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变换的世界连锁 第三十七章 洗澡与伤

在不知多少年前，游荡于世界之外的暗神找到了穿过世界之壁的方法，于是，分裂为原初之黑、紫、金、赤、青、翠、褐、银八只吸血鬼（Vampire）降临了米德加尔德（Midgard）。

而作为其宿敌的光神（女神）也在岁月中熄灭了妒火，与八只原初种订下协议，在分给她的小半世界中自编自演着——

名为“人魔”的游戏。

“吾呼呼——又活过来了——”

淡泊的水汽弥漫着，平夕放松全身的肌肉，沉浸在城堡内设置的露天大浴场里，恰到好处的温度令他舒畅地吐了口气。

抬头仰望着夜空，不过有些扫兴的是，那片黑色的幕布上并没有点缀多少的星光。

这么幸福的时刻怎么能因此而不完全呢？

平夕心想，于是他向天空伸出手——

“星辰魔术……”

双瞳中放出微弱的赤光，但平夕并没有完全施展这个魔术，相应的术式只构筑了前半部分，不过这才是他所希望的——没有使用累感魔术，因为那种魔术对魔素的利用效率不高，在这种构筑会消耗不少魔素的术式的情况下，用普通的方法不会累。

一颗遥远的星辰释放出强光，就像被点亮的灯火，夜空中它的光辉格外显眼。

接着，另一颗、下一颗，很快，平夕便如愿看到了他想要的繁星。

“石头……布……石……剪……布……”

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不过这种声音偶尔就是会出现，平夕也因为习惯了而忽略了它。

“真不错啊这个。”

继续享受着温泉与夜景，笑容情不自禁地在脸上浮现。

不过——

——还是不能无视那个问题啊……

烦恼，平夕再次回想起银发少女——万理亚的愿望。

虽说作为唯一一位两只原初之吸血鬼（PrimiteVampire）的孩子，他也非常想要满足她的愿望，但不管怎么说，那牵扯的东西也太庞大了。

“真是的，怎么能突然问一个连家门都没出过的吸血鬼（Vampire）要那种东西呢？而且她不是人族的勇者吗？……虽然现在不是了……”

并且，那种要求很明显超出了“报酬”的范畴，与平夕向她要求的东西完全不等价，不如说，连可比性都没有。

“呜嗯……”

最终还是得不出答案，万理亚的愿望也没答应下来尽管仍然让她住下了，但这么两难的问题依然让平夕费神。不过，也许她也知道自己的愿望是多么不合常理，所以也没有一直抓住不放，最终落了个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的结果。

“唉，不泡了。”

心情不好地叹了口气，平夕简单在下半身过上浴巾，走出了温泉池。

“嗯……应该……是这里吧……？”

一道低微的女声从温泉池的门外传到了平夕耳中，不过在他反应过来之前。

哗啦——

温泉池的门突然被拉开了，单手提着浴巾以遮挡重要部位的万理亚赤足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着，互相眨巴着眼睛。

而好巧不巧的，平夕的浴巾因为没裹紧而滑落，万理亚也因为吃惊而手松了……

沉默的几秒以及、大脑空白的几秒。

“这、这里是男浴场！”

“对不起！但是浴场的门口没有贴男女标识想找仆人又没找到可身体出了汗很难受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个时候入浴所以就——”

“不对你遮住啊！捡起来遮住！”

“啊、啊，好！”

一阵微风吹过，两人都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重新、紧紧地裹上浴巾。

平夕因为这种从未遇见、连想象都没想象过的突发事件——再加上刚才看到的美好景象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放——现在感到脸颊非常烫，反观对方也和自己差不多。

万理亚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这或许是她一天内最明显表露出来的感情了。

“那个……真是对不起，下次会先找到仆人好好问路的……还有……那个，平夕……能不能……把你的鼻血擦一下……好羞耻……”

“什、什么！我……你不也流了吗！”

“唔！”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两人脸上的血被擦得一干二净。

于是，沉默再次地降临了。

也许是为了快点结束这个尴尬的气氛，万理亚转身打算离开。

“那，旁边的就是女浴场了，我到那里去了。”

“啊，哦……喂，你……等等！”

平夕终于从一系列冲击中反应了过来，于是他用低沉的声音叫停了银发的少女。

但是，就像是知道了他想要询问什么似的，少女没有回头。

“……怎么了吗？”

