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聋发聩之声,回荡朝野,百官俱荏,纵使心口有千万个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国君。
一个刚刚登基,马上就要改造天下,无视朝野群臣的皇帝,一个甚至要比他爹秦始皇还要霸道的君王。
顿弱、姚贾、杨端和一阵悻悻然,抿抿嘴,不再回话。
“前有商君,变法图强,乃适彼时秦国之需。然今人心不古,若妄图独尊法家,法治于人,便易生李斯这般乱国谋权之奸佞。”
秦苏负手而立,颇有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场,冷冷笑道:“大秦今日之国情,不宜法家独尊。故而,朕决意,乃招募天下诸子百家,恢复儒学处世之道。”
“陛下……”
“陛下……”
一时间,满朝哗然,无不骇然,纷纷仰头看向秦苏。
就连冯去疾、冯劫两公也一同惊愕不已,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站出来,高声呼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焚书坑儒之事,已天下皆知,若陛下此时重启儒家治国,岂……岂不是指责先皇之过也?”
“陛下,望三思啊……”
“先皇今已宾天,龙尊之躯亦未入土,若此时昭告天下以复儒学之名,必遭天下耻笑啊陛下……”
三公九卿,百官大夫,顷刻间,呼啦啦地全部跪在了地上。
有人老泪纵横,有人诚心乞求。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就是在活生生打秦始皇的脸。
但秦苏知道,秦国到了修生养息的时候,到了皇权独尊的时候,若想国泰民安、国强民富,一统天下,只有儒学。
作为一个后世人,比谁都清楚,儒学就是帝王驭天下万民之术。
教人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让,无一不彰显教人听话,不争不抢以和谐为上的思想。
汉朝之所以能有四百年的历史,董仲舒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有着莫大的功劳。
韩非子的帝王之术,道尽太多始皇帝忌讳的东西,这才招来杀人之祸。
“陛下……”
蒙恬眼眶炙热,态度决然道:“此事关乎先皇圣威,更有辱先帝颜面,儒家推崇家国天下,主张分封制以安华夏,多少儒士以暴秦相称,笔下尽大秦累累之过,更对秦国恨之入骨。若陛下再度推崇儒学,有违先皇一统不论,且着实误国也。”
“朕且问诸公众卿,民智为何物也?”
秦苏神色冷静,不疾不徐道。
闻言,殿下众人一阵错愕,不时面面相觑。
御史大夫冯劫冷哼一声,愤懑道:“陛下所谓民智,过滤也。数百年的战国之风,早已将天下人锤炼成好狠斗勇之徒。纵使那些腹中吃了点墨水的儒狗们,亦是阴狠毒辣,并非忠君之道。”
“以冯御史之言,天下人好狠斗勇,皆无需以人论之也?”秦苏冷笑。
“老臣并非此意。”
冯劫是典型的直性子,胸无城府,军伍出身,闷哼一声:“老臣虽恨那李斯狗贼,然不得不承认,秦法严苛,最适今日之大秦,震慑六国臣民,以安天下社稷。”
“朕要启用儒家及诸子百家,何曾言之废黜法家了?”
秦苏挥挥手,步履款款走下台阶,立于三公身前,高声道:“秦之律法,已修缮且颁布天下。除废黜连坐等诸多极刑,再无改之。朕决意复诸子百家之学术主张,乃是要与法令相辅并行。”
“法家治国,百家谋政……”
“陛下,恐不妥矣……”
“法家乃主张法治于人,法治于国。而诸子百家乃主张人治,岂不冲突也?”
“大秦乃天下万民的大秦,朕为国君,如何取舍,岂容一家之言?”
秦苏嗤声一笑,铿锵反诘,顿时全场哑然,不少人张张嘴,还要回话,却被怼的懵逼了。
“秦制、招贤事宜已定。朝会后,朕便拟诏,颁之于众。”
秦苏再懒得废话下去,国政国策之事,加上始皇帝的葬礼等等,一系列的琐事,已经忙活很久。
但却又没办法,秦始皇统一六国不过十年,根基不稳,自己又是新皇。
稍有不慎,这帮文人士子,来个里应外合的谋反,可就尿壶里了。
“先皇国葬在即,朕思虑再三,决意由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担任帝陵修缮,以及国葬礼之事。”
秦苏干脆利索的命人拟诏。
闻言,冯去疾、冯劫好一阵感动振奋,躬身颤声道:“老臣受先帝之恩,又蒙陛下重托,定当竭尽全力也!”
“那便有劳二公了。”
秦苏环视朝堂后,呼了口气道:“今日乃朕登基首日朝会,谋政变革之事既已定,其余诸事,皆以既往成规办理!”
“散朝!”
这边话音刚落,一旁宦官便很合时宜的高声喊起。
满朝文武,百官群臣稀稀落落的直起身,大殿之上气氛沉闷极了,似乎众人有着一种敢怒不敢言的压抑,不谋而合的保持缄默。
待出了章台宫后,方才三三两两聚集一块,愤然相斥,哀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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