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鬼尊 第三章：修罗

鲜血盈池，白骨成林。冤魂飘荡，死尸遍地。人间所有惨烈的景象似乎也不及这万一。而这等可怖的景象在地狱之中却是随处可见。那流淌在地面上尚未干涸的鲜血，似乎将天空中的阴霾也映上了淡淡的绯红。龟裂的大地的缝隙之中，满满的渗透出滑腻，冰凉的血液。偶尔还有些许不知名动物的残肢骸骨。伴随着阴冷的山风，仿佛透过所有悲伤，直接流淌在你的心里。

一入此门，有进无出。

哭嚎之声在整个地狱之中呜呜作响，让人难以集中起精神来。羽落虽早已习惯这环境，但此刻心不在焉。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跟着剑灵的脚步来到了阎罗殿中。对于这个阎罗殿羽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从他记事的时候阎王便经常带羽落来到这里。

凡尘之中帝王将相统领天下。阴间之中，亦有十殿阎罗总管地狱。而剑灵的父亲正是掌管第五殿的阎罗王。阎罗王声誉极盛，不仅在地狱之中如此，便是在阳间亦是众人皆知。

数千年前的阎罗王位于第一殿，掌管凡尘生死福寿。世间之人，无不贪生畏死，故而无人不敬畏非常。不分贵贱，也无尊卑。众生皆想永生不死。因此日日祈祷，香火鼎盛。但却不知命由天定，一朝无常引魂，往事俱化灰灰。

世间循环，因果报应，虽是天意，但却也有例外枉死之人。而那枉死之人虽阳寿未尽，但或因肉身腐朽，或因火葬，大多化为灰烬，因此不能复生，若是心无怨恨者，便入枉死城。待其阳寿享尽，再入地府，凭其功德，使之轮回转世。心怀怨恨者，亦在此城之中，待其仇人魂归地府之时，观其所受罪孽，消了心中怨念，方可轮回。

但古之以来，有为民族大义之义士。有不堪受辱的贞洁烈妇等等。此几种人人世之中所受苦难，所受屈辱。难以想象，便是万年之后依然不得消除。不归天道，不入轮回。宁愿化身厉鬼来到人间寻仇。

而阎罗王数千年前因其悲天悯人大开方便之门，若生前并无大错，肉身尚未腐朽者，皆放其返回阳间，添加若干寿命，与家人团聚。更有蒙冤受屈者，肉身早已化为灰烬，便为其借尸还魂，报得仇怨，再来地府报道。此举虽使人间敬畏鬼神者一时之间多不胜数，但却打乱了人间规律，因此阎罗王便被降到第五殿。由秦广王接替他的位置。

虽然在这之后阎罗王不再掌管人间生死，但是名声却在人间越来越大。几乎凡人都知死后有地狱，地狱之中有阎罗王，但对于十殿阎罗的其它几位，却是知之甚少。几千年来阎罗王的称号终日被人们所提，到了后来人们干脆直接称其为阎王。生死轮回。生命终结之时都会来到地府，而阎王的称号也被地府中人熟知，众人便也就称呼阎罗王为阎王了。

羽落此刻心中忐忑，剑灵的变化让他有些惴惴不安，虽说方才说的话，大多都是一时口快，做不得真。但他却也留意上了修罗之道。尤其是这个一向不知惆怅的舅舅竟然闻之色变。更勾起了羽落的好奇。

看着飘荡在殿外的鬼魂，羽落也丝毫提不起一丝玩闹的兴趣来，若在往常，羽落经常与那些游魂野鬼玩耍聊天。

入得殿来，抬头望去，其高约三十丈，长约一百丈，黑色的沉阴木雕刻的鬼怪恶兽，骇人心魄，若死者乃心中无愧之人，便感觉此景庄严非常，若死者为作恶多端之人，首先便被这场景夺了心志。两侧幽冥鬼差手提杀威棒。威武之声不绝于耳，更添威势。

其上有一匾额，上书四个烫金大字，有死无生。而旁边大殿的柱子上贴着一副对联，写到：

一时无常引，了却红尘事。

这对联与那有死无生的匾额遥相辉映。让人不得不叹息其威严果然不凡。

剑灵引着羽落来到了殿中的阶梯之下，对着正在闭目养神的阎王道：

“父王，孩儿已将羽落带来了。”阎王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其相貌平凡的紧，既不是世间所传的庄严威武，也并非凶神恶煞让人望而生畏。阎王点了点头对着剑羽落笑道：

