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来得不是一般的快,简直是一阵风,白大褂,听诊器,银白沉重的医疗箱,她面带焦灼。
沈初初被这阵式吓了一跳.
如意瞄了一眼室内:苏凉身上搭着衬衫长裤,那衣衫只是意思意思,大部分的身体仍裸露在外,他摊手摊脚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室内虽不见血迹,却有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几张撕烂的的纸片随着开门的穿堂风到处翻滚,花盆架子倒伏在地,碎了的花盆蔫了的吊兰黑黑的泥土被拢在一堆,尚没来得及收拾.
她的眼里满是疑问震惊,这也太…?
如意眼里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想法打垮了沈初初.
毛巾重重砸到如意脸上,沈初初彻底爆发,“你以为我强了他?”
身后传来苏凉闷闷地哧笑。
沈如意接住滑下的毛巾,笑瞪她一眼,“不是就好。”
她迈近苏凉,矮身探上苏凉胸腔,凝神听诊,“心跳有力,没有大碍,你放心。肋骨嘛,貌似断了几根,没有器械暂时无法精确判断,问题不大,别着急,救护车马上就来。别动他,一会儿检查结果出来,不管是打绷带还是立即手术,赤着身体方便些,就这样盖着就好。”
她搭上苏凉手腕脉搏,面色瞬时十分难看。
沈初初一颗心提了起来,“有问题吗?”
苏凉看着如意,意味不明,“很严重?”
如意瞥一眼沈初初,又搭上苏凉另一只手,“没事,就是脉象有点幽微,注意休息,养养就好-你听到了?”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冲着苏凉叫嚷。
沈初初只恨不得上去捶她几下,没事她那么吓人干什么,那么大声。
莫名其妙。
苏凉费力扯着嘴角,“听到了,”他喘一喘气,吩咐沈初初,“里头待着去。”
“我守着你.”沈初初不愿意。
“有如意…”
“那…我把家里收拾一下。”
沈初初起身准备去收拾那些纸片泥土,如意来之前她没顾得上收拾。
她臂上一紧,苏凉喘吁吁地抓住她,“让如意去”,他微挣起上身,一字一喘气,“你…蓬头垢面,难看得很,去洗一洗,现在”。
她的确是满面污垢,首如飞蓬,衣服上还沾有血迹,但,他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
他不想她看到他无能为力的样子?
还是…她不能见人?
或者,有如意就够?
她转了眼勾着眼角瞧他,婉转祈求,他素来是抗拒不了的,但今天…他的坚定无庸置疑。
她甩开他手臂直直奔向洗手间。
沈如意颇有意味地瞅着苏凉,牙疼似地哼一声,“你倒替她想得周到。”
苏凉直瞧到沈初初进去,听到这话,他苦笑,“你们医院难保有认识她的人,我这个样子…不好。”
沈如意深深注目于他,“遗憾吗?”
苏凉再次试图坐起,如意抢上一步支在他后肘助着他,苏凉颤巍巍地伸手够起地上东一张西一张的碎纸片,身子动弹不得,他够得一头大汗,如意倾着身子送他,助他顺利捡起一片,苏凉瞧着那张薄薄纸片,忽地嗞牙一乐,“帮我把这些纸捡起来…”
他长久地沉默,眼眶慢慢泛上了红色,他摇头,“不是遗憾,是遗恨…但我宁愿她这辈子…”
他没有说下去,他眼底微红,“拜托你…”
沈初初额头紧抵着面盆边沿,她眼底赤红,一动不动,整张脸埋在面盆里,水流一阵阵地从她头顶流过,那凉凉的水浇不熄她心底烧灼一样的苦痛,她见不得光,她活成了什么?她把自个活成了鼠类,也把别人活成了鼠类!她满身罪孽!
水流很快聚满了盆,她鼻腔里全是凉凉的水意,眼里也是,她猛地哗啦从水里仰抬起脸,把那漂浮在盆里湿漉漉的毛巾一下覆在脸上。
他也许根本不是为了她,他有如意…
她碍了他的眼?
