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如剑,剑光出袖,静静停在赵月亮身前。
这把黑伞非常平凡,只是一把直骨伞,面身满覆白点,除此之外,并没有太过特殊的地方。
这把黑伞的材质看上去也比较普通。
当赵月亮手腕骨头被震碎,肩膀被不起眼的伞尖刺穿,以致被震飞时,她才知道这想法有多愚稚。
换作常日可能有旁客会在这时候坚持询问这把黑伞的来历,不辞麻烦,如此方能问出因何缘故变得如此利韧。
四方无人。
唯一有资格向他发起提问的赵月亮,已经倒在血滩中。
赵月亮不知道该捂住渗血的肩膀,还是扶着断碎骨头的手腕,或是传来剧痛感的腹部。
这些似乎都不能做。
她只是躺在雨滩中,微眯着已经恢复如初的双眼。
她觉着胸前的肋骨断了几道,稍有挪动便刺破内脏。
生生攥痛。
有甜味,顺着她的腹部直上,越过她的喉咙,顺着嘴角流出。
是血,伴随片碎的内脏。
雨滴在她的脸上,夹杂血液落入泥地。
赵月亮觉得身体很轻盈,像顶着春风在小溪划着小船,伸手佛动溪间的荡水,说不出的自在。
这感觉很微妙,让她疼痛的身体忽然没了知觉。
好舒服的感觉,就像四周塞满羽白的鹅毛。
赵月亮想要抓上一把,揉在手里。
于是她抬起手,摸着柔软的暖毛。
有雨滴在她的眼里,她觉着不舒服,于是闭上眼,又睁眼。
消失了,什么都没有。
春雨斜斜而下,落在青树叶片上,撩扶柳叶上的泥土,躺在清幽的湖间里。
自然还有那直直竖起,刺向赵月亮心脏的黑伞。
......
......
夜深人静。
衣年低着头,握着伞靶,想要就此结束脚下女子生命。
他沉默不语,脸上此刻竟露出一丝不舍、怜悯的神色。
如果现在的神情让其他监噬军看去,必然会耻笑甚至恼怒,要知道成为监噬军是要经过多少精神上的历练,乃是世间多少凡人渴望踏入的梦想,竟要为了这些骇人的怪物感到可怜?
衣年看着不能动弹的赵月亮,静静的看了很长时间。
他想起军内的标语,那是挂在京都本部门口的一副对联。
天地有情尽白发,人间无意了沧桑。
......
......
天若无情,岂有大好河山?
人若无情,和咸鱼有何分别?
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但他知道,脚下的女子不值得他产生哪怕一丝的同情。
人畜安靖,当无人情,征途之前,当无天地。
他眼中的怜悯恢复成冷漠。
他抬手,把伞尖对准赵月亮的心脏。
但就在下一刻,他眼里的冷漠又变成淡淡疑惑。
他的身体忽然间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像吸力,这份吸力很小,有节奏般一前一后。
虽然很小,却事实存在。
衣年有些犹豫,他从来没有遇到如此怪异的事情。他觉得这只是太过紧张,因为肌肉紧绷而出现的正常现象。
但后方忽然发出了声响,让他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转头,看向身后。
衣年的瞳孔急速收缩。
原先掉落湖间的匕首发出冷冽声,破水而出,带着湿漉的寒身,飞了起来。
更准确地说,那道匕首划开水面,用迅捷的速度促然刺来。
目标也许是他的眼睛,也许是他的喉脖。
衣年不知道,那速度太快,他只能隐约看清匕身发出的寒芒。
回望过去数年,这应该是他见过最小最锋利,也是最好看的一把匕首。
可以想象这把匕首何等珍贵,只有那些喜欢收藏热爱短剑的人才会想办法得到这件稀物。
半分钟前,他觉得这把匕首只是好看,现在却觉得它不仅好看,还拥有扰人性命的能力。
果然,过分美丽的东西,都有它奇特的地方。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这道飞驰而来的好看匕首此刻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原因在于......太多。
这些来不及衣年细想。
他只是转头,看见匕首身影的那一刻,寒芒的利尖便飞到了他的面前。
一口凉茶的时间,或许更短。
衣年没死,他躲了过去。
他只是偏头,那道飞匕便从他的脸颊擦肩而过。
一道细微的长痕,从眼角一直延伸至耳旁。
有血珠顺着伤痕冒了出来。
衣年颤抖着左眼。
伸手擦去细微的血渍。
刀口很小,几乎不见。
那是匕首轻划的痕迹。
浅浅的,只是轻微的划痕,因为暖风的缘故,或是雨水的洗刷,渗出一些便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飞匕翱行的方向。
他面前十米远,伸展手臂,掌面对着自己的青年。
......
......
水六有经验了,或是学聪明了。
他把手掌远远伸出,远离自己的身体,想要靠那能产生吸力的能力把赵月亮拉过来。
但任水六如何抓取身前的空气,体内那叫噬源的小球始终安静的躺在那里。
任水六如何摆弄手掌的方向,它好似无视般怡然自得地泡在左心室,不见动弹的模样。
他抓住手腕集中精神,眼睛紧盯走向赵月亮的衣年。
在古时,如若能靠怒吼斩杀边境来犯的士卒,水六无疑是那最骁勇,战功最高的一位。
如若两军在炎炎夏日对峙,任凭对方怎样叫嚣,这方将军依然能坐下喝着凉茶,甚至专心品读一本军家竹简的,必然是水六体内的噬源。
它如此安静,任凭水六想尽办法驱动,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见半分挪动。
水六很是急切,因为看到衣年的那把黑伞就要刺入赵月亮的心脏。
他在心中呐喊。
也许是不再懒惫,或是终于感到水六的召唤。
噬源发出一声轻快的翁鸣,然后迅速旋转起来。
炙热的感觉袭来。
就是这般触感,令水六血液沸腾,浑身有劲儿。
他的手掌散发微热,四方空气聚拢,然后急速飞向衣年的身上。
只是......
任凭水六如何加大吸力,衣年也只是露出疑惑的神情,甚至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拉动一下。
是吸力不够?还是这拥有吸力的能力不能用于人类身上?
水六不知道。
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慢慢思考。
他想起落入湖间的那道匕首。
水六,衣年与那匕首刚好在一条直线上。
水六在心里思考、推演、计算。
山村狩猎多年,他很多时候都在冥思,是因为他要了解和熟悉用怎样的攻击才能一招射杀丛林里随时保持警惕的猎物。
他需要思考匕首掉落的具体位置。
他需要推演匕首的飞道与阻碍。
他需要计算匕首的速度与到自己位置的时间。
他没有过多的精准这些步骤。
催动噬源,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吸力来保护命在旦夕的赵月亮。
......
......
水六放下手。
那道飞匕从他的面前经过,呼啸一会儿后便没了后劲儿,砸在厚实的泥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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