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破灭 第十九章：失落（下）

经过了上一场的大战，陈风身负重伤，然而相比于肉体上的伤痛，心灵上的损伤更加的严重。

养伤的这几天，他就像失了魂魄一样，整天一言不发，只是一味的盯着天花板看着，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期间，上官海云也是很担忧的询问起他的状况，但是结果往往是差强人意的，她什么也没有得到解答，对于云儿好心的问候，陈风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还是依旧如常。

最后，好心的姑娘只能唉声叹气的悄悄退场了。

沈鸿飞则没有云儿那样感性，他放任陈风继续颓废下去，像一只受伤的狗一样在自顾自的舔舐着伤口。

这一次的救援行动，虽然达成了与前辈的约定，即便是建立在陈砚牺牲自身的情况之上，但是损失依然十分的惨重。

以往那个天天在他耳边唠叨的少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他内心一阵空虚，好像缺了一块什么似的，吵闹的噪音，凭空消失，乍一安静下来，真的很不习惯，人，一旦习惯于某物，便很难再去更改，沈鸿飞亦然。

但是，常年来磨砺的坚韧心智促使了他只能默默忍受，伤心难过谁没有过，就看个人是如何处理的了，再去看陈风，沈鸿飞不禁产生了一种厌恶，为什么前辈要挑选他，看现在那个男人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颓废模样，真是不忍直视，那个经不起一点打击的男人，真的有那份魄力与坚韧可以担负起复兴陈族的重任吗？

沈鸿飞迷茫了，他曾经一直是很敬重前辈的，他的事迹，他的行事作风一向令外人惊叹，对于陈砚的决定沈鸿飞应该是信任不移的，但是这一次，他真的陷入了疑惑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他说过，三天之后，若是那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那么他必亲手刃之，既然你甘愿堕落，那么留你在这个世上也纯属多余。

所以他不着急，他在耐心等待着，观望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他甘心当一个刽子手，若是前辈问下来，他不会慌乱与紧张，因为他自认为他的这个决定没有错。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个人内心的想法都是不同的，他们或不安，或焦虑，或释然，或迷茫。

期间无所事事的上官海云干起了打扫的工作，女孩知道他们要等到陈风伤养好才离开，这一次少爷重伤累累，估计需要不少的时日。

于是便展开了大规模的行动，作为一个侍女，云儿的打扫能力还是可以得到基本保障的，肮脏的小木屋里里外外被清水冲洗了一遍又一遍，布满灰尘与污垢的地板被抹布擦个仔仔细细，相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样的工作量还是蛮大的。

上官海云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完成的，事后小姑娘有些疲惫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四周焕然一新的环境，不免满意的连连点头。

而后不经意的转头望向还躺在床上从来没有动弹过的少爷，没有丝毫的意外，他还是失神的盯着天花板，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真的失了魂似的。

似乎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小姑娘虽然内心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但是她还是很快振作了起来，又抬头望向窗外，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一束柔和的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情不自禁的便感觉到了丝丝的暖意以及几分温馨。

经历了重重的磨难，简单平常的日子是珍惜可贵的，若是少爷能够恢复过来，那就更加完美了。

她不介意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节奏，对于一个普通的女孩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让她非常满足了。

焕然一新的木屋，陡然生出了几分家的味道。

家？那不正是云儿一直奢望而不可得的吗？

或许出于小小的自私，这一次的灾祸得到抚平之后，她甚至多了几分期待。上官海云真的希望少爷能够忘却前尘往事，和她一起生活在这里。

“呼！就先这样吧！”云儿拎着一个水桶就出去了，她前脚刚走，那个麻木的男人竟然破天荒的动了，他眼中蓦然多了几分色彩，扭头望着离去的云儿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的。

……

灰暗的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在余晖的渲染下，像极了沐浴大地的血雨。

天空失去了应有的充满着活力的色彩，变得索然无味。那呼啸的烈风，恍如怨灵的哀嚎。

空气中充满了潮湿，还夹杂着浓重的腥味。

时间在流逝，已经快要转入黑夜，视线开始逐渐趋于模糊。

数不清的店铺与住宅成排整齐的分布在街道的两旁，纵横交错的道路，叫人眼花缭乱，如此繁华的景象，本应是热闹非凡，但是四周静悄悄的，就连虫鸟的鸣叫都不存在，静的有些恐慌，静的有些渗人。

整个硕大的繁华都市，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视角一转，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内中是深邃的黑暗，蓦然，恍恍惚惚之间，几乎空无一物的暗中逐渐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她缓缓的走了出来，是一个小女孩，年龄看上去也不过十岁出头四五。

小女孩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的表情，她茫然的自小巷中走出，又似是漫无目的的沿着大路行走着。

她衣衫褴褛，稚嫩的脸庞沾满了污垢，细腻的肌肤布满了一条条伤痕，所幸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是血流不止，有的甚至深可见骨，看上去很是狰狞。

