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的夜晚是寂寥的。
寂寥的街道,寂寥的人,伴随着寂寥的风……还有一头落寞的驴。
那头驴带着苏陌一路向前,只是走起路来,都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显得垂头丧气。
苏陌也不去安慰它,反而觉得它如此模样,有些好笑。
行走之间,远远的,苏陌看到了一座城头……是宫门!
韩王宫的宫门!
苏陌坐在驴上,远远的看着那扇门,若有所思……
“一年前,值守宫门的将士,连带着十二个士兵,全部被问罪斩杀。”
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苏陌没有抬头,也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个人站在一牌坊的顶端,负手而立,看向那宫门。
说话的时候不看人,其实很不礼貌……但是苏陌可以原谅他,因为他的眼神太锐利,就如同是一把宝剑,如果当他凝神看着你的时候,那眼神就如同是一把出鞘的剑,被盯着的人,会有一种随时都会被一剑刺穿的感觉。
这种目光很不舒服,所以,他不看人说话,本身可能就是一种礼貌。
而听着这人的话,苏陌却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人问。
苏陌笑了笑:“我在等你说。”
明明互不相识,却仍旧交谈的就如同是老朋友一样。
头顶那人也不见外,直接说道:“因为一年前,被他们把守的那道宫门,忽然碎了!”
“碎了?”
“是。”
“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苏陌又叹了口气。
“有趣的是,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的明白,这宫门为何破碎!”那人又开口了:“严刑拷打,足足三天三夜,只有一个答案……一道白光横空而来,击碎宫门之后,消散而去。”
“有些人,可能会更生气。”
苏陌说。
“你说的很对。”头顶那人说道:“横空而来的白光,跨越千里,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但是如果有人说,这宫门是被人蓄意破坏,继而‘嫁祸’所谓白光。那事情就能够说的明白了。”
“是啊,总有这样的事情,某地出现了祥瑞,或者是河里捞出了石碑。”苏陌叹息。
“造势!”头顶那人说道:“为谋反造势,为战争造势,一旦人们认为,是因为韩王昏庸无道,以至于天降神雷,劈碎了宫门,他自然再也无法坐稳那宝座。”
“所以,那几个人必须死。”苏陌说道:“就算他们说的是真话。”
“龙游剑意……”头顶那人又一次开口:“一年前,清晰无比的龙游剑意盘旋在那宫门之上,但不管是否能够感受到这剑意……他们都将其视而不见。”
“龙游剑意,是天宗剑法。”苏陌开口。
“你身上的那柄剑,是雪霁。”头顶那人说:“你今夜用过天地失色!”
“如数家珍啊。”苏陌笑。
“只是比寻常人知道的更多一点。”头顶那人说道:“而我,恰好知道,一个半月之前,泰山之上,有一件关系到道家的大事发生。”
苏陌腼腆的笑了笑:“我也知道。”
“一剑出,万物回春!”头顶那人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以为,这是传说中才会发生的事情。”
“大概,这不是传说。”苏陌挠了挠脸。
头顶那人又说道:“所以,一剑横跨千里,破碎了一扇宫门,这件事情,也不是传说。”
“这大概是现实……”苏陌说道:“一年前,我初次跟人比斗,确实是丢失了一道剑气。”
头顶那人没有说话。
苏陌却笑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你了解我?”
“不算太了解,也只知道一点。”苏陌说道:“你今天晚上跟我说的话,可能超过了你一个月的量。”
头顶那人沉默,用现实告诉苏陌,他确实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所以,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忽然之间跟我说了这么多的话……”苏陌笑着说道:“很显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
“或许……”头顶那人的声音清冷。
苏陌抬起头来若有所思:“你是希望,我会愧疚?还是希望……我能为他们报仇?”
“决定权,从来都不在我的手上。”
那人说。
苏陌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决定权从来都不在你的手上,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让我来决定。”
“你决定了什么?”
“一年前,他的宫门破了,所以他杀了十三个人,一年后,如果整个韩王宫破了,他又能杀多少人?”
苏陌笑着说道:“不如我们来赌一赌?”
“你要赌什么?”头顶那人低头,眼神果然如同是两点星芒,锋锐无比!
苏陌和他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赢了的人,就去做一件事情怎么样?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
“好!”那人点头。
“那你先说……”苏陌说道:“你说他会杀几个人?”
“一个!”
那人负手而立:“只有一个!”
苏陌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他一个人都不会杀。”
“为什么?”头顶那人皱眉。
“因为,他谁也杀不了。”
说话之间,苏陌轻轻地笑了笑,笑容就如同是一缕春风。
可就在此时,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银丝如雪,眼神如剑,冰冷的嘴角,如同刀劈斧凿,锐力异常!
苏陌还记得,刚刚下山的时候,他曾经也见过一个这样的人……那个人叫盖聂!
而这个人……他叫卫庄!
卫庄看着苏陌:“你要杀韩王?”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赌上所有的一切,总是能够做到的……只有一个死人,才对所有的事情,都无能为力。
苏陌歪着头,然后很干脆的摇了摇。
卫庄皱眉,朝着边上走了两步,然后他就感觉地面开始震动。
开始的幅度还不是很大,然而这幅度在慢慢的变大,整个地面最终就如同是水波荡漾的湖面!
原本安静的韩王宫也开始变得喧闹,喧哗,灯火通明,凌乱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宫城之内。
然后……就在卫庄的注视之下,韩王宫……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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