“是……谁干的……”

“什么谁干的？”

“你……伤疤……你身上的伤疤，是谁干的！”

曼珠沙华的果实可以治愈伤和疾病，但却无法修复已经愈合了的伤疤，平夕是知道的，但是他再怎样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女身体上竟然会有——

“……看见了啊……”

“那么多……还有那条那么巨大，不可能看不见的吧！”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急躁，明明两个人才认识半天。

万理亚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作为‘勇者’的训练，和与他人的战斗留下的。”

这次并没有犹豫，她把浴巾解开，任它滑落到臀部，露出了背上那道从肩胛骨一直到侧腰的巨大伤疤以及其他大量的烧伤、剑伤、抓伤的疮痕，令平夕屏住了呼吸。

心在微微发痛。

“勇者，是公众人物，是多年来一直被传颂的英雄，在对民的影响力上有着非常大的作用，因此，会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不能有损伤，那可能会影响人民心中勇者的形象。”

万理亚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她自锁骨一下直至胯部各处都分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疤。

平夕扭曲着表情，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那，和人的战斗的先不说，训练呢？为什么训练也会留下这么多伤！”

“训练会留下伤是正常，不过是因为人族落后太多而训练量加倍了而已。而且，虽然不清楚你们的力量是怎样得来的，但是我只是人族，哪怕是勇者，为了得到足够的力量也是需要各种不要命的锻炼的。”

因为万理亚只是人族，她的种族从出生起便已经决定了很难达到平夕、莉涅露瓦这样强大到极致的水平，因此，为了得到力量就需要付出相当之大的代价，也就是，所谓的训练。

最初的只用魔术与百位B级军人进行搏斗。

接着，在暴雨天里斩雨。

封锁魔术用木剑和A级魔物群厮杀。

不用武器和S级魔物对殴。

直到最后只用木剑和已成为SS级的“圣女”、“剑圣”、S级的“贤者”模拟战。

而每次教会的负责人和相关人员不到万理亚胜利或昏迷、濒死不会终止训练或进行营救。

年纪还小时还会哭泣、害怕地求饶，就连为了躲避疼痛而装死这种事也做过，但是年龄慢慢变大后，对疼痛已经麻痹，倒不是失去痛觉，只是不把注意力放在疼痛上面而已。

而且，“因为是勇者”这种想法在教会的教育下也渐渐地深入了万理亚的内心。

“只有这个是当时的失误，位置太靠外，难用衣服遮盖。”

万理亚抚摸了一下左臂靠近肩膀的那道环形伤疤，这道伤疤意味着她的手臂曾掉过一次。

“你……很疼吧……”

少女微微偏了偏头。

“疼……是当然的吧，不过，这么多年，慢慢也就习惯了，就算是非常疼痛也能保持思维的冷静，不会影响到战斗或是其他任务。”

平夕咬了咬牙。

“那……数过吗？”

感到喉咙异常干渴，声音在颤抖。

“嗯……有人数过，加上背上那条，应该是394个。虽然来这里之前，在那个森林里也受了伤，但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

平夕绝句了。

万理亚再次将浴巾裹上，她的眼中空无一物，除了——

“所以，你才这么憎恨人族的吗……”

她的眉毛稍微皱了一下。

“不是，我憎恨的只有那一个。”

“是么……”

平夕的声音弱了下去，慢慢地低下了头。

沉默再次降临，接着，万理亚再度转身，准备离开。

“呐，你以前经历过的事，可以和我讲讲吗？”

“当然，就在这几天吧，只要那可能让你答应我的愿望。”

随后，万理亚拉开门离开了，留下空觉疲惫的平夕独自一人。

呆呆地站了一会，平夕仰望了一下天上的繁星，它们的光虽然还明亮，但也似乎黯淡了不少。

长叹了一声，平夕也打算出去了。

哗啦——

浴场的门再次被打开了，平夕反射性地抓紧下半身的浴巾。

“小主人！小主人！这次又是我赢！所以我来给您擦背啦——！！”

同样只裹着浴巾的蕾莉莉高举着剪刀手兴奋地跑了过来，但是——

啪嗒——

脸朝下摔倒了，于是平夕耸了耸肩，走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小心点。”

“呜呜……好痛……咕呜呜呜……”

平夕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因疼痛而哭泣的蕾莉莉。

同时，擦干净她脸上的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