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之狂暴嗜噬人 第八章 唠嗑

汉城北面有郊野，一路之行有几座小山都算不上的小泥坡，泥坡旁有一条小河都算不上的小溪，小溪四方有几颗青树都算不上的小树苗，晌午过后，天色降下一层凉意吹向小泥坡、小溪、小树苗，顿时徒增几分日暮的好看风景。

水六神情专注慢腾腾地在即要降下星辰的小道上驾着车，看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道路，速度不禁变得慢了些，但只要小车在前进，无论多远的路终有抵达目的地的那一刻，他偏着头看向身旁从一开始便一直在吃青梅子的赵月亮，轻咳一声，说道：“你说了半晌儿，证婚人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玻璃窗被打开，吱叽的声响盖过车内放着的抒情音乐。

赵月亮伸出手顺着吹来的凉风拍了拍，拿出手帕擦净了手上沾着的梅子水汁，然后用指头调小音响的声音，回道：“哪里有什么特殊，那不过是个称号，就像你给小猫取名叫皮蛋，它还是小猫，不会因为你给它取名就变成皮蛋或是什么，或是没这个名字便活不下去，你还是你，它依然是它。”

她又从袋里拿出一枚青梅子含在嘴里，表情因为它的酸甜口感，眯起眼睛，微皱着眉，噘着嘴，说不出的可爱模样，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那是给予同时见证了我们从人类变成嗜噬人的称号。”

“就像新婚夫妇，迎接新的生活，他做了见证人，所以便叫所谓的证婚人了？”水六下意识里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忽然像想明白一件事，说道：“不对呀！我要是做了新郎，新娘呢？”

赵月亮先是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听到后半段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水六的愚问而觉着可笑。

她说道：“谁规定必须要另一半的？既然都有征婚人了，新郎是你，新娘自然也是你......难道还分配给你一位美人不成？”

水六拍了拍头，神情有些尴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赵月亮的话很多，也很活泼，全然不似那夜那个冰冷的女子。

如果不是声音乃至外貌没有改变，水六险些认为她还有一位孪生的姐妹。

自然没有所谓的姐妹，她还是那般说话的语调，生气或是微笑起来还是如那星空里的明月，很好看。

似是很久没有痛快说过话，或是与水六年纪相仿，或是能以老大姐的模样教导水六的缘故，她此时心情看上去极好，跟着车内的音乐哼唱几句，然后自顾说道：“我们这类人多以边缘人，能力者自称，也有些自称为圣人，长生不老神仙或是别的。”

“监噬军给我们命名为......嗜噬人，叫的多了，自然也就接受了这个称谓。”

何为嗜，简曰癖好。

所谓噬，本义咬。

便冠恶徒之名。

贴切，理应......

虽然拗口，甚至难听。

却再适合不过，所谓......嗜噬人。

车内有些热，于是水六就把边侧的玻璃也摇了下来，疑惑道：“你们所说的监噬军到底是什么，听到很多次了。”

“他们呀，是要抓你的人！”

赵月亮忽然皎洁笑起来，露出一副老狼吓唬小绵羊的可怕模样，但她似乎没有经验，或者她那有些可爱的小脸做不出这般恐吓的表情，所以看上去没有丝毫可怕气氛，反倒显得很可爱。

可能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抬手堵住自己嘴唇，咳了两声，说道：“你以为古时那些对付恶魔或是妖怪的是什么人？或是哪位皇帝闲着无聊，让各处方士研究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他们是在研究我们呐！”

“我们虽然只能存活六十日，却能通过不断进食达到所谓的长生不老......所谓发现细胞，也不过是想研究我们，而误打误撞地发现了，然后才进行研究其他的细胞。”

水六听着，沉默一会儿，忽然问道：“研究出来了吗？”

赵月亮一手扶着膝头，伸出右手在窗外摇摆着，瘦小的身躯在微凉的春日夜风里显得格外单薄，她转头看着水六，用认真而没有夹杂其他任何情绪的声音细声道：“古时到现在依然如此，不得提取一丝所谓的凡细胞，若是研究出来......我们也不会依然这般躲躲藏藏的。”

她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听上去似是有些对现实不满的酸楚。

车内的音乐像是感受到她的心情，忽然断带，没了声响。

又陷入一片宁静。

水六安静会儿，觉着无聊，于是胡乱找些话题，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嗜噬人，只因为被咬了？那样的话，全民搞个测试不就全被揪出来了？”

赵月亮本是有些伤感的情绪，听到水六的问题，又高兴起来，欢声道：“你有没有感受到心脏里有个东西，一个红色的小球？”

见水六点点头，她说道：“那叫噬源。”

噬源。

好怪异的名字。

水六记住了这个小球的名字，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赵月亮继续说下去。

“我们血液里没有你幻象的有病毒或是特殊细菌，准确来说，平时我们的身体构造和寻常人一样。”赵月亮沉思一会儿，“而一旦催动噬源，身体才会发生变化，寻常人受到咬伤后，要么死，要么变异！”

水六打断道：“为什么是咬？”

赵月亮一怔，脸上做出一副恼怒的表情，但水六知道她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

她说道：“哪里那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呀！这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杵着头看着水六专注的眼神，说道：“你可以问问掌柜的，这些他都知道，一般新人都是找他的。”

“掌柜？”

水六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又是这个词，先前问了苗自明，他不愿多说，也不愿多提，只是告诉他掌柜是这里的管事，一切等他回来了在细谈。

水六是离开还是留下来也是这所谓的掌柜决定的。

似是看出水六的疑惑，赵月亮解释道：“掌柜就是这片儿的管理人，你没变嗜噬人以前是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这是因为我们有严格的管理，所以才能暂时安稳地在这世上残存。”

水六咂咂嘴，想起自己没有遇难时，却是没有觉着身边有如此恐怖的怪物存在，书籍乃至电视里的神仙恶魔，他也只是当做神话看看了事，并未当真。

何人当真？非亲眼所见谁人能信？

更重要的事，有时亲眼所见的都未必是真的。

他现在也才明白当日夜晚发生的事，为什么后来没有一丝风声，若按媒体那般饿狼似捕风捉影的态度，势必也会有些报道。

但没有，似乎有人刻意隐藏着现实的事实。

为什么？

是稳定社会的安定还是别的什么？

......

......

依然是风，尾随小车身后极快的流淌。

日暮落下，唤来了散发微光的银月。

街角的高楼陆陆续续显现在水六眼前。

只别几夜，却恍如隔世，那熟悉的街道，烤瘪鱿鱼散发香气的酒摊，宽大荧屏播着舞姿的高楼投影......

还是那样热闹，却又那般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