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天尊 第一章 灭族

傍晚。云荒大陆。

一望无际的星沙沙漠之上。

残阳如血，朔风怒号，黄沙漫漫，黑云四合。

一场巨大的沙尘暴马上就要来临。

在沙漠的东南方向，有一队人正在急匆匆地行走。

这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年纪最大的年逾古稀，年纪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由妇女们搂在怀里，不时有哭声响起。

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均用黑布包住脸面，阻挡黄沙，均只留一对眼睛露在外面。

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泛着白色的盐渍。这是由于沙尘混合着汗水蒸发所致。

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在这浩淼的沙漠中行走了很长的时间。

二十多个精壮的青年们护在人群外围，大声地呼唤引导着老人和小孩往前进发。

有几匹老马，背上驮着货物被五六个年轻人驱赶着，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沉重的货物将老马的脊背压弯，那老马不时地打着响鼻，发出低沉的嘶鸣，显然因为长途跋涉，又缺水严重，早就不堪重负了。

这些精壮青年们均提刀在手，明晃晃的刀子映照着血水一样的夕阳，不时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走在最前面负责开路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

这中年人面色凝重，抬头看了看天上逐渐逼到头顶的乌云，眉心绞在一起，冲身后的同伴道：“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走出沙漠了，出了沙漠他们就再也追不上我们了。”

他喉咙冒烟，声音嘶哑，说完话，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队伍中间有一位老者，老态龙钟，身子颤颤巍巍，他佝偻着身子，上半身往前倾斜，用双手当拐杖，拄着地面艰难地往前爬行。

一阵狂风吹来，老者脚下不稳，狠狠地往前倒去，整个头颅栽进细沙之中。

“父亲！”

跟在老者身后的中年美妇，赶忙走上前去，艰难地将老人从沙子里面拽了出来。

中年美妇眼眶一红，却流不出泪水，这是因为身体严重缺水的缘故。

她将老人脸上的沙子仔细地抚了去，老人浑浊的眸子终于缓缓睁开，干裂的嘴唇翕动一下，说道：“我不行了，你们不要管我，一定要带领族人们走出去……”

“不，我来背您，要走大家一起走，我们绝不会丢下您。”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从后面跑了上来，扑在老人身体上，带着哭腔道：“爷爷，您千万不要死，让寒玉来背您吧。”

小男孩说着，开始吃力地把老人往自己的背上抗。可是因为力量太小，他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少华，少华——”

少妇眼望着队伍最前方，喊道。

闻言，所有人都停止了前进，队伍最前方领头的中年男子立刻停住了脚步，往这边赶了过来。

队伍主动让开一条通道，方便男子来到老人身边。

男子扑过来，跪在老人面前，拉着老人枯瘦的手伤心地叫唤道：“父亲，您怎么了，您振作一点……”

老人的眼球无力地转动了几圈，缓缓地在围在身边的族人脸上扫过，族人们均是无比哀痛地看着老人，有的人开始哭泣。

老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叫少华的中年人脸上，声音无比虚弱：“我儿，我恐怕是不行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带领族人走出沙漠，一定要保留驭兽神族的骨血，妙音鸟兽元绝对不能落入那些妖人手中……”

少华哀痛地点着头，应允着。

老人说完，眼睛一闭，没了气息。

少华放声大哭，队伍里所有人全部哀嚎起来。

凄凉的哭声与凄厉的朔风交杂在一起，逐渐被风淹没。

一场悲歌无声无息地上演着。

少华哭了一阵，猛然停住，他决然站了起来，擦干眼泪，目光扫射了一圈队伍，吼道：“都不许哭！”

所有族人顿时止住哭声。脸上神色均从伤感转为一往无前的决绝。

少华拍掉老人身上的沙尘，将他的尸体负在了自己背上。

他不再说话，再次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队伍继续开始徐徐前进。

地上黄沙渐渐稀少，碎石砂砾增多，已经来到了沙漠外围的戈壁之上。

少华抬眼朝前方远望，目光尽头的戈壁上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黑色影子，他知道这些是沙漠中特有的拐枣树，看来前方肯定能找到水源。

他兴奋地朝身后的人群道：“谢天谢地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前面很快就可以喝到水了。”

