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演义 第六十九章 如意灵魔

一切恍然如梦，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天，或是一年？

莫非的头晕沉沉的，浑身无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钧，他试着运使青乙总摄心法，不想体内竟如同被淘空了一般，几乎空空如也。

我死了吗？这个念头方生，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后背处突然传来，莫非哼了一声，又昏迷了过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莫非再一次醒来，他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念头一动，方才调运起数丝青乙总摄真气，这道真气虽然微弱，但在体内倏忽一过，生出了一丝力气。

他勉强睁开双眼，头顶上的高空白蒙蒙的，不见日月。

清风徐徐，四周静谧无声。

我身在何处？莫非暗道。

他奋力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方才躺在一处乱石堆上。

环顾四周，似乎身处一座幽深的山谷中，空山无人，两侧青山环抱，绿树丛生，身边是一条小溪流，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柳叶般大小，银身子的小鱼儿自由自在地溯水上游，溪边绿草茵茵，野树丛生，间有山花点缀，仿佛置身于一处世外桃源。

莫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如水洗般无比清新，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从乾坤丹袋中取出了一粒玄字参阳丸服下，丹药分玄、妙、龙虎与造化四级，相应的，依炼丹造诣高低，炼丹士分为丹士，丹师、丹道师、丹神师四个级别。

在青乙门中，能够炼制出龙虎级丹药的丹道师只有一二人，因此，龙虎级丹药是看不到的，多半被门中收了去，妙字级丹药数量也不算多，更多的是玄字级丹药。

自从发现虚天洞这座晶石窟后，收入乾坤袋中的晶石数以万计，莫非可谓富甲一方，之后他去了一次三得居，怕人起疑，贵重的法器眼热，却不敢染指，也不敢去买妙字级高级丹药，只买了十几瓶玄字级丹药，这参阳丸便是其中之一。

参阳丸具疗伤之功，服下不久，莫非便觉一股暖融融之气行遍全身，立时感觉舒泰了许多，身上的疼痛感亦随之减轻了不少。

身后隐隐传来轰隆隆的响声，莫非回头一看，远远一条瀑水如银河倒挂。

瀑布下是一汪碧绿的潭水，潭水溢出，冲出了一条长长的溪流，曲曲弯弯地流向远方。

看到这方瀑布，莫非微微一怔，前后对照，他猛然醒悟过来，这方瀑布一定就是断崖飞瀑，之前他受了黄半崖一记青冥雷光手重重一击，想必落入潭水中，然后又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了这里，冲到了溪岸上。

明白了这些，莫非反而放下心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背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伸手一摸，粘乎乎的满手是血，血中还带有一丝焦糊味，原来背上硬挨了雷光道法一击，法袍破开，身上开了一条狭长的血口子。

福祸相依，这还得感谢已经成魔的胖子，要不是他引诱莫非修炼了一门魔族功法，恐怕早已死无全尸了。

……

命还在，这点痛倒不算什么，他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顺着溪流一路而下。

行不及多远，就发现了水中似有赤红一物，静静地卧在溪水中的一块青石前，莫非趋前几步细看，是一头红毛山猿。

“大眼？！”莫非大吃一惊。

莫非急忙涉水奔过去，将它轻轻扶起来，它的胸前皮毛焦糊一片，气息奄奄。

他取出一枚参阳丸，颤抖着手撬开它的嘴巴喂它服下。

虚天洞中的画面顿时浮现在眼前，那道突然出现的影子必定是它，也就是说，在洞中，大眼先替自己挡了黄半崖的雷光一击。

换句话讲，如果没有大眼危急之刻舍身相救，天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将大眼抱在怀里，莫非不禁潸然泪下，这一人一兽相交不久，它能豁出性命救友，虽然是兽类，却比大多数人更具人情味。

莫非涉水上岸，将大眼斜倚在一块青石上，随后坐在它身边。

回头望，断崖飞瀑冷着面孔，一如往昔。

向上望去，壁立千仞，再往上则是云雾弥漫，看不到蓝天白云。

云层有多厚，莫非不清楚，但他曾经从观瀑石上望下去，距离云层足有数千丈不止。

他不由地一怔，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个疑问，一个昏迷的人从万丈高空落下绝难生还，即便侥幸落入深潭中，这么高，也难逃摔成肉酱的命运。

