯定神不知鬼不觉。你放心！

我说，你去不去！

明子张嘴，得了，我可不想找死，去那里，还不练死我。你还是找阿杰伟他们吧！

我说，阿杰伟都说了，凭本事进去，小胖去了小车排，给领导开车，航子要去士官学校学习。小宝在军部也差不多保送提干了，明年六月份考试。就剩你了，你们不是有几个特殊名额吗？就是给你们机关预留的？而且要求上也有所降低啊。

明子没开口，许久才说，我并没想留。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我低头没说话。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我一直没注意的问题，我们马上进入第二年兵了，意味着我们也是老兵了，也意味着我们将面临滚蛋回家了。

脱下这身衣服，我嘟囔，转头小声说，明子，你和我们不同，你有文化，你可以继续读大学。而我们好多已经无法回头了。回去已经无法再接轨了。

明子没有说话，他摘下帽子摸着上面的帽徽，许久又戴上说，阿涵，真快，又要过年了，还记得我们偷着抽烟，过年偷着打电话吗，还记得咱们打架么？

我笑，是啊，那时我们还是刚穿上军衣的新兵蛋子，转眼，一年了，咱们也老了。

明子叹气，时间很快，再一转眼，或许我们就老了！

我大笑，明子，那时你是不是抱着孩子和那啥是的！

明子也笑，他站起来，说道，让我考虑考虑，说着就走了！走的很慢！

我看着明子的背影，第一次，我突然间感觉，我并不是很了解他！

我坐在紧闭室，已经两个星期了。我突然发现，就是有吃有喝有抽，在这个小屋子里也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只不过比没吃没喝没抽好那么一点点罢了！

营长是说的出做得到的人，他说要磨我的性子，我知道自己就甭想出去了，这一个月我是没指望了！

我一直揣摩着营长的话，有一天他喝醉后又对我说，他说，涵子，对于爱什么的，我不知道你这代人怎么想。但是我知道，虽然我们应该争取，但是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如果真的得不到，那就放手吧。让你喜欢的人幸福，那不是很好！记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已经困了很久了，该走出来了，分开了，放心里想想就可以了，别让她再影响你的生活！

小子，别当过不了美人关的英雄！

我深深的吸一口烟，长长的叹气，营长真他妈的有才，和明子是的，说话都哲理的不行！可是，谁又能那么轻易做到，刻骨铭心的几年时光，忘掉了，除非是心碎的不能再碎了！

一个月后，我踏出了那个屋子，然后默默做着我的事，训练，练武，练枪，准备迎接三月份的军演！

难道我真的放下了，我知道，我没有！我只是学会掩饰了！

我是忘不了高中一起的时光的，她的一笑一颦，她微微噘起的嘴巴，她像小猫一样倦缩在我的怀里！历历在目，如同昨日，每每想起，我都感觉自己的心里滴出了血。

尽管我穿上了军装，尽管我手握钢枪，尽管我有着严肃的面庞。但是，我还是我，还是有血有肉的我，我还是有我刻骨铭心的感情。只不过我学会了隐藏，学会了脸上有着笑，而心里却痛苦的流着泪！

天又在下雪，今年的雪如此的多，一年又过去了，我一直记得新兵连的春节，我撕毁了那封信，然后我静静的落了泪！

今年的春节，有烟有酒，有手机有电话，也不会再有时间限制，也不用再拿烟贿赂值班室的班长，但是，我却没人打电话！

如果死是可怕的，而更可怕的则是这孤独的寂寞！我坐在屋顶，夜冷冷的，天冷冷的，星星也是冷冷的，就连烟花也显得那么的落寞！

我静静的抽烟，静静的喝酒，而我的心里也是静静的！无喜无忧，无苦无乐！

我喜欢这种安静，我喜欢这样静静的，只有天，只有地，只有我，还有，那无边的黑夜！

明子费劲的爬了上来，坐我身边，点上烟深深的抽了一口，说道，我就猜到你在这里，怎么不下去喝酒！

我摇头，我想静静，你呢，刚和你那个什么落叶打完电话！

什么什么落叶，明子皱眉，人家真名叫韩燕燕，现在是我女朋友！

我一愣，然后苦笑，明子，这和我以前女朋友是同名！你不会把她追到了吧！

明子凑上来贼笑，这个没准，要真是你女朋友，那兄弟就对不住了！

我一脚把明子揣一边去，说道，你也小心点，这网上认识的靠不靠谱。别是什么套子，你还不够是不是！

明子说，不会，我们都见好几次，现在绝对是郎情妾意，山盟海誓，含情脉脉，比翼双飞，结发同枕……！

我拿起一个易拉罐扔过去骂道，瞧你那个色迷迷的样子，德行，别忘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别他妈的忘了兄弟！

明子陶醉的说，能找到这么一件举世无双，人人共羡，绝对极品的衣服，就是把我胳膊连腿都砍了都值了！

我又拿起一个易拉罐，明子连忙罢手，坐过来说道，说实话，阿涵，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就在我们市里念大学，我如果今年走接着读书，说不好还能和她一起毕业，我们的专业在我爸的公司都合适！真的，阿涵，这是个想让我结婚拥有一辈子的女孩，我真的是爱上了！

