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球儿倒。”
陈胜端着一碗冷水咕噜噜喝下去,气恼道:“这陈里百姓土地,还被老世族霸占着呢,那皇帝怎也不管?倒是修建宫殿,和那暴君的陵墓积极得很咧。”
“陈胜兄,不可胡说。”
吓得周文赶紧制止,压低声音道:“这新皇登基,当真为民。吾等吏族士人,都曾传言,陛下此次平患后,首要便是将老世族打下去。”
“俺与你这官家说不着。”
陈胜听的这话一愣,旋即,便是不耐烦的一甩手。
“陈胜兄,你此般性子,易生事端,着实要改……”
周文似乎也习惯了他这脾气,炉灶上的热水开了,起身帮着盛了一碗,端到面前,苦笑道:“想那吴广兄弟,不亦是吾等庶民一般。”
“吴广兄弟愿去咸阳寻生计?”这话让陈胜一愣。
“倒也没说。”
周文摇摇头,叹息一声:“如今中原大地,悍匪四起。阳翟一带,那韩王之后,据闻一名叫韩成的已集结反贼,要攻秦了。”
“此事你等官家怎知?”
陈胜又是一惊:“如此说来,那秦二世皇帝也知晓韩成要反秦的事情?”
“县丞与郡守还未知,我不过是在来的路上,听闻过路商旅谈起,怕你陈胜兄头脑一热,奔了那韩成去……”
周文很清楚陈胜的性格,暴躁、脾气差,对朝廷的怨气积压多年。
要是听说附近有人反秦,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
说到底,这种人就是天生反骨。
只要国家有难,第一个窜出来,敢和朝廷对抗。
陈胜沉默了。
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盯着渐渐熄灭的灶火,发起了呆,半天不语。
“陈胜兄,想甚呢?”
周文又拿起一根木柴塞进灶台内,往石锅中添了两瓢水。
天太冷了,陈胜这光棍汉子能习惯这种清冷,他适应不了。
“周文,若俺去投奔那韩成,你可愿去?”
突然间,陈胜冷不丁丢出这么一句话,惊的周文倏然窜起,直愣愣的看着他,嘴巴张了几次,也不知说什么。
“罢了罢了!”
陈胜一瞧他这反应,气得丢掉啃了一半的糇粮,恼火道:“俺就知你会这般看着俺。直说了,俺不逼你,但俺要去找那吴广兄弟,你也别拦俺。”
“陈胜!”
周文忽然高声一喝,一把拽起他,怒不可遏道:“你可知造反是何等大罪?莫说这阳城县,乃至整个颍川郡的百姓,可都在等着来年开春,下地耕田呢。你却在此说这般混账话。”
“骗俺!不中!”
陈胜恼羞成怒的甩开周文,涨红着脸吵了起来:“百姓个个傻得像憨子,被狗皇帝诓来诓去。俺家中连半颗米粮都没,莫说开春,这腊月怕是都熬不过去。”
“那河内郡昨日一早,刚被皇帝砍头了两千多个魏国后嗣,你可知?”
周文心急如焚。
他和陈胜几乎是从小玩到大的,虽然自己得了屁点大的一官半职,但心里还是将陈胜视为大哥。
“那又如何?”
看样子,陈胜是铁了心的要反,愤然起身道:“这天下造反的,哪有不死人的。俺不与你说了,这便去寻吴广兄弟。”
任凭周文怎么阻拦,陈胜理都不理,转身一溜烟的出了宅巷。
“陈胜,站住……”
周文吓得神色极度慌张,连门也顾不上关,快速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全是一路疾跑,到了村口,陈胜隔着老远瞧见那匹牝马,不由分说,翻身而上,拎着马缰,便要掉头疾驰。
好在周文及时赶到,死死拽住缰绳,脸红脖子粗的道:“陈胜,此事非同儿戏,你可想清楚了?”
“周文,俺陈胜待你如何?你且记在心里,若有一日,俺陈胜当真死了,记得给俺收尸。”
陈胜目光如炽,刚要一脚踢开,却见周文脸色凝重,沉思片刻,咬牙道:“说得甚话?周文今日随你去便是。”
“哈哈哈!这才是俺的好兄弟……”
陈胜握着鞭绳,放声大笑,一鞭抽在马背上,与周文一同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
陈郡与颍川郡乃是毗邻相接,同属中原之地。
阳夏县。
一处冰封树林内,枯草横生,无尽视线皆是厚厚积雪,层层银花包裹的枝梢上,麻雀唧唧咋咋。
虽天上阴云密布,可这冷冬的空气是真好。
“山子,莫让那兔子跑了,去那边……”
“吴广兄弟,今日里要想让老嫂子给你做肉汤,可得加把劲了……”
树林边上,一名妇女裹着厚厚衣装,哈着热气,笑道那叫一个甜。
“老嫂子,你就放心吧,俺今日可是吃定兔子肉了……”
名唤吴广的汉子肤色也不白,糙里糙气的,拎着棍棒,和另一名汉子一同钻入了树林。
大冷天的,家家余量无几,想吃野菜都难得很,只能是村里一些壮硕的汉子,三五成群,去树林里逮个兔子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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