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小鬼当家

看是个孩子，仍裹着成人衣装，一个缩小版的吴依人，看起来更加滑稽可爱。只见她“吭吭哧哧”地从椅子上爬下来，站定，然后仰着胖嘟嘟的小脸，竟冲着吴铭嗲声嗲气地叫：“小爸？”

一声“小爸”，唤醒了吴铭一段遥远而甜美的记忆。他忍俊不禁，用手蹭蹭吴依人小巧的鼻子，笑着说：“不是爸爸，是哥哥。”

“哥哥。”

清脆的一声哥哥，座中已有人听得涕泪唏嘘，吴铭却是从容微笑着应答，“诶——。”

小依人乖巧地转过身看了看东方句芒，蹒跚着绕过去，来到堂庭山跟前，还是那样仰着脸，奶声奶气地叫：“小爸。”

自然，一个两岁的孩子，把一个一岁的孩子带大。一段无法磨灭的经历，让堂庭山潸然泪下。他擦擦眼泪，强颜欢笑，对吴依人和蔼地说：“我也不是爸爸，是哥哥。”

“哥哥。”

“诶。”

就这样，她又到吴回跟前，还是重复这组对话。一个场景，同样的对话，竟让吴回有些不知所措，哭笑不得。

大家都没说话，只是关切地看蛮蛮。尴尬的气氛如飘在空气中的烟，被这个跑来跑去的孩子逐渐搅匀、消散……。她到这个跟前吃一口便跑，到那个跟前吃一口便跑。万千的恩宠，打消了她所有的忌惮，她越发活泼了——

一会儿过去捏捏吴回的肌肉，一会儿又远远地冲堂庭山做鬼脸。爬过去揪石夷的胡子，更夸张的，还会轮开柔弱的胳膊，用那可爱的小拳拳捶吴铭的后背……。稍稍感觉谁反应过度，她又马上机警地扑到回吴铭怀里，扭过脸偷眼观看。

后来，她终于累了，直接睡在吴铭怀里……。

正是怕有意外发生，东方句芒特订了这家菜馆，因为有那几间耳房可供客人临时休息。

这次，吴回死活不肯了。祂说担心老婆，执意要眼看着她睡觉。堂庭山的心情也是一样，便建议要来一张小床。五大三粗的吴回，极尽细心地铺好褥子，把依人放在床上，然后盖上被子……。

看着祂安排停当，吴铭问东方句芒：“依人刚才醒着，怕吓到她，所以忍着没问。——是你把她幻成这样的吧？”

东方说：“你不该怀疑我，具区女神受你们感召，也要醒了。”

“具区女神？就算她也是来自山海图，醒来也是比翼才能双飞的蛮蛮鸟吧？”

“你们能量基生命，跟我们地源之神不一样。你们苏醒在另一个世界，只需要归零，就会重新走出一条人生之路。因为意识清楚，所以能避开了前次所有的坎坷。”

堂庭山叫道：“那我们之间、差距岂不是更大了？”

东方其实没有完全领会他的意思，解释说：“只是看起来差距更大一些，因为她会更年轻漂亮。——刷新的人生，顺利得像条直线，不存在基因的变异，她将完美发育回到现在。”

看看恬静的吴依人，吴铭担心地说：“那她现在……？”

“放心，她只是累了，睡了。”

原来，将欲大醒的吴依人正在经历灵肉的宣泄和重塑。大量的记忆、阅历等新的意识信息，需要慢慢溶解才能被她逐步接受、吸收。这个过程，表面上看似简单平静，实际上巨耗精力。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类也都常常经历这种重塑，那就是“梦”。但他们通常都不以为然，以为梦只是个无所谓的虚幻的错觉。

而梦的实质，却是灵魂的单独行动，肉体没有跟上而已。所以人必须睡觉，糅合一体的灵和肉之间也需要沟通，各有作息习惯。这就导致他们有时候肉体累，有时候灵魂疲惫，当然，也有时候是神形俱疲。

相对堂庭山和吴铭，吴回不累，因为祂没有理性思维，全凭感觉。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人的意识中，好像只有这有限的几种感知能力。殊不知，整个躯体，也常受到冥冥中更为直接的召唤。只是在熙熙攘攘的白天，忙碌的身体无暇做出反馈。作为灵肉交流的意识场景，梦就是把复杂的理性分析，转化为自然而然的感觉和习惯的过程。

这些，吴铭都知道，也都理解。

很多人玩笑说，“托生是个技术活儿”，这是本末倒置。比如东方祂们，无论托生到哪个世界，都是自己说了算，而且是带着使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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