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容•覆玄黄 第二十七章 狷狂少年鸣不平

第二十七章狷狂少年鸣不平

终究不过是两个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年，好奇心和看热闹的兴趣总是比较强烈，尤其是步尧风。听见外面嘈杂声起，不等推门，直接纵身穿窗而出。江景离稍稍犹豫一瞬，也跟着来到走廊，当然是从房门而出。

南北楼作为神驹龙行设在白石洲的情报据点，除了规模恢弘，装修豪华之外，最关键的便是位置好。虽说高度不可与百丈冠羽楼相较，但因为处在城中地势较高的东面，所以凭栏而观，城中情况尽收眼底。除此之外，南北来了还特意选在靠近官衙的白虎大道上，更是方便与那些特殊人物的聚会。

而今天，喧闹嘈杂的人声便正是来自于相隔不远白石洲官府大门前。步尧风探着大头向外看着，几乎半个身子都飘到了栏杆外面。江景离扶着雕刻精美的桐木廊柱，双眉微蹙。因为此时围绕在官衙大门前的人群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此次参加冠羽试炼的各门派少年。站得最靠前的，便是那日冠羽楼外第一个向江景离致谢的六刀陵弟子。今日，他换了件红黑相间的刀陵袍服，显得有些肃然。

“石大人，此次试炼由于魔族入侵导致未能圆满，于我等并无过错，凭什么取消我等参加风华诀的资格呢？”他看着眼前身着州府管袍的老者质问道，语气已经不太客气了。

台阶上的人鬓间有几处银丝，约莫花甲之年，正是白石洲的州官——石方井。虽然实际年龄远远超过外表模样，但他精神矍铄毫无龙钟老态。尤其是那淡金色的眼膜，显出他极有可能含有兽族的血统。

石方井敛眉如川，神情肃穆。他知道，要说服这群激昂的少年绝非易事。因为，自己有些理亏。

“此回白石洲危机确实与你们无关，是老夫失察，亦早已奏报廊庙，相关责罚业已下达。但魔族参透，实在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防。朝廷作此决定，也是为大局着想，请你们各自回去好生与师长同学解释。”

步尧风远远听着，不由冷笑数声。一旁的江景离也皱了皱眉。

果然，人群中爆出一阵不满之声。那名六刀陵的少年躬身施礼说道：

“难为石大人了，只是我等不明白您方才话语中的意思。难道策贤司里的大人们怀疑有魔族奸细隐藏在我们这些学子之中？”

石方井闻言颇有些气闷，看着台下那名少年沉声道：

“你是六刀陵的弟子？”

“晚辈黎远道。”

石方井点点头道：“你当清楚，此回之事不比寻常，策贤司的决定便是老夫也无权过问。”

这话说得很明白，是劝戒也是警告。

黎远道双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沉默了。

便在此时，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竟在暑夏中升起一股寒意，直透少年心海，震得黎远道身形一晃，似乎受到内创。

“你这小子还真是离经叛道，不知天高地厚啊。”

石方井闻言心头一凛，以他的修为，有人站到身后居然未生警觉可见来人实力。他连忙转身，躬身施礼道了声：

“闫大人。”说着瞥眼看了看黎远道，不由皱眉。心想，这位策贤司的司卫火气也太大了些。对一个孩子竟动了弥音功，着实有点过了。

在场众人看着石方井的态度，多多少少猜出了这位闫大人的身份。虽然面露不满，却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黎远道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方才受创不轻。

“这位是策贤司的司卫——闫明大人，还不快见礼。”石方井向众人介绍道。

闫明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石方井。眼光冷冷地盯视着黎远道说道：

“想当年刀陵俸刀也算一段佳话，我原以为今年兽族没人前来，刀陵的人也会和崇剑墟那几个门派一样转去别的州府参加试炼，没想到还是窝在这白石洲，好没出息！”

这话出口，人群一片哗然，便是石方井脸色也有些难看。

黎远道愤然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闫明，他这番话不仅是在侮辱自己也是在侮辱师门，甚至所有此次参与白石洲冠羽试炼的派门子弟。这事不能忍，所以要发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组织好反驳的语言，远处便传来一了道笑声。显然，有人比他更不能忍！