如果是这样,他没必要救她,他救她是真的拼了性命呵!但也许-他不过是为了所谓江湖道义。
门外渐渐没了声响,他走了。
她想跟着他,亲见他一路平安,可是他不让,他拿了最华丽的武器当藉口,而且,如意,他有如意。
沈初初心头钝钝地痛,她无可排遣,她捂着毛巾泪如雨下。
推门进来的沈如意扯下她捂脸的巾,怒喝,“你要蒙死你自个儿吗?”
如意拿了毛巾替她从上到下地擦,再拿梳子把她一头乱发理好,转身出去找了衣服来,“换上。”
沈如意按她坐下,轻轻按上她太阳穴,转动着肘腕按揉,“真是冤孽…肋骨断了几根,已经安排了手术,放心,一两个月就好,很快的,我带你去,别这么惊魂不定…他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出来哪。”
惊魂不定?惊魂不定的可不只是她。
手术室门口,季安夹着个文件夹进来,掉了魂一样在墙角蹭窝着,空空落落地不知看向哪里,沈初初在离他几步远的长椅坐下,打量着他,季安很有些精神不佳的样子,刚刚余老大提到过他是不是?
那季安靠墙许久,忽地一拳砸在墙上,梗着脖子往外走。
余斗还没找到吗?
“季安…”
他脸色不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沈初初不得不喊住他。
“啊…啊?姐…”
“干嘛去?”
“我…给你。”
呼地递过来一样东西,是他腋下夹着的文件夹。
沈初初疑惑地打开:转让书?苏凉刚刚被逼着签下的转让书?那么,所有他失掉的一切都回来了?
她就说,他哪里是肯轻易付出的人?
她绽开一丝笑,“这很好啊,你要去干嘛?”
季安揪着自己的面孔,焦躁不已,“姐,我的脸…看到没,看到没,”他的脸无非是黑了一些瘦了一些,却好端端地,一丝褶皱也无,一点伤痕也无。
他扯起面上一团肉,扯得老高,“我的脸…被人打了,啪啪地…那条死鱼,你给我等着,我不把你腌成一条咸得不能咸臭得不能再臭的死鱼我就不姓季,回去我就捏碎了你…姐,姐,别发呆了,门开了。”
手术室推车推了出来,季安跟了上去,沈初初站在当地,徐徐合上眼帘,她不忍看到他,他浑身布满各色管子,厚纱布层层包裹如棕子,面色暗黄,嘴唇惨白,悄无人息静静躺在手术推车上。
她骤然调头,疾步往外。
手术室外,楼道里灯光渐次熄灭,窗外隐约的光线透过走楼道一侧的玻璃窗洒过来,地上光影斑驳,沈初初轻轻踩过,在无人的光影里单薄寂寥。
医院正门口,如意从身后赶上来,“初初-”
她两手插在白大褂口袋,很是不满地看向沈初初。
沈初初僵直了身子,背对着她,“他好吗?”
“为什么自己不去看?”
“我想…他不愿意见到我。”
他倔强,骄傲,必定不愿意她看到此刻的他。
“他还没醒”。
沈如意抛下这句话就走。
这意思,她可以去看他?
只是,他还没有醒吗?
病房里一盏孤灯,灯光白得瘆人,季安在灯下呆站着,苏凉悄无声息躺在床上,身上仍然有粗粗细细的管子,宽大的病房四周摆了许多仪器,仪器嘶嘶有声,各种显示器上图形规则不一。
沈初初心底渐生不安,一个肋骨骨折要这么大阵仗吗?
她不由摸索着寻找如意的手,惊慌握住不放,“如意,如意,他是不是…”
她只定定盯着病床上的苏凉,看不到身后沈如意满脸阴霾,沈如意缓一缓气,答道,“放心,小手术,我在这里,所以她们过分慎重了点,你懂的-季安,跟我去交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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