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常世界的日常生活 第十五章 无人钢琴曲

这么晚了，今天姐姐大人不会过来了吧？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练琴，真是令人伤感呢。明明淡黄色的夕阳照在身上的时候，能感觉得到姐姐大人的体温。

“哈，又到了这个时间吗。”

女孩抬起头，看向窗边的落日，记得姐姐大人说过，她最喜欢夕阳了呢。

长谷川翠子————现在这间教室的主人，这么说也可以吧。

毕竟放学后，第二音乐室基本就没有人来了，说是她的所有物也没有关系。

“姐姐大人……”

她一个人说出这个词时，能让人在这个词汇中感觉到些许的恋慕，情爱，当然，还有苦涩。

明明平时的话应该还有一个人的。

“姐姐大人”不会来这个事实，让翠子从心底里感到遗憾，甚至还有点烦躁。

虽然她和姐姐大人相遇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她已经完全熟悉和姐姐大人在一起的时光了。

现在更是没有姐姐大人练琴都不大想练了。

“我还真是没用呢，对于这样的我，姐姐大人一定会很鄙视吧？”

一定是的，姐姐大人是那么坚强的女性。

一想到这里，翠子的心情更加烦躁了，她把包丢在了离钢琴最近的桌子上，自己在钢琴前落下了身子。

“啊，乐谱！”

我竟然忘记是放在书包里了，不过这一定是书包的错！

因为已经就坐准备练琴的关系，不管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怎么伸手去够，短小的手臂离桌子上的书包都还有一段距离，这让翠子不由恶狠狠的看向书包所在方向。

“嗯，真是的！”

正当少女不满地站起身的时候，教室的门像是在道歉一般地，伴着唯唯诺诺的低音打开了。

“啊，对不起，打扰了。……啊咧？”

匆匆忙忙走进教室的女孩，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教室里面还有人，被自己打扰了练习，她先是慌张着道了个歉，但是看清楚面前的少女的脸庞的时候，愣了一下。

“怎么翠子会在？”

“姐姐大人才是，为什么这个时间会来？”

翠子强压下了差点在脸上绽放出的笑容，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向着“姐姐大人”问道。

梶浦惠织，长谷川翠子所一直等待着的姐姐大人。一个又美丽又优秀还很有人气的人，正是因为她个人所散发的人格魅力，让翠子心甘情愿的称呼她为姐姐大人呢。

“那个……刚刚放学的时候也过来看望过，但是因为翠子不在，所以想着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被叫做姐姐大人的少女，停下了自己的解释。这差不多也是平常都会有的事了。

“姐姐大人，这个可不算是我问的问题的答案哦。”

按捺着心中的激动，翠子用着半放弃的口吻继续询问着惠织，但是语气之中却洋溢着亲近之感。

“那个，其实，就是我被德川老师捉住了，要我帮忙搬复印纸。对对。就是这样。”

明明说的是刚才自己的事，但话说得就像是作为第三者看到了一样。

“伊濑子，真是会使唤人呢……”

翠子挥舞着小拳头，像是要给惠织报仇一般，在少女看来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感觉。

我有点奇怪呢，少女脸突然红了一下，掩饰一样捉住了翠子挥舞的双手，急忙开口道。

“翠子真是的，这样叫德川老师……惹她生气了我也不管哦。”

德川老师最讨厌别人叫她的名字了，那样会让人感觉一直酷酷的她有种柔弱的感觉，似乎取笑过她的同僚音乐老师们已经倒下好几个了呢。

“什么啊，姐姐大人装好孩子吗。不管怎么说伊濑子心情好还是坏，喜欢使唤人这点是不会变的。”

“反正，在意这种事是没用的，没～用的。”

“也许是这样吧。”

惠织明明是自己发出的忠告，但一下子就改变看法了，她真的很宠翠子呢。

“对吧对吧，所以，没关系的。”

“诶，但是，果然还是有点……对吧？”

翠子有点不服气，但是，还是敌不过歪着头送来困惑视线的惠织。

那宛如，额，不对，就是天然呆的目光之下，不管是谁都会很快的败下阵来，对视了一阵之后，翠子便奇怪的红着脸扭过来头。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是的，练习了，帮我拿下那里的乐谱。”

惠织看着闹别扭的诗织，带着满面的笑容走向了一边的桌子，果然，轮脸皮的话，还是惠织这一边要强上一点呢。

虽然说一般的话，是不会让外人来乱翻自己的书包的，但是对于惠织和翠子的关系来说，那些都是小事。

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翠子接过了乐谱放在了钢琴边上，但是却因为太过在意惠织，连乐谱放反了都是在开始弹琴时才意识到，结果又接受了一翻姐姐大人善意的调笑。

傲娇的翠子赌气的嘟起脸不去看惠织，闭上眼，深呼吸，将自己的注意集中在了指尖，很快，翠子的指尖开始编织起了优雅的旋律。

不管听多少次，翠子的钢琴都是这么的好听呢。一边的惠织也是闭起了自己的双眼开始安静的享受起了这沁透人心的音乐。

完全不像是最近在校园内流行起来的那种服务于流行音乐的弹法，翠子的钢琴曲是那种最正统的声音，但是再加入了翠子的感情之后，有一种渗透人心的力量，让人能够放松下来。

“但是，今天被德川老师抓住也许是正确的呢。”

不由得，像是被音乐感染了一样，惠织嘴角带上了灿烂的笑容，轻声地说道。

“嗯？”

翠子的指尖顿了顿，但是却没有停下，她一边弹奏着熟悉的曲子，一边像是不想打扰这种安详的气氛一样，轻声的向着惠织问道。

“为什么？”

“因为正是这样，我不是才见到翠子了吗？”

