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之伤 第一章 意识重合

蛮荒长空，深邃浩渺，蔚蓝澄澈，晶莹的尤若蓝宝石点缀着丝丝霞光。长空底下，条条山脉蜿蜒如龙，虎踞龙盘绵延不知其几万里。座座峰峦如剑，直耸云霄，壁立万刃，飞鸟难渡，白猿愁攀。山间百丈巨木林立，树冠如云，十人不足其围。林下老藤虬结如蟒，纵横成林，紫莹生辉。常见灵泉飞瀑，老药盘根，异果生香，灵芝吐瑞。虎啸猿啼，凤鸣鹤唳，不绝于耳。山脉间千岫万壑，深不知其里，终年云雾缭绕，难见阳光，正是毒虫喜居之处。

一只红冠金羽，翼展足有百丈的鹏鸟划过长空，如电般冲扑向山林，又迅速拔起，直破云霄。只见金钢铁爪之下一只庞然龙象巨鼻狂甩。龙象额生独角，背生鳞甲，象牙寒茫四射足有丈许，无奈却在鹏爪之下发出阵阵悲哮。突然，林中一只数十丈高的银色巨猿直立而起，双眼发出丝丝火光，用巨掌抱住十人粗的大树，用力拔起，朝向上冲的鹏鸟掷去。又有一群剑齿虎，疯狂逃窜出山谷，后面一片黑油般的东西一追而上，一阵悲嚎从黑油中传出。接着黑油往谷中一收，地上只余下了十几副洁白如玉的高大骨骸……

蛮荒之地，原始野性，伴着血腥杀戮，却也生机盎然。不仅有毒虫异兽横行，却也有人类氏族在此坚难生存。

一练瀑布，飞流直下撞向了一汪碧溏，发出轰隆咆哮。溏水晶莹剔透，清澈灵动。溏边仰卧着一个八九岁黑发少年，脸容稚嫩苍白，双眼紧闭，左额上一抹伤口还冒着丝丝血水，流入鬓发，糊住了左眼。这少年上身赤裸精壮，黑发零乱，腰间用软藤系着一个小竹篓，脖颈以下还泡在溏水中。时近正午，直射阳光带着火气照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眼皮微跳，嘴角牵动，手指收缩握紧，似有醒来的样子。

田向阳悠悠醒转，脑子一片混沌，只觉满身疼痛，左眼帘被鲜血糊成了一片。他用力睁开了双眼，所见的既非漆黑的阴间，也非海边礁石，更非希冀的白色病房。“我在哪里？”田向阳头痛欲裂，双眼茫然，突觉得全身冰寒，才发现自己全身泡在水中，赶忙将身体挪到岸上。背靠一块岸岩，炽热的阳光让田向阳的身体暖和起来，脑子也略有了些清明。他回想起从沧澜亭跌落下来被海面上一团漆黑的漩涡吞噬的情景，“可我怎么会在这里？”但脑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是因采血芝脚下打滑从悬崖上跌落下来。他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从小上学、十八岁出来打拼、发展公司到公司破产的历历画面。他的脑子里还出现了一个少年每天跟一个名叫“酋”的高大中年男子习武、和一个名叫“巫”的老年男子学习药理知识的画面。还有其他画面，纷繁紊乱，脑子快要炸裂，一会儿他是企业破产的田向阳，一会儿他是蛮族少年易，究竟哪个为真，哪个为假。究竟是田向阳在梦中把自己变成了少年易，去体会原始野蛮世界，还是少年易在星空之下幻想未来，他双目无神，脑子成了一片糨糊。额头一丝鲜血又流向了眼角，田向阳本能的抬起了右手想要抹去这份不适。当右手抬到眼前时，突然顿住了。“这不是我的手，”他凝视着这只小巧稚嫩的手想到。在惊慌间，脑子越发疼痛了，眼前一黑他又晕了过去。

当田向阳再次醒来时，日已偏斜，峡谷里开始有点凉风吹起。脑子也不是那么痛了，他终于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他既是田向阳，也是一个名叫“易”的部族少年。田向阳的记忆或说灵魂，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来到了这个世界，与一个从崖上掉下的少年灵魂重和了。本来这个少年会因脑部撞击而死去，但因田向阳的意识注入，而重新焕发生机。又因田向阳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他的意识力较这少年强大多了，所以在这个合成的新灵魂中，田向阳的知识、情感、智力皆处于主导地位，而少年记忆只是新灵魂的补充。尽管田向阳主导了意识，但身体却是少年的，也为了融入这个世界，从此田向阳只能叫“易”了。

田向阳翻阅了少年的记忆后，终于大概明白了所处环境和少年生活状况。原来去此不足十里有一个百多人的原始部族，他们世代居住在“苍吾”山下，靠着狩猎采集为生。易是该族族长的唯一儿子，也有人叫他“苍易”。他应身体不够强壮，很难继承族长之位。但巫觉得他脑子灵活，有学药理的天赋，于是他常跟巫学医药知识。族长也希望他长大后能继承巫的位子。他今天是出来采药的，在崖上因一脚打滑，跌下水溏撞破了脑袋。至于这片蛮荒之地叫什么名字；山脉的深处有什么；蛮荒之外有什么？少年记忆里跟本没有这些知识。只知道苍吾山只是蛮荒群山的外围，又听说在很远的地方还有其他人类氏族。具体有多远；要走几天；氏族有多少人口：这些问题苍易也是不知的。

少年突然哈哈大笑，大声叫道：“管他这是一个什么世界，至少我田向阳又活过来了，还是一个氏族族长的小正泰。这里是张白纸，只要有能力，我可以肆意图画，再也没有上辈子那么多束缚了。”他又想起了凯撒的名言：“我来过，我征服过。”他心中充满游戏旁观的情感，又带着肆意妄为的兴奋。田向阳彻底肆放了心理，年青的身体又让他从回了少年时代。心太也变成一个少年，真正与苍易融合在一起，从此他就是新的“易”。

太阳越发西垂，天边云霞如火，山间烟岚渐起，林间异兽欢叫声越发密集了，夜晚正是异兽毒虫的觅食时间。苍易一边摸出几块硬邦邦的肉条朝嘴里塞去，一边背起药篓朝记忆中部族方向跑去。一定要在夜晚降临前赶回部族，否则一个人夜晚在蛮荒密林里是很难生存的。苍易劲步如飞，丈宽的溪涧一越而过，抓住老藤如猿猴般荡出十丈开外。脚用力一登，身体就从一棵树上轻巧地跳到另一棵树上，接连不歇。苍易轻灵的身体在荒林间奔跑跳越，如风似电，迅捷无比。主意识的田向阳正在感慨这样的伸手，还算不上强壮，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难道会有传说中强大的修行者存在。

这一路过去毕竟是苍易熟悉的道路，终于在天边最后一丝晚霞消失前，苍易赶到了氏族石寨的门前。而蛮荒大地进入了更加残酷的杀戮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