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撕碎暗夜,鲜血流遍止戈。
血染苍茫点成泪,说的就是这种景象。
今夜的止戈山,成了一页悲歌。
“没有人能踏出这一夜风雨。”
这句话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心头,宛若审判之锤落下,击碎了止戈山诸人所站立的薄薄冰冷,推他们推入了心灵的深渊。
很多人望着抬头望着夜色,流下了热泪,这是最长的一夜,也是最绝望的一夜。
在这片广阔的天宇之下,太阳所能照耀的地方,都是赵家的建立的领土,所以赵家的帝国号为曜日。但这天下太大了,赵家只是名义上的领主,在赵家的帝国之内,各大势力纵横交错,他们是各自领域真正的王者。
数十年前,两境诸大势力公然将曜日帝国列为天下七势之一,触怒的当时的统治者,故而引发了一场大战,最终却以平局收场。
在那之后,曜日帝国为了制衡南北两境的在野势力,争夺天下七脉,并寻找解开百年断层的关键,帝国成立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杀手组织,这些杀手以雨为名,以雨为阶,一共八百人,故名雨宫八百士。
雨宫八百士为了寻找传奇中的七种关键,遍寻古籍,两境诸脉收藏经典便成了他们的目标,雨宫以杀寻籍,不断壮大,终成雨宫八百士之名。
其全盛之时,绝不在当今任何一个古老传承之下。
二十余前年,为了一桩辛秘,雨宫八百士半数以上的人杀上止戈山,却不料被西门缜祭起剑阵,万千剑雨落下,当时的雨宫杀手全军覆没。
止戈山那一役变故,雨宫精英尽逝,两境诸脉对雨宫展开了血腥的报复,不久雨宫之名便消失了。
一夜风雨的传说,出现在雨宫消失之后,也就是十几年前,曾经追杀雨宫的诸脉强者陆续身亡,从一个即将身亡的人身上,传出了一夜风雨之名。
不久之后,便出现了这样的传说,没有人能踏得出这一夜风雨。
在那些杀手突袭止戈流的时候,淳于心便发现这些杀手皆是训练有素之辈,他们之中好似没有领头,却不是各自为战,彼此配合无间,若非他率止戈流众人守在青云十三阶上,借助有利的地势,止戈流只怕已经全灭。
当时淳于便开始猜测这些杀手的身份,如今终于被红甲人证实了。
西门缜曾经告诉过他,雨宫八百士覆灭之后,曜日帝国又成立了雨楼三百士,而一夜风雨便是三楼三百士三大支流之一,也就是说,一夜风雨就是雨宫八百士的延续。
淳于心知晓止戈流众慑于一夜风雨的凶名,多有怯战之意,故意说道:“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兵力,为什么不连青思阁一起灭了?”
红甲人心想他想唤起止戈流众的斗志,淡漠说道:“那又如何,这点兵力,灭止戈流足矣。”
淳于心说道:“问题是我们还有青思阁一百多人的援兵。”
红甲人斩钉截铁地道:“可是不会有援兵了。”
淳于心说道:“要想在不难以关注的情况下进入百里城,五百人已经是上限,如今这些人尽数在止戈山上,你们哪里还有兵力阻止青思阁?”
“有时候阻止一百人,并不一定要去阻止一百人…”
红甲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只要阻止一个人的人就够了。”
淳于心的心情亦是凉了半截,红甲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抬高了音量,目的是让所有的人都听到,从而涣散他们的军心。
激战之中的宁纤纤,一股寒意从背脊冒出来,正如红甲人所言,只要他们阻杀了前去报信的平飞,那将不会有任何一个援兵到场。
宁纤纤心中已经没了主意,但她知晓现在正处在军心涣散的境地,一旦她表现动摇之色,那止戈流也就败了。
为了战局,她只能昧着良心去忽悠众人,提高的嗓子大喊道:“大家坚持住,会有援兵的。”
西门纤纤不避刀剑,来回其间,身在刀光剑影中,为那些人斗志溃散而重伤的人挡刀挡剑,若非她携名剑之利,以削铁如泥之剑不断摧折对方武器,此时她已经魂归九幽了。
她的左肩,背部,手臂三处受创,鲜血杂夹汗水流下,她甚至能味闻杂在血中的汗臭味。
这时候西门纤纤内心也动摇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些人并非怀疑她以死相救的决心,而是他们根本不相信援兵会来,于是她开始动摇了。
动摇真的是件可怕的事,动摇之后,西门纤纤开始喘息,视线变成有些模糊,身形甚至有些摇晃。
需要放弃吗?宁纤纤暗自问自己,她觉得她已经救不了这群丧了志的人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刻,止戈流众将尽数溃败。真的没有办法了,呼叫女神大人吧!