“……”

翠子的钢琴声出现了明显的停顿，从坐在她身后惠织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她的脸上出现了明显不是夕阳染上的红晕。

像是在掩饰脸上出现的动摇一般，翠子的琴曲速度明显比之前加快了很多，让聆听者甚至会觉得这和之前不是一首琴曲。

翠子酱，可真是好懂呢。坐在她身后的惠织轻笑。

翠子很明显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一下，惠织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她入迷般闭上了眼，倾听着钢琴的乐声。

“什么时候听都很精彩呢，翠子的钢琴……”

翠子没有回话，但是从琴语的角度上来讲的话，倒是舒缓多了。

然后，曲子在沉默中回荡着，直到房间中的夕阳满溢。

这，就是我和姐姐大人一日的日常。

……

呐，姐姐大人，你知道幽灵吗？

这样的钢琴曲，由幽灵来弹得话，人类也可以听到吗？

学校里有过这样的传言，这间教室里，有人听到有抽泣声，东西自己在移动等等。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夏天才传出的流言来的。我们相识也是在夏天的吧？记得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讨论过这样的话题呢。

姐姐大人说过这是最适合夏天讨论的话题呢。

真是的，就知道吓唬女孩子。

不过如果吓唬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好无聊啊，回到这里之后每天想的都是姐姐大人的事。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话，当时就和姐姐大人多讨论一下幽灵的话题了。

记得还和姐姐大人在自己家里玩过以音乐教室里自杀的女幽灵为题材的游戏的。应该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只不过当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注意力很快就被当时更在意的姐姐大人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还不会胖，这样无聊的事情给吸引走了，好后悔啊。

不过说起来，和姐姐大人一起吃蛋糕，也是我和姐姐大人相处时一件很重要的事请吧。

姐姐大人……

还有好多好多，和姐姐大人在一起时候的事……

开心的也好，闹变扭的时候也好，甚至最后分别的时候也是。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姐姐大人给了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原本只是因为学校想要实验音乐特招计划而进入这个学校的自卑的我因为遇见了姐姐大人而有了生命中最难忘的一段时间。

真的很感谢，很感谢她……

只是要怎么传递自己的感激之情呢？

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我相信只要一直努力的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将自己的感情传递给姐姐大人的方法。

用我的思念。

姐姐大人，我还想见你一面。

……

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以前一直呆着的位置上，原本关闭着的钢琴也已经打开。

优雅而美妙的琴曲，从我的指间流淌出来。

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已经没有实体的我，却也还能够像以前那样触碰到钢琴。

我想这就是我的思念，传递到了神明大人那里，神明大人给了我回应吧。

真是要好好感谢神明大人呢。

而这使得我更加相信了，只要我一直努力下去，总有一天，我的思念也能够传递到姐姐大人那里。

就算姐姐大人已经离开了这个校园，只要我一直这样弹下去，姐姐大人也一定能够听到。

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羁绊。

那个时候，我一定也能和姐姐大人见面吧？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开始了自己的弹奏之旅。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记不清楚过了多久。

但是那种希望姐姐大人听到的心情从未变过。

……

清澈而空灵的琴声从音乐教室内传了出来，就像是倾诉恋人间的思念，平静而温和的心灵一下子感染了正在走廊里的众人。

不论是原来正在打闹着的桦和千代，还是一贯闹腾着的美纪，亦或是跟在桦身后的樱，甚至是追逐着的准和诗乃，都停了下来，静静驻足在原地，倾听着这动人的旋律。

原本还有点声音的走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被这份音乐所支配，只剩下了动人的琴音，好似稍微再有一点声音都是对这段旋律的玷污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钢琴的音乐变幻，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似乎在倾诉着弹奏者与所爱之人相处的一幕幕。

感动，欢喜，悲伤……

倾注了感情的音乐是有感染力的，仔细聆听的准发现一边的美纪和樱她们都不由落下泪来，被这股旋律夺去了心神，跟着弹奏者一起欢喜悲伤。

准也没有发声，只是静静地谛听着，感受着这首琴曲中寄宿着的感情。

“果然么……”

准叹了口气，我该说，俗套的剧情恰恰是中招人数最多的情节么。

感情，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啊。

渐渐的，一曲终了，琴音间歇，但是听众桦和美纪她们还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显然还没有从余韵之中回过神来。

倒是准毫不解风情的轻轻拍了拍诗乃的肩膀，让她清醒了过来，看着诗乃不解的眼光，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回去吧。”

“怎么了，哥哥？”

准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解释，招呼着追寻社的众人便往教学楼外面走去。

众人也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想要回去拿第二音乐教室的钥匙，但是一路上，不只是准不说话，就连平时有些话痨的桦都沉默不语，这就让大家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怎么了吗，桦？”美纪最先沉不住气，开口向桦问到，“怎么都不说话，桦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啊？”

被叫到的桦先是愣了愣，一脸心事的样子，然后才意识到美纪是在叫自己，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回过神来。

“怎么了？”

“我是在问桦为什么不说话？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啦，我只是感觉，刚刚听钢琴曲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是认真去辨别的时候有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有些疑惑呢。”

“桦大人感觉到了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发现啊？”

“不会是桦的错觉吧？”

“真是的，不要小瞧我啊，我可是朝武家承认的阴阳师呢！”

“是是是，那么阴阳师大人，你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这个……”

桦张了张嘴，脸上红了起来，说到底她也只是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比起准确的判断，那更像是一种直觉，而且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有捕捉到什么。

“是执着，对吧？”

就在桦红着脸拼命回忆着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准开口将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桦也感觉到了啊，那首曲子，充满了回忆的美好和对生者的思念。”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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