发笑的人当然是步尧风，只见他足尖轻点，身形晃动，似一朵青云般飘落场间。那样子潇洒飘逸，配上那桀骜不驯地笑语，看得人群中那些少女目光炽烈。

“你是什么人？竟敢嘲笑本官！”闫明狠狠地盯着步尧风。

“我是在笑，可不是嘲笑，而是由衷地佩服啊。”步尧风摆了摆手说道

“你什么意思！”闫明盯着他。

“我觉得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一句话就让我们这位刀陵的兄台受了内伤。要知道他在从冠羽楼中熬出来时都只是伤了点皮毛，大人这一句话就比魔族和那些丑八怪的异兽加一起都厉害，我如何能不佩服呢？”

这话说得很诛心，尤其配上步尧风那夸张的姿势和语气，更加让人抓狂。

“你敢讽刺我！”闫明双眼射出寒芒，四下空气陡然一变，步尧风伸手便去握刀。

“你真的是想死了。”闫明冷酷看着眼前的少年。

步尧风毫无畏惧地回看着他。

“我现在就可以魔族奸细的名目将你下狱！”

“那就对了！”步尧风高声答道。

众人闻言一愣，却听他续道：

“当初魔域渗透白石洲时看不到你，我等困入冠羽楼与魔将厮杀时看不到你，解救众人围攻危楼时看不到你，甚至我们出楼接受安抚治疗时也看不到你。现如今打伤我们的是你，要抓我们下狱的是你。难道说要查魔族奸细不该先从策贤司开始，不应该从你开始么！”

世道不公诉不公，天下不平鸣不平！每一声诘问都带起一片欢呼，每一次质疑都生出一片附和。字如刀锋，处处见血！便和之前闫明侮辱黎远道和刀陵一样。步尧风不仅在质问他，甚至连整个策贤司也骂了进去。真是好大的胆气，好狂的少年。

闫明袖中的双手在颤抖，那是怒气勃发的前兆，杀人的前兆。石方井见状，赶忙快走两步，低声在闫明耳边说了几句话。刹那间寒气、怒气消弭，只剩下惊诧得有些失态的策贤司司卫。

“你……是步尧风？”闫明的声音有些变调。

“怎的了？”

“你不是在并州拿到风华诀的资格了么？还来此地作甚！”闫明冷然地问着，煞气却收敛了很多。

“我就是喜欢，不行么？”

“你不要以为有什么仗持，便这么嚣张。取消白石洲参选资格是策贤司的决定，难道你有本事去找司长理论？！”闫明悻悻地说道。

“本事有没有不管，这边胆色绝不缺货！”步尧风昂首看着闫明，态度很是强硬。而这样的姿态显然极受围观年轻人的欢迎，尤其是那些本就对他极有兴趣的少女们。

闫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摸了摸怀中那道司谕，目光如剑般扫过人群，冷冷地说道：

“违抗策贤司的政令便是造反，你们再敢胡闹，我可以就地诛杀！”

瞬间，人群静了下来。造反，这样的罪名太大，大到无需理由便能斩杀。闫明的话如霜风冻雨，将这些尚未长成的嫩芽打压得无声无息。

步尧风愣了愣，他没想到闫明会如此霸道或者说如此……无耻。但这顶帽子着实有些大，他可以无所谓，但身后这些少年不行。不过是一次冠羽试炼，大不了明年再来便是。如果因此摊上牢狱，甚至是赔上性命如何值当？

闫明显然对此十分满意，他冷笑着看着众人说道：

“取消白石洲试炼乃是策贤司下的司谕，除非你们真能说动司长，否则一切反对皆可视为反叛！”

现场鸦雀无声，步尧风咬着牙，握着刀柄手微微有些潮热。

闫明终于赢了，只是他从来没想到这个差事会如此棘手。但至少一切回到掌握中……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然而下一刻，有人喊出了不一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