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稻禾 四、七天复读（1）

我送母亲走到十字路口，母亲拍了拍我的头，到马路对面时候，朝我挥手，要我回去。我看着母亲背影，她穿着碎花的短袖，黑色的裤子，胳膊晒的都和男人一般黑。从我记事起，我就见过母亲穿过一两次裙子。母亲的脚步很快，我一直看着她到前面转弯。而我对于未来的迷茫久久的缠绕着我。

七天复读（1）

八月三十一号，妈送我去复读学校，顺便帮我拿一些生活用品。

那个学校在市府广场附近，据说校长是个退休的中学校长，挺有名气。

我和巍巍不在一个班，也不在一个宿舍。学校是在周边租了很多个房子，都是四散开来的。

我的宿舍在学校附近的敞开式的一个小区。马路对面就是逍遥津公园，这个公园可是我们小时候向往的春游和秋游圣地。

妈擦着汗坐下来歇了会，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用功，我这就回去。

和我住一起的还有两个人，进来时候戴着墨镜，看上去比我们同龄人发育的早，戴个墨镜，叫张浩。成天戴着耳机，有时候非要我们听。他已经复读一年了，按他的说法，一点不用紧张，因为今年又考少了，明年说什么也会进步了。

另一个邢成，比较用功，今年是考上了，但是学校和专业都不好，平时话很少。

班级人很多，有六十人，电风扇开着，但是热气腾腾。和我坐一起的女孩，个子不高，眼镜度数看上去很高，叫丽可，桌子上堆了厚厚的一摞卷子和书。她老家是周边的舒县的。

推了一下眼镜。

韩稻，这题你会不会？

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那化学方程式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到这会，我才忽然意识到，我必须得赶紧复习了。一个假期，我整个头脑完全没有在想这些事，混混沌沌。我再看一眼班级前后，几乎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是堆了厚厚的书和卷子，除了张浩。大家都在埋头，电扇的呼呼的声音格外清晰。

第一堂摸底考试，我感觉考的很糟。我在走道的窗口站着，巍巍也过来了，说考的不好。

这时听到楼梯口下面丽可喊着：梁禾，禾禾，这边。

丽可拉着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楼梯上来看到我，推了下眼镜：韩稻，你可真够差的，我看你那题答的，我是不用担心我垫底了。

眼镜妹，你嘴够损的啊。巍巍笑着说，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你才眼镜妹。旁边那女孩斜了我们一眼。

禾禾，我们走。

我盯着那女孩，眼角也有个小痣。

丑人，不准盯着我们家禾禾看。说完得意的走了。

梁禾后来说，对我那天没什么印象，记得我，是后来第二次见我。

前面三天都是在摸底，而我好像记忆打了马赛克，模糊不清，晚上坐着看书也完全看不进去。总之，我考的很差。

张浩约我和邢成晚上一起吃饭。我们找了一家大排档，喝起了啤酒。那个时候啤酒一块五一瓶，瓶子还能卖钱的年代。

我夏天在KTV打工，有天晚上两帮人打架，有个人叫了十几个人来，都一米八几，超级壮，都穿黑色短袖，拿着棒球棒，超级帅...

张浩一遍喝一遍说。

其实你们说，现在都什么时候时代了，怎么能说上学就一定混的好，我要不是我家里人，我真不想再复读了。我觉得在外面受欺负，打个电话就能叫来几十个兄弟就是混的好。你们说是不是？

我和邢成各怀心事。

这家店老板娘和我关系相当好的。知道为什么吗？有次有个人在这闹事，我叫兄弟来摆平的。就去年。

胖胖的老板娘，卷头发，给我们端菜来。

你是叫兄弟来了，我请他们吃了饭还请他们去捏脚。你那些兄弟，都是你大哥。老板娘乐呵呵说。

都还是小孩子，少喝一点。

那也要有面子啊，是不是？老板娘你承认不承认，是不是面子。

是，是...张浩，你少喝点啊。

我和邢成架着张浩回去的，又是吐，又是叫的：明年考不上，我绝对不复读，天王老子也不行。。。我绝对不复读了。。。后来干脆哭起来。

张浩的酒品真的是差，我和邢成的共识。

周四早上，张浩继续趴桌上睡觉。这时候老师喊他起来，叫他出去，他死活不愿意，身上还有些酒气。老师更生气了。

你知道不知道，家里让你复读多么不容易，他们同样承受着煎熬，你都复读一年了，你对自己负责吗？我告诉你在我这个班，要么你好好听课！要么你出去！

我就不出去，我交了钱!张浩趴桌子上不动。

一直僵持着。

这时候离张浩隔一个座位的一个男孩突然喊起来：不要耽误其他人可以吗？！

张浩抬起头，直勾勾走过去，旁边的人都没拉住，张浩把那男孩按在地上，吼着：你算什么东西！

老师也过来拉。那男孩眼镜碎了，眼都肿了，流着鼻血。

张浩被我们拉开，手上也是血，一直喘着气，老师带着那男孩去了旁边的医院。这会张浩傻站着，我们看的出来他是后悔了，然后坐下来望着地上。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两个民警到班上。

带张浩去了派出所。

那男孩的父母报了警。

晚上放学，张浩都没回来，我和邢成决定去派出所看看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