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疯的感觉

“是啊，你倒是认定了的，而我呢？”吴依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扪心自问，我的目的原本就不单纯。甚至，你都没有死缠烂打呢，才接触不过两天。所以，就算你真是我的吴回哥哥，也是在我不能确认的时候，我们就……。你就认了吧！是刚才你刻意制造出来的幻觉，让我们同时犯了错误。”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谁说的？我就是这样的，我就是要学坏，我为生活所迫、急于上位、夤缘攀附……。我错了吗？还不是因为我有个不负责的男人！才一步步被逼到现在？”

吴铭还真无话可说。

“就算你是吴回，你他妈一走了之，我怎么活？！放下吧，全他妈的放下吧。”

吴依人端着酒杯的手在发抖，嘴唇也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

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逐渐平缓，接着说：“现在冷静下来，我甚至觉得我今天表现不错，终于过了逢场作戏这关，事已至此，大家还是各奔东西、勇往直前吧。”

“我就知道，相认之前就不该有这肌肤之亲。”

吴铭愤然，这会儿是真的后悔，肠子都青了。

但事实远非他所想象，今天所以突然失控，完全是因为现在的他果然不是人。

如果这话听起来太像骂人，那就换做句芒的说法，吴铭芝宇他们，真的根本就不是地球人类。

随着吴回的蓦然遁逝，明显有两股炽热的浊流逐渐变得无状、清净，最终冷却，像有无数个压缩文件依此打开，驱动着吴铭的身体，也刷新着他的记忆；这个原已枯萎到极致的生命体，生理方面的各种需求、欲望和冲动也在复苏。

一个残缺的吴铭芝宇正在醒来，正在恢复到还叫吴回时的意识。

但一切都还很懵懂，暂时还无法从有限的记忆中得到明确的启示。

没有真相，他就说服不了吴依人，如何相认？

这是个死结。

但这不过是他这么以为，其实，看到自己耳蜗里那个耳仓的时候，吴依人就知道他是谁了，只是不知道如何释放积累了六年的、如此复杂而激烈的情绪。

该暴雨惊雷般的抱头痛哭，还是和风细雨地依偎在一起互诉衷肠？

再或者是酣畅淋漓地大打出手、大骂一场？

她真的不知道，只好听任事情继续发酵。

吴依人迟迟不肯承认，而吴铭现在的意识力、智力也仅限于此，所以他才自以为是个无法解除的死结。

他无奈地摇头说：“终于如你所言，是不是也可以放心喝酒了？”

“喝！”吴依人是悲壮的，但以豪爽掩盖那种悲壮。

“你慢点喝。”

各种情绪叠加，让吴依人的言语之中满满的都是阴阳怪气。

“大家都不要自作多情了，你又不是我的谁，真要怪、也是怪我一时糊涂，不该带你回家。”

“我们、真的是夫妻。”

“你不是说，你手里有本结婚证吗？拿出来啊，拿出来证明一下。”

模糊的意识、明确的记忆和最近收获的信息，一切数据都在支持一个结论——

自己对应的名字就是吴回，而他持有的所有证件，名字都是“吴铭芝宇”。

这事儿吧，句芒早就说过，但祂可信吗？

再说，看吴依人的反应，显然是对“吴铭芝宇”一无所知。

“我不能节外生枝。”

于是，吴铭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主观地说：“我其实就是吴回。”

吴依人原本的鄙夷，只是想表达她看不起自己。

现在听吴铭这么说，她真的愤怒了：“还是这么随意，你想是吴回就叫吴回，你不想是吴回就不叫吴回，接着改你的名字去吧！”

这才是她内心最自然的流露！

在吴依人刻意灌酒的攻势下，这会儿的吴铭明显不太清醒了。

他努力地睁了两下眼，惭愧地说：“我真的、没有6年前的记忆。”

“呵？”吴依人尖刻地说：“您这是玩儿失忆吧？影视剧里这种桥段太多了，不新鲜。如果你是吴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遭遇了绑架、车祸、雷劈，还是其他的死里逃生？就算是，怎么不报警，怎么也该通知你的家人吧？”

“我再说一遍，是没有记忆，不是失忆、不是失忆。”

吴依人好像一下子就长大、老成了，她看着确定已经醉酒的吴铭说：“如果你是吴回，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实话、还怕我有什么不能接受吗？我都已经这样了。”

“唉，从何说起呢？”吴铭看看吴依人，掂量再三，他认定，有些事情，早晚都要为她所知并接受。于是先满饮了一杯，绝对是下定了决心，才平静地承认说：“那天以后、我就疯了。”

“啊？！”吴依人目瞪口呆。

这时候，吴铭竟还有心情玩幽默，他说：“知道疯是种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

“还记得我说的枷锁吗？过于强大，不懂得自我约束，必疯。”吴铭或真或假地笑道：“男人女人，疯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疯男人都想干大事，疯女人都想被爱，特别是被能干大事儿的男人爱。”

现在的吴依人根本没心情听他说笑，正色道：“说正经的。”

“正经的，其实还真不是你说的失忆，因为我记忆明确，只是记忆的起点变了。是结婚证日期后的第二天，好像我整个生命被什么东西截然中断，再醒来时，我的人就已经在鹭岛的一个精神卫生中心了。”

吴依人明知故问，“咦？你说的精神卫生中心、是个什么东东呀？”

“就是精神病院，疯人院。医生问诊，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想到了什么，反正后来，他们说我直接就又、又出现症状，直接昏迷过去。”

吴铭的手在额头上婆娑了一阵子，才说：“我怕复发，所以从来不敢再去回忆，从不敢再往前探究半步。再后来，虽然身体一天天强壮，也敢于回想了，但我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说到这儿，吴铭看着吴依人，忽然换了种强调说：“现在终于找到你、找到家了，你就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竟然是疯了。”

知道真相的吴依人沉默了。

她的心在颤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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