所有人眼中都放射出希望的光芒。大家相互搀扶着，相互鼓励着往前走。

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这一群人终于走出了沙漠。

然而，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水源，也不是拐枣树，而是一处悬崖。

以及悬崖边上全副武装等待着的一百多个杀手。

那些拐枣树正是他们刻意布置的幻象而已。

少华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从他们的身后的沙子中，同样涌出了几十个杀手。

看得出来他们早就做了精心布置，等着自己上钩。

经过将近十天的艰苦卓绝的跋涉，驭兽神族这一百来人早就精疲力竭，又饥又渴，哪里还有反抗的能力。

杀手们刚一出现，少华立马抽出了刀，做出了戒备动作，那二十多个精壮男子迅捷地摆成了一个防御的阵势，将老人，妇女和小孩护在了中间。

所有人脸上均是一副慷慨就义，从容赴死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四周的敌人。

他们团结在一起，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少华脸上出奇地轻松，他抬头看着天，看着西方天际血水一样的夕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眼睛再次睁开，转过神来，目光捕捉到了人群中间的中年美妇。

美妇的目光与少华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形成了某种默契。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均在对方眸子里读出了一份凄凉，一份柔情，还有一份生死与共的决然。

杀手们发动了攻击，少华带领着那二十多个青年与将近两百人的杀手混战在一起。

“父亲！”

温寒玉大喊，就要冲上去帮忙。

“回来！”

中年美妇一把拉住了他，将小男孩因冲动而颤抖哆嗦的身体按压住。

“母亲，我要去救父亲。”

小男孩挣扎大吼。

“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父亲什么？”

美妇含着泪，抚去了小男孩的泪水。

“我……”

“你说啊，你答应过他什么？”

温寒玉气势弱了下去：“我答应他好好活着。”

“不错，你答应过他好好活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难道要食言么？”

“我……我说到做到，可是……”

“好，这才是我的乖儿子。”

中年美妇说着，突然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

温寒玉吓了一跳：“母亲，您要干什么？”

中年美妇爱怜地看着温寒玉道：“乖儿子，你怕不怕疼？”

温寒玉淡然道：“不怕！”

“好，把衣服扒了。”

“这……”

温寒玉不明所以，但是母亲的话他不敢不听，伸手撕开了胸前的衣服。

美妇将刀锋顺着温寒玉的胸口移下，停在他的小腹之上。

温寒玉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母亲你要干嘛？”

“母亲要在你这里划开一道口子，你要忍着，只有这样才能救你。”

温寒玉把胸一挺：“请母亲动手吧。”

美妇无比疼惜地看着温寒玉，眼中突然寒光一闪，手上用力，刀子深入肉中。

一道两寸长的刀口顿时出现在温寒玉的小腹之上。

鲜血汩汩流出，温寒玉疼的牙齿间“嘶嘶”冒着凉气，不过他马上便忍耐下来。

身边的族人在杀手们的围攻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温少华与其他二十多个青年也死伤了一大半，剩下不足十人被多于数倍的敌人团团围在中心。

美妇痛苦地看了一眼再次陷入惨烈厮杀的丈夫，银牙咬破嘴唇。

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珠子。

那白色珠子上光晕流转，闪耀着能量的波动。

温寒玉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美妇道：“母亲现在要把这一颗珠子塞入你的伤口之中，你要忍着。”

温寒玉认真点了点头。

美妇心下一狠，一手翻开温寒玉的伤口，另一只手把珠子用力按压进去。

温寒玉稚嫩的脸颊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顿时呈现出灰色，而他的母亲更加心疼，随即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忘情地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

她知道这是与儿子最后一次亲热了。

美妇极为不舍地将儿子从怀中分开，郑重地看着温寒玉道：“你要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体里面有这颗珠子，听懂了么？”

温寒玉用力点头。

“好！真是我的乖儿子。”

美妇眼中滑过一丝不忍，右手突然以极快速度变化成手刀，斩在温寒玉的后颈之上。

“母亲你……”

温寒玉缓缓倒了下去。

美妇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刀，对准自己手腕，用力一划，顿时鲜血飞溅而出。

她将血全部滴落在温寒玉的身上，直到他从外面看上去完全成了一个血人。

狂风席卷下，黄沙蔓延过来，打在温寒玉身上，沾上他身上的血液，让这一具“尸体”显得肮脏又恐怖。

美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娇喝一声，挺着刀子冲入厮杀之中。

……

短短半个小时不到，驭兽神族九十八人被屠杀殆尽。

杀手们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活口。

他们将所有尸体一具一具地翻找，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最终很不甘心地离去。

凄厉的北风吹拂着戈壁。

黄沙慢慢将地上的尸体掩埋。

几十只秃鹫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从天空俯冲而下，开始饱餐死人血肉。

悬崖边上，血液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河流，顺着岩壁往下滴落，被狂风一吹，扯出一条一条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