小女孩丝毫不在意浑身的伤痕累累，她手里拿着一把短匕首，经过雨水的冲刷，原本已经凝固的鲜血沿着锋利的刃部缓缓滴落。

莞尔，她驻足了脚步，抬头仰望分布于这个城镇中央最大的那栋建筑物。

是了，就要到达了，只要完成“那件事”，一切就都结束了。

于是，小女孩顶着风雨，独自一人迈向最终目的地。

天色渐渐昏暗，四周的场景一点点的融入黑夜之中，坚强的小女孩也紧随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流血的夜晚！

……

“你是要执意如此吗？”三天时间已到，该是付诸行动的时候了，沈鸿飞说过，便一定会做到，即便是在陈砚还存活的前提下被质问，他也会义无反顾。

“少爷……”云儿在一旁紧张兮兮的观望着，她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放于胸口，一张小嘴不停的翕动着，一大堆的话欲言又止。

这几天上官海云一直就在担忧着这一件事的发生，每每时间一秒秒的逼近，她便忧愁一分。

她知道沈大哥是言出必行的人，当约定真正要履行的时候，她是那样的不安，只是，内心深处，她还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只希望真到了关键时刻可以以她的脆弱生命为代价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为了那个男人，小姑娘真的可以不顾一切，打自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沈鸿飞的语气咄咄逼人，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冰冷，但是陈风还是将他当做空气一般，完全无动于衷。

“这样吗？”沈鸿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是你自甘堕落，我想前辈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吧？”微闭双眼，于是手放在了腰间剑柄之上，紧紧攥住，一点点的拔出了长剑。

在阳光的照耀下，剑刃反射出幽幽的寒光，炫目而又窒息。

“沈大哥，不要啊！我想少爷只是一时迷茫了，再给他一段时间吧！”这时，云儿奋力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即将出鞘的凶器，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十分的苍白。

“上官姑娘，你是一个好女孩，但是他显然已经是一个废物了，他不值得你这么做，快放手！”一路走来，沈鸿飞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即便上官海云只是一个普通而又卑贱的侍女，但是她品质高尚，坚强，温柔，善良，天真，真要说的话，在他看来，应该是陈风配不上云儿，这个女孩，在背后默默的付出了那么多，可是那个男人为什么就可以无动于衷呢？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发觉过？

“不，我不放手，我相信少爷总有一天可以想通的，云儿求求你了，不要……”最后一句“不要”倾注了多少的感情在里面，是乞求，是担忧，是伤心，是怜悯……

“对不起了，上官姑娘……”他于心不忍，闭上了眼睛，最后手轻轻一敲，击中了女孩的后脑勺，于是刚刚还在拼命阻止的女孩下一刻便很安详的陷入沉睡了。

沈鸿飞一手托住了即将倒下的可人儿，将她细心的放到了一块空地上，接着继续执行未完的行动。

“唰！”这一次，再没有丝毫的犹豫，长剑倏然被拔出，“我知道你事后一定会很痛苦，只希望时间可以治愈你的心理创伤，相信我，那个男人，不会让你幸福的，他，实在太自私了……”

眼神变得犀利，那是要杀人的严肃。

“当！”清脆的声响，下一秒，没有倾洒的鲜血，在最后一瞬，那个男人，还是动了，他快速的伸出两指，准确无误的夹住了即将斩断他头颅的剑刃。

“行了，不用再做无谓的举动了。”轻轻一弹，推开了拦在他面前的凶器，而后缓缓的起身，不急不缓的披上一件外套。

“你的意志已经传达给我了。”撩动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还让自己看上去稍微体面一些，“我或许真的让你失望过，但是这样才算是一个正常人，不是吗？”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曾经软弱过而感到耻辱，相反，正因为放弃过，失败过，努力过，当雨过天晴的时候，一个人，往往会变得不再一样，一步步的蜕变，一步步变得更加强大。

“我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又一次一蹶不振，我只知道这条道路是艰难的，它伴随着荆棘与坎坷，流血与牺牲，我会一步步努力向前走，至于道路的尽头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不知道，甚至到底能不能走完都难说。”

看了一眼静谧的陷入沉睡的云儿，眼中多了几分怜悯，而后又正视起沈鸿飞，坚定的面容，不再有畏惧了！

“既然上天给予了我注定的重任，我会努力去做。五祖的意志，就由我来传承，连同老头子的份一起！”

“锵！”沈鸿飞剑已入鞘，紧迫的杀气尽数收敛，变成了平常的那份冷漠状态。

“前辈没有阵亡，我一直坚信！”又强调了一遍，一开始就说过，待到陈风重新振作之后，又是一次。

“是啊！”抬头仰望窗外那一份静谧安详的风景，“老头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挂了呢？要败，也是要败在我的手上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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