我没有看明子，继续抽着烟，烟雾就在我的面前慢慢升起，我说道，明子，找到一个好女孩不容易，你好好珍惜吧！

明子打开一罐酒说道，阿涵，不是我劝你，你不能再陷进去了。好女孩多的是，而且，明子看着我，若梦那个小妮子应该是喜欢你了，刚才还给我打电话了，问了你半天，你怎么不接她电话。她可是够漂亮，是她们学校校花呢，追她的人那可是一车车的，还有，她爸是常务副市长，前途光明的很，我给你说，这绝对是放着照明弹都找不到的事，再加上我帮你，所以………！

所以我不配，我打断明子，以后不要提她，我想静静，好不好？

明子没有说话，许久，他拍拍我的肩，然后爬下了楼！

明子走了，我拿起酒疯狂的灌入口中，一瓶，一瓶，………，直到我无力的栽倒在地上，我知道，我又一次落泪了！在这个春节，我当兵的第二个春节，我再一次落泪，为她，也是为我自己！

年过得很快，也可以说部队的日子很快，在整齐划一的生活中，时间也快的让人窒息！每每睁开眼，看着初升的太阳，我会告诉自己，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闭上眼时，我却无法忘怀。因为过去的日子是无法真正过去的！

过完年大家都是乎很忙了，小宝和航子，一个为了上军校一个为了上士官学校，都忙的和赶考的秀才是的！明子听说也要参加一个业务培训，也在加紧学习业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谁知道是不是和他那个落叶亲亲我我，狼狈为奸呢！而且我也一直认为，他参加不参加培训都是扯淡，他就是考了博士，也只是个做屠夫的料！也只是会残害更多我们无辜的兄弟罢了！

阿杰说忙着训练，准备陪我去尖兵队，一副很伟大很令我感动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和明子是一样的，都是他娘的扯淡。以他的实力和背景，进尖兵队这就是一句话的事，谁知道他现在忙什么，是在找通信站的女兵还是又去文工团溜达了？色狼就是色狼，就是眼睛瞎了，有美女过来凭鼻子也能垂涎三尺！

小胖偶尔打个电话，但是他很忙，真的很忙，每每刚说几句，就听他紧张的说，领导出来了，我挂了！剩下我在那话说一半噎的半死！

伟是我们之中最累的，因为他也是我们之中唯一真正工作在战斗一线的！在坦克连整天训练，有一天，我见他一身土的从车里下来，看到我，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哪一刻，我突然心酸的要死。因为我知道，我帮不了他，也因为我更知道，他是不会让别人帮他的！

伟是很要强的，也是自尊心很敏感的。在战斗一线这一年，我感觉的到他的欲望和要求。他变了，突然变得那么遥远，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现实！

我依旧是练枪，神枪手是需要子弹喂出来的，营长很下血本的给我开小灶，在我们靶场，各种配属的武器被我打个一个遍，当然我还是喜欢狙击枪，尽管营长一直说，让我拿其它枪先找感觉，太依赖那个瞄准镜会失去自己！但是，我还是喜欢那种端起狙击枪的感觉。那种感觉，总是让我忘记自己。在哪里，只有枪和目标，还有我紧扣的扳机！我确定，我喜欢！

新年那天我有了燕子的电话，是燕子的妈妈发给我的，那天，我看着那条信息愣了半天，之后我默默的删掉了他。尽管我一直想听到她的声音，尽管我一直想向她问个明白。但是，这一切突然来了，我知道，我还是决定放弃了，因为自己明白，一切都没有必要了。如同营长所说，放手吧，那也是一种幸福！

我趴在靶场，慢慢的扣着扳机，枪声单调而落寞。当整个靶位飘散在我面前时，我静静的点一只烟，然后慢慢躺下。

我看着天空，天阴沉沉的可怕。有时候我就想，天在想什么，难道它和我一样，也需要一种解脱？

许久，我爬起来，静静的放入一颗高爆弹，然后拿出了那个陪了我四年的玉佩。那一半已经没有了，因为在列车开动时，我亲眼见它碎在我的面前，清脆的那么落寞，一直那样的响在我的心中。

这一半我戴了四年，然而我终于拿出了它，我曾经把它看得比我的生命都重，但我今天终于决定了，我静静的把它放在枪口，我慢慢端起枪，然后抠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烟雾腾起，我也抱着枪飞起，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我抬头，天灰蒙蒙的，我苦笑，然后又无力的躺下。哪一刻，我的心痛的厉害！

但是，我没有后悔！

新年过后，时间也平平淡淡的走着，三月份，又一批新兵下来了，我那时带着两道杠的上等兵军衔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个稚气的面孔，我就想起了新兵连，想起我们刚来的样子，也是这样的新奇，这样的傻。就像明子说的，一个个和二百五是的！

我依旧记得分兵的列车，记得大家说，好好的，别忘了兄弟。是的，别忘了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大家一起好好的干下去！

因为，每一个人都不是只为自己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