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金人的尸体散落了一地。
及膝的水中，无数人回头观望。
也就是这一刻，数九的艳阳似乎都暗淡了下来，而那屹立不倒的几千人影，却显得格外亲切。
“来了。”
陈昂眼中的情绪说不出什么意味，有死寂后的一抹光亮，也有一丝欣慰。
“来了！”
张安光着臂膀，一手持刀，看着面前凌乱的战局。
张澈和辛弃疾一抹脸上的鲜血，脸上花里胡哨的，似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在这一刻看起来竟然格外亲切。
陈杨从水中爬起来，身子几乎都要跳起来。
“来了！大家回来啊！”
人群死寂的眼神逐渐焕发出光彩，跌跌撞撞的从水里爬出来。
风吹过，大起大落之下，有几人竟然站立不稳跌倒在水中。
一群人搀扶着互相从水中爬出来。
眼中，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如果可以选择活着，没有人想要死去。
奔袭了几百里的希望，南渡是他们唯一坚持下的理由。
当他们被拒之门外时，希望彻底崩塌。
活着，成为了一个奢侈的理由。
而这一刻，一队人马，披着猩红色的披风，战后一身鲜血，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踏着狂风烈焰，在数九的艳阳天里将他们拯救。
活下来了……
一身鲜血的样子很狰狞，但是哪怕拯救他们的是魔鬼也已经足够。
王成还在不停奔走。
“朝廷不要你们，我家大王要，朝廷不救，我等自救！”
陈昂低下头，回头看向江对岸。
“呵，朝廷？”
他家学渊源，自幼学的就是忠君报国，在这一刻，他对朝廷产生了怀疑。
一句话跨越历史，响彻脑海。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涉水的人爬出来，双膝缓缓跪地。
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兴跪礼的。
哪怕是上朝，也没有跪礼。
唯有国祭，大赦天下，祭天地父母时，才会弯下膝盖。
无数人自发的跪下。
虔诚的叩首。
张澈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阵仗，有些不知所措，心底也有些不太舒服。
慌乱的从马上下来。
看向辛弃疾。
“我该怎么做？”
这是万众瞩目的感觉，也是肩负重担的感觉。
无数人翘首以盼的等待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张澈缓缓伸手虚托。
人群缓缓爬起来，看向张澈。
辛弃疾默不作声的后退一步，站在张澈身后。
张澈撕下披风，擦干净脸上还未干涸的鲜血。
“乡亲们……”
“澈……来晚了……”
一句话落下……
竟有人热泪滚下，像是在外受了天大欺负的孩子，终于等到了长辈的庇护。
“朝廷不渡，我等……自渡！”
张澈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看向众人。
“澈以前，和你们一样，我一直在想……逃到南边就好了，我也一直在等朝廷打回来。”
“我等了很久……很久……”
“我想离开这里，可是我凭什么离开！这里埋着先辈的骨血，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们！我凭什么离开？金人入侵，朝廷南渡，此已非一家一姓之争，此乃，亡族灭种之难！”
“我等，唯有自救！”
“用手中的刀，争取我们脚下的土地，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所有人注视着张澈，细心聆听他的每一句话。
芦苇飘荡，掀起一阵飞絮。
“王成，胖牛，你们带一千人，组织百姓转移到东山。”
胖牛面露难色。
“大王，俺想留下来断后！”
张澈一脚踹在胖牛屁股上。
“滚！”
“是！”
胖牛的身子猛地站直。
张澈转头看向辛弃疾。
“稼轩，讨债的时候，到了！”
一口白牙，格外耀眼。
辛弃疾只是默默的擦拭了手中的长刀，身形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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