“姐,你快醒醒,不然止戈流就团灭了。”意识之境中,宁纤纤朝着池在的青石开始呼唤。
一道青光自宁纤纤眉心溢出,凝成了西门纤纤的模样,只是形态有些不稳定,好似随时都会散掉一般。
看到这画面,宁纤纤心有愧意,满怀歉意地说道:“姐,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唤醒你对不对,但我真的顶不住了。”
西门纤纤笑了笑,安慰说道:“纤纤,不必内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宁纤纤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西门纤纤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一个人甘愿倒下了,你是无法帮助他站起来的,但是这时候你在他脸上踩几脚,说不定会有用。”
宁纤纤似乎明白了什么,再一次望向那些丧志而被屠戮的人的电光火石间,她好似悟了,既然扶不起,那就踩几脚吧。
西门纤纤转身对青思阁众人说道:“青思阁门人听令,保持阵形,我带你们杀出重围。”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这算什么?弃众逃路?然后她说了让他们楞了第二下的话。
“既然这些所谓的上个时代的失败者这么想死,那我们青思阁也没有必要陪命了。”
现场突然沉寂了下来,一片安静,甚至连厮杀也忘了,刀兵暂停,在场的目光渐次地落在到西门纤纤身上。
农应群看着西门纤纤,仿佛呛了药。
杨天狼看着西门纤纤,怒火中烧。
淳于心看着西门纤纤,眼中闪着光。
甚至连红甲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西门纤纤,他们都需要一个解释。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甩了甩剑上的血,收了剑,很友善地很止戈流诸人挥手告别,像是挥别友人。
西门纤纤环视止戈流诸人,脸上还带着笑意。
“诸们,你们慢慢死吧,恕不奉陪了。”
这是一波毁灭世界的操作,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落在西门纤纤身上的目光里除了绝望与不甘之外,还有一种最深的悲凉。
红甲人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意,他甚至觉得在某一刻内,止戈流诸人对西门纤纤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围剿止戈流的他。
他忽然想起了某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人心是最好的戏剧,而现在是最好的舞台,所以他要停下去好好欣赏这出戏剧。
这是一个矢志不渝救万民于水火的正义天使坠落成魔的故事。
这出故事的主人公没有一夜白发,失心成魔的狗血情节,她还是平常模样,甚至变回了西门缜身亡前那个被人沉溺而任性轻挑的女孩子。
西门纤纤有些无奈,心想做恶人还是挺有意思的,如果能活过今夜,一定要将这种无聊恶趣味的玩笑发扬光大。
可这些以往让止戈流诸人觉得可爱的举动在这个背景渲染之下,竟成了比恶魔更恶的模样。
农应群怒而发指,吼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你要背叛我们?”
西门纤纤看了农应群一眼,说道:“我真的有些不明白,我带着二十五人冲进来救你们,有的人死在了路上,有的重伤垂死,就是我自己也受了三处大伤,你们既不领情,也不让我救,还要憎恨我们。”
农应群愣住了,止戈流众也愣住了,西门纤纤这句话实在无法反驳。
西门纤纤目光扫过止戈流众,问道:“既然你们不愿意被我救,我只好带着我的人撤走,这怎么又成了背叛?”
西门纤纤最后一个问题真是把止戈流诸人问住了,这是人性潜在的恶向思维方式,人人都会这么想,但没有人能回答,或者说人人都在回避。
“不知道你们用的是什么逻辑,可以把这样的形为解释为背叛?”
西门纤纤将目光投向杨天狼,问道:“杨师叔要不你给我解释一下?”
杨天狼仿佛被人噎了一口发臭的馒头,憋红了脸,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个貌似合理,他说道:“如果不是和这些人勾结,你凭这曲曲十个人,怎么能撤走?”
西门纤纤叹了口气,揶揄说道:“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一定是动词没学好,我用的词明明是杀出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西门纤纤没有刻意去留意红甲人的举动,但她心中明了,一旦红甲人意识到她的话是有所威胁的,必然会中断她说话的机会。
她必须红甲人反弹之前让止戈流的人领悟她的意思,所以她说了第二句话,是对红甲人说的,她说道:“当然,如果那位那位肯让手的话,自然不用拼死拼活了。”
红甲人很满意这句话,他甚至可以想象西门纤纤接下来为了生存而向他谈判的画面,那样他或许可以以生存为条件交换那个秘密,那么此行的目的便可以达到了。
农应群诸人把红甲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他满含悲凉地说道:“如今我再一次确信了,为了生存人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就像当年授受止戈令的我们一样。”
西门纤纤看着他,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我西门纤纤,仍至于整个青思阁都不欠你们什么。”
淳于心点点头,说道:“所以这从来不是天使坠落成魔的故事,而是恩大反成仇的故事。”
农应群默然。
杨天狼不语。
其他人更是神情黯然。
淳于心继续说道:“掌门用止戈令救了我等性命,我们却在生存无忧之后怨恨他束缚了我们的自由,如今她的女儿拼死来救我们,我们依旧怨恨着她,所以……”
“所以你们实在该死。”
西门纤纤截断了他的话头,因为她觉得红甲人已经察觉了什么,所以她必须说完最后的话。
红甲人在西门纤纤这句话出口之后,虽然没有动作,但已经心生警惕了,西门纤纤继续说道:“你们早该死在过去,也该死在今夜,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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