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三人

“温暖在寒冬中可是弥足珍贵的，烤别人的火难道不打算付出些回报吗？”确定伊森没有杀意，凝重的气氛有点缓和，古德曼脸上的坚冰开始融化

“唔！”伊森搓搓被寒风吹得僵硬的手，努努嘴说道：“你我都是圣辉者，生火还不容易？要是你现在能拿出一瓶酒，我就是把命卖给你也无所谓。”

“酒？我是没有的。不过要是能活着回教廷的话，我一定要喝三天三夜。”古德曼笑了笑说道。

伊森拨完火堆，把细剑插在雪地上，咂吧两下嘴对古德曼说道：“现在准备离开瑟外的话，你还有可能活着。”沉思一阵子，他又摇了摇头，自嘲说道：“算了，不可能了。大人物们都已经疯狂了，真不知道聆神那个老不死的发了什么疯，竟然给出这样的预言……”

古德曼无奈地耸耸肩，说道：“我们应该庆幸黄金骑士无法到场，不然瑟外会变成修罗场。”

“哎！不要用‘我们’这么暧昧的词汇。你我只是今晚不会开战，过了今晚就不一定了，兴许我会在黎明时分割断熟睡中的你的脖子。”伊森用幽绿色的瞳仁打量着古德曼，不像是在说笑。

古德曼清楚地知道伊森是个怎样的人，既然双方都来到这个战场，半夜割喉的事情伊森完全做得出来。于是，警惕重回古德曼的眼眸，他下意识离插在雪地上的长短剑近了一点。

伊森玩味地看着古德曼，就像毒蛇盯着猎物。当古德曼挪到长短剑前方时，他忽然又笑起来，转向赛恩斯说道：“小子，你知道你是他的第几个信徒吗？”说完，手指戳戳古德曼所在。

赛恩斯茫然地摇摇头，有些畏惧这个中年男人。

伊森笑出声来，就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又像是老木门打开，艰涩难听。

“你是他的第十二个信徒，也可以说是十二弟子，却没人会叫你小师弟。嘎嘎，知道为什么吗？嘎嘎，那是因为……”

“闭嘴！”古德曼粗暴地打断伊森，与之前的温和形象截然相反。“你要是闲的慌就去雪地里跑几圈，实在不行找个没人的角落发泄一下男性冲动，别管不住自己的嘴。”

伊森丝毫没有退让的觉悟，盯着古德曼阴阳怪气说道：“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无知的新信徒抛下你？还是害怕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呵呵，看来你的心境修为还不足啊！要知道，我们这种人，大都会得到那样的归宿。以暴力为武器的人，最终也会死于暴力……”他看见古德曼握住长短剑，悻悻然往火堆外围挪了挪。

古德曼将长短剑插回雪地，对着伊森说：“这个孩子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伊森很好奇古德曼的反应，后者的态度说明很多问题。就像握着一块珍宝，不允许旁的人窥视一眼，也不允许被质疑是否有价值。

“你看这个孩子像不像莱茵哈特。”古德曼说。

伊森细细打量一番赛恩斯，说道：“如果你指的是头发和眼睛，我承认，他们很像。”

古德曼摇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伊森忽然严肃，有点不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那个？”

“没错。”古德曼点点头，“我没有资格收他做信徒。”

赛恩斯听不懂两位大人物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话题围绕着自己展开。从没有被人重视过的孩子一旦得到关注，整个人都会变得开朗起来。他微微笑着，安静听着。

骑士们关于后辈的谈话持续时间很短，说的也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的赛恩斯不明白，也许答案要等到他见到那个所谓的莱茵哈特才会被揭晓。

骑士们转换了话题，伊森盯着古德曼说道：“我们需要结盟，哪怕是短暂的，不牢固的。”

古德曼回答道：“伊森，事实上，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效忠于谁。”

“你老师圣十字没有告诉你吗？自由的骑士才是真正的骑士。”

“别开玩笑了，当我们被送进教廷的时候，就与自由这两个字决裂了。老师虽然不说，但我知道，我们都是狗，在这碗口大的脖子上戴着的是铁链。既然是狗，那么就会有主人。”

“教廷虽然代表光明，光明之下也会藏有秘密，这不是你能触及的。不过就算你知道也没有用，你不可能活过这个冬天。”

伊森不说，不说其实也是一种说。古德曼没有资格涉及的秘密背后代表的大人也就那么几位，伊森已经透露很多。所以，古德曼只是笑了笑，转了话题：“我为什么活不过这个冬天？”

“你受伤了，而且情况不乐观。”伊森说。

“野狼咬的，但我想自己能应付。”古德曼不否认，只是卷起裤脚，让伊森看见。隐瞒没意义，后者已经洞察这一点。

“不，你应付不了。既然已经出现一块烂肉，你就要做好截肢的准备。”伊森断言。

“我想我们应该谈论一些美好的事情，比如教廷那年的成人礼，或者东征归来后的美酒。你对我的伤势过多关注，也不能使它恢复。”古德曼说。

“好吧！不说伤口的事，你打算将自己安葬何处？”伊森一点也不顾忌伤员的感受。

倒是赛恩斯听不下去了，插嘴说道：“这位先生，我想你应该闭嘴，古德曼先生很好。”

“哦？”伊森好奇地看着赛恩斯，悠悠说道：“孩子，你必须明确一点。在这冰天雪地里，根本就没她妈的好事。饥饿的人会死于饥饿，受伤的人最终屈服于严寒。奇迹是不存在的，希望是昂贵的，从他被野狼咬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话语中带着坚冰，化成利箭朝着赛恩斯射过来，然后把他准备好的反驳封在胸口。

古德曼干脆不理伊森，一翻身躺下去，竟然闭上了眼睛。伊森咂吧两下嘴，也许是感觉没有意思，也就不说了。这一夜在诡异的气氛中悄然过去，赛恩斯并没有睡着，心情激动难安。与他坐在一堆火前的两个人可是圣教的大人物，试问福尔有谁有赛恩斯这样的运气？福尔城教堂里最高的人物是教父，而这位老教父很早以前就不主持教务了。

第二天，赛恩斯顶着一圈黑眼圈跟着两位圣教骑士上路。当然，寻找湖泊的事情只能由赛恩斯带路，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是瑟外的活地图。

风雪相比前两天要略微小一些，一行三人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每到一出湖泊，古德曼便伸手到湖泊里探寻，赛恩斯看见古德曼向水中投注圣辉，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水能传导圣辉，但比秘银弱。”古德曼耐心向赛恩斯解释。

赛恩斯认真听着，牢牢记在心里，就像在听长辈的遗言。这三天，古德曼变得话很多，上到圣教组织结构，下到教廷里面的砖块是怎样铺就，古德曼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赛恩斯，也不管赛恩斯能不能记住。而每当古德曼传授知识时，伊森就会在一旁冷笑。

“圣辉存储在腹部，想要协调这些力量，你必须接受系统的训练。所以，在战斗中，圣辉者都会保护好自己的腹部，这与战士不同，他们腹部被刺伤依旧可以战斗，而圣辉者失去圣辉的支持，也就跟普通人差不多了。”古德曼说着。

伊森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是要教他怎么杀死圣辉者吗？”

古德曼没有理会伊森，继续对赛恩斯说道：“当圣辉者没有调动圣辉的时候，圣辉不会主动保护圣辉者。你可以理解为，圣辉者可能会在夜里睡觉的时候被一个小孩子用刀捅死。”

“比喻很精确。”伊森自顾自插嘴说道。

“你要是没事干，可以去雪地里跑两圈。”古德曼说道。

而每当古德曼对伊森表露这种态度，伊森便住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