“羽落快坐到外公旁边来。”羽落闻言快步的上了阶梯，便坐在了阎王的身旁。阎王看得羽落坐到身边心里更是开心。但随即边有板起脸来对着剑灵佯怒道：

“你这不孝子竟然还知道回来。若不是今日羽落成年即将修行。你还想在外逗留多久？哼，当初让你修灵仙道，你偏不信。如今可是后悔了。”看着阎王将原本不大的眼睛挣得圆滚滚的，特意想要摆出威严的样子来。剑灵心中好笑。自己的父王嘴硬心软，自己早已是习惯了的，况且自己出去修行和修灵仙道有什么关系。但却也顺着阎王的话道：

“灵仙道玄奥非常，的确是我鬼者升仙的不二法门，非剑仙道可比。”话音刚落，果然阎王的脸上面露得色道：

“哼哼，如今后悔了不是，告诉你，晚了！当初我是如何告诫你的。”如此这般，把当初他是如何如何为剑灵考虑，如何如何灵仙道才是正道，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说的剑灵直是目瞪口呆。每每想要反驳，阎王便说一些剑灵小时的糗事给羽落听。差不多说了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的停了。看着尚在发愣的剑灵，阎王不由得自得笑道：

“剑儿你且先下去，仙儿今日即将出关，你去将她带来，我与羽落自在的说会话。”剑灵闻言连忙点头，看样子一刻都不想多留，转身快步离开阎罗殿中。看着剑灵匆匆离开的背影，阎王不禁无奈一笑，摇了摇头道：

“剑儿这孩子，真是，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阎王又愣了半晌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对着羽落微笑道：

“羽落啊，你如今已快成年。想来定然有很多疑问。今天外公就给你细细的说明一番。”羽落连忙点头道：

“外公，我也正有事情想问您呢。”阎王闻言有些惊讶道：

“哦？莫非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羽落点了点头道

“我听牛头马面对我说，我鬼族成年之后的修炼之法大抵上分为剑修灵修两类。剑修宜速成。但后期修炼颇为困难，不是正道。灵修进境虽缓慢，但却循序渐进，乃是鬼族升仙的不二法门。随着道行的精进，便可有翻江倒海，追星揽月之神威。”阎王听得此言，看羽落话中对灵仙道推崇备至，似乎无意剑修，不禁老怀大慰，便点头哈哈大笑道：

“好，好，好。落儿，你所说不错，剑仙道以剑为身，进境自然是快，但成就高低与仙剑本身品质关系太大。虽也有人得到绝品神兵，于己身相合，但毕竟还是少数，灵仙道则是练天地灵气为自身所用，使我鬼族纯阴体质转变为纯阳。一朝鬼气脱尽，即可白日飞升。遨游霄汉。不亦快哉。只是进境与剑仙道相比略微缓慢。”羽落心中好笑，知阎王避重就轻，那灵仙道的修炼哪里是略微缓慢，观地府众鬼族修行，修炼灵仙道者多不胜数，然其修炼千年者，未必抵得上修炼剑仙道五百年的成效。若不是如此剑灵舅舅也不会铤而走险，冒着被阎王骂的危险，去修炼剑仙道了。想到此处羽落不禁自顾自的叹息起来摇了摇头。而羽落的表情阎王都看在眼里，方才兴致勃勃的将灵仙道的优点都说给羽落听，而羽落此刻却好像意兴阑珊，对其没有多大兴趣。登时心中一急，但却立刻板住脸道：

“羽落，你因何叹息？”

“外公，我曾听舅舅说，人间修行者，有佛道，仙道，妖道，魔道。而其中更可分为更多宗派分支。修行法门多不胜数，为何我鬼族却只有两种？”阎王闻言点了点头道：

“我本打算过一会才给你讲的，但你既然现在问了我便告诉你吧。”阎王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羽落道：

“人间修仙者，练阴阳，调铅汞。修境界。肉身逆转，白日飞升。修佛者，寂灭为主，人身即可为三千世界，大成者可有龙象巨力，翻山填海也只一瞬之间。而这一切你可知为何我鬼族不可修行？”阎王挑了挑眉，看着羽落皱起眉头思考着，便笑了笑。

