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光倾洒而下,投射在皑皑积雪之上,层层薄冰晶莹透亮。
河内郡城墙下,累累尸首虽然已清扫干净,可两千多人的鲜血浸透了城墙,冷风吹过,血腥味刺鼻。
今日河内郡,气氛极为压抑。
秦兵早已退散,大街小巷不见一人,仿佛成了一座死城。
街道中心,驿站楼上一客房内,阵阵娇声,自床榻帷帐内悠然飘荡,尽是旖旎缱绻之感。
此时。
一阵战马嘶鸣声从楼下传来,就见蒙恬身着甲胄,率领众将,一路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陛下何在?速速通禀陛下,紧急军务……”
众人还没到,高呼之声,接连不断,守门的卫兵不敢耽搁,直奔楼上而去。
幔帐内,秦苏也听到了楼下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裹着衣装,便噌噌奔赴楼下。
“陛下!大事不好,赵佗……赵佗兵变了。”
一到跟前,蒙恬纵身下马,攥着缰绳,抱拳作揖:“此乃赵佗差人送来的书信……”
“什么?”
秦苏猛然一怔,一把抢过羊皮卷书,匆匆翻开,密密麻麻的秦篆字体写满,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兵变二字。
蒙恬黧黑的面颊布满凝重,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赵佗之意,与大秦划江而治,大江以南,百越之地,隶属南越国。大江以北,是为大秦。”
“放肆!”
秦苏大敞着怀,冷冷烈风吹入胸膛,却毫无感觉,眼中杀气迸射。
“赵佗之言,六国残余,百家诸子,与他无干。因受恩于先帝,故此,赵佗不会收纳反秦亡秦之任何一人。”李信又道。
“做婊子还想立牌坊。”
秦苏笑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笑。
五十万大军啊。
大秦一半的国防力量,虽然赵佗现在口口声声称不踏入中原半步,划江而治,以“南越”为国号,自立为王。
“陛下……”
一有战事,蒙恬顿时像换了个人:“以老臣之见,当务之急,尽快扫清六国余孽,稳定大秦国中态势。另外……老臣斗胆请柬,只身前去见见赵佗。”
“准!定要见见……”
秦苏嘴角浮起一抹阴冷,当即道:“朕即刻命你前往南越,与赵佗商谈国事。”
“老臣尊令。”
年过半百的蒙恬双目如炬,大秦还需要他,天下还需要他,适逢战乱,国之有难,他义不容辞。
“其余诸将,即刻赶赴大营,拔营起寨,以尽快开拔,赶赴会稽,不得有误。”
“得令!”
事态要比想象中严峻的多,秦苏不敢再在河内耽搁。
魏国之后,大半被杀。
至于今天砍杀的两千多人头,他知道必然要成为儒家笔下罪名累累的暴君,但这些如同老妇女扯闲皮一般,等战事结束,再回身对付诸子百家。
招贤纳士的诏令也下了,但没人出来,可见这帮人是铁了心要和大秦抗到底,好彰显所谓的风骨。
这样的风骨,秦苏怎么能不成全他。
在驿站换上甲胄,秦苏与蒙毅、韩信等人跳上战马,一同奔赴城外军营。
薄姬、赵子儿三人由下属官员直接护送到咸阳,同时,手持皇帝诏令,重新肃清吏政,尽快着手安排河内郡守人选,以及驻防的事宜。
…………
与此同时。
相距河内不过百里之外的阳翟。
战国时期,韩都城。
“驾……驾……”
通往城内的一条管道上,一皮棕色战马疾驰,马蹄卷起泥泞,溅射四处。
一名肤色黝黑的男子手拽着鞍辔,一手持皮鞭,啪地一声抽在马背上,两腿夹紧。
片刻后,绕过街巷,到了一处府邸前,翻身下马。
“韩公子何在?韩公子何在?”
那人几乎不容分说,推开府门守兵,急色匆匆,直奔厅堂而去:“韩公子,张耳当有紧急之事相告。”
“张耳兄弟!”
厅堂之上,坐着三五人,最中央一人忽然起身,神色激动地迎了上来:“方才我与子房还在探讨张兄,没曾想,张兄竟亲自登门了……”
说话的这人,正是韩王宗室之后韩成。
连缘由也不问,殷切热情的拽着来者拖到了厅堂,咧着嘴,向其他众人陆续介绍。
“韩公子……”
此人正是张耳,不耐烦的一把甩开韩成,焦灼道:“河……河内郡守连同所有反秦魏国后人,皆数被杀。两千多人,黎明之际,被那暴君在城墙之上砍了头。两千多人啊……”
“……”
话音一落,众人骇然。
一旁的张良、韩成、陈馀等人面如死灰,满脸的匪夷所思。
“张耳兄,此事不得戏言!”张良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张耳绷着嘴,双眼赤红,紧紧握着张良的手:“子房,此等大事,愚兄岂敢妄言?魏咎、魏豹两兄弟皆被分尸,此事还悬于河内郡城之上,死的何其惨也。”
“这般说来,魏国……”陈馀呆若木鸡的呢喃着:“魏国完了?”
“魏国宗师,男女老幼,无一人生还……”张耳又重复着。
砰!
韩成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狗皇帝,视人命如草芥。吾韩成在此立誓,若不亡秦,便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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