“羽落，你可知我鬼族与生灵的区别在何处吗？”

“鬼族无形体。”闻言羽落立刻答道。阎王似乎对羽落的回答速度颇为满意，便笑道：

“成也形体，败也形体。我鬼族无形体，但凡尘的一些阻碍对我等来说便不存在，就算不去修行法术，多少也具有些神通本领。而凡人若不修行百年之后，便化作一抔黄土而已。这就是我鬼族的优势，但若是凡人修行起来，因其具有肉身，天地阴阳皆在其中，与我鬼族相比则又高了一个境界。所以。凡尘修炼者与我鬼族的不同便是形体上的不同。普通的修炼之法，我鬼族是修炼不了的。”听得阎王的话后，羽落虽然早知此结果。但不免依旧心中失望。眉头紧皱。

“不过嘛……”阎王看羽落一直叹息，便立刻话锋一转，果然，羽落听得阎王似是还有其他话说，眼神一亮，快声问道：

“不过如何，莫非还有其他的方法？外公。”看着羽落期待的表情，阎王点了点头，叹息道：

“也罢，我今日就与你说了吧，但此事乃是我地府秘辛，切不可于外人说了，记住没有？”阎王表情严肃，不似作假，羽落连忙答应道：

“那是自然，我定不外传的。”阎王听得羽落答应，这才接着说道：

“阳间修行方式多如牛毛，我鬼族虽有些限制，但却也未必差了。”说道此处，阎王眼神也明显有了神采，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迷离的道：

“如今凡尘修行大家，知我地府灵仙道和剑仙道的大有人在，但是我地府的厉鬼道和修罗道还能有几人知晓？羽落心中一颤。心中不由暗道：

“果然还有其他方法，但却不知这厉鬼道竟有何种能耐，可以与修罗道相比。”想到此处羽落对着沉浸在回忆中阎王说道：

“外公，这厉鬼道和修罗道是何种修炼方式，为何我地府如今无人修行了？”阎王闻言，面色一颓。原本发黑的脸此刻竟有些苍白的道：

“羽落啊，你可知为何我鬼族修炼灵仙道为何如此缓慢吗？”羽落皱了皱眉，不知为何阎王转换了话题，但却依旧答道：

“还是因为形体的原因？”阎王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却不是了。”

“那是为何？”羽落疑惑道。

“我鬼族体质为阴，而灵气所属为阳。如此相克自然缓慢。虽有阴阳相济之说，但也只能保证我鬼体不被灵气所伤罢了。”羽落闻言心中一惊道：

“竟然是这样。”阎王点了点头接着道：

“我鬼族因体质所限，所以灵仙之道就艰难非常，但熔炼阴灵鬼气于己身，强大鬼体，修行却是要快的多了，因而便有了厉鬼道与修罗道。”阎王瞟了羽落一眼，看他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

“这厉鬼道与修罗道初时的确修炼者众多，不少惊才绝艳之辈，凭其修行纵横天下。一时间就连阳间也震惊不已。”阎王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羽落听的正是兴起之时便赶忙问道：

“如此说来，这两种修行功法极为了得。那却为何现在竟不为人所知？”阎王叹息一声道：

“初时这两种方法虽是大放异彩，但是时间一长便显现出缺点了。”

“是何缺陷？”羽落疑惑的问道。阎王的神色有些落寞的道：

“厉鬼道，练天地怨气为己身。可化怨气为万千幻境，使敌人沉沦其中不可自拔。修罗道化天地杀气为神魂，单凭杀意便可使敌人心神俱裂，端的是厉害非常。只不过…….”羽落虽心中早已对修罗道和厉鬼道的评价预测的极高。但却没想到竟如此了得。有些震惊的道：

“只不过什么，外公？”

“只不过这怨气和杀气乃是天地间至阴之气，与鬼族鬼体相结合自然是相得益彰，进步神速，但同样鬼体的阴气放大了至阴之气的影响，修行这两种功法的人，除了极少数心智坚定之人能够脱身之外，大部分人都嗜杀残暴。也就是人间所传的红衣厉鬼与阿修罗了。”羽落闻言心中一颤，这红衣厉鬼与阿修罗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虽有通天彻地之神威，却无不暴虐嗜杀。为祸世间，使天下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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