可自己除了后背上的伤痕是拜黄半崖所赐之外，其余各处安然无恙，这是怎么回事？

将前前后后细细回忆了一番，莫非暗道，难不成是自己落下悬崖那一瞬间发出的那一声悲愤呼唤令上苍开了眼，竟生出了一丝怜悯？

但这个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求人莫若求已，莫非也不是那种迷信神明的人，他对上苍的景仰更多的来源于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他摇摇头，随之否定了这个离奇的想法。

那么，究竟是谁救了自己？莫非紧皱眉头，暗道。

“不必多想，这救你的人，自然就是本使我了！”不想这个念头方过，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嘎嘎大笑。

笑声尖锐刺耳，清晰可闻，似乎就在身旁。

莫非吓了一大跳，急忙站起来看，却四顾无人，难不成自己受伤之后精神变得恍惚，一时听错了？

“是谁？”莫非环视四周，随口问了一句。

“我。”有人答道，声音飘飘渺渺，似远似近。

果然有人，莫非四处张望，依旧不见一丝人影。

“不管你是谁，鬼鬼祟祟的总归不雅。”莫非立生警觉，“请出来一见！”

“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这人笑道。

话音一落，“腾”的一声，莫非只觉身边生出一股怪风，身前陡然现了一团丈许方圆黑气，黑气翻涌，正中嵌着一只牛头般大小的赤红色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莫非。

莫非凛然一惊，这团黑气竟与当日见到的那个魔头一模一样！

“你，你是……魔？！”莫非惊得倒退了几步，颤声问道。

“不错，本使正是如意灵魔一族。”这头灵魔嘿嘿地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道。

魔头嘿嘿笑了，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自从本使逃出之后，这些日子来，一直就相伴在你左右。”

“什么，这不可能……”莫非惊骇莫名，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如雪。

就在半年前，门中传言走脱了一头大魔，即使道行高深的陈清一也没能拦住。

当时的情景莫非更是亲眼目睹，当时这头魔迎面直扑过来，他当场昏迷，后来听项长生讲，这头魔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踪影，莫非还为此惊惧了好多天，其后再没有发生什么事，就渐渐忘记了。

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消失的大魔头原来一直相伴在他身边。

一直以来，他始终执着并笃信“修仙可克魔”这一信条，没想到危难临头，抵挡了一击的是魔道功法，救他的又是一头魔。

这真是极大的讽刺！

“小娃儿，你不要怕，本使虽为魔，却心地良善，我不会害你的。”正惊惶间，却见灵魔眼睛一弯，和颜悦色地道，“而且，我不但不会害你，反过来还会帮你……”

“我不管你是好魔还是恶魔，终究是魔。”莫非战战兢兢地道，“你救我，究竟有何不良居心？”

如大多数人一样，魔在他心中就是阴暗、凶残、杀人不眨眼等等令人不寒而栗的代名词，且这种观念根深蒂固，魔头救了自己，莫非反生疑虑。

“我救你，自然就是不想让你死。”却听魔头哂然一笑，“所谓知恩图报，你须报答于我……”

果然来了，莫非心中嘿嘿冷笑，我就知道，此事绝不仅仅是魔头出于好心那么简单。

不过，慈祥的十三叔曾谆谆教导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天经地义，即使它是魔。

“这个……当然，”莫非顿时紧张起来，“如果莫非能做得到，必定义不容辞，不过，你要我如何做？”

修道讲求因果循环，别人救了你，你知恩报答之后，也就与其撇清了因果关系，不然一生一世便会困扰于心，道心自此就停滞不前，修成大道的前途亦变得渺茫。

但他更加担心，倘若此魔提出什么有违天道的要求来，该如何抉择？

大不了以命相抵是了，他暗下狠心，一念到此，扑腾乱跳的一颗心反而放松下来。

“简单得很。”没想到魔头嘿嘿一笑，“我做你的奴仆，如何？”

“什么？”莫非没听懂，追问了一句。

“也就是说，本使甘愿奉你为主，从今往后随时供你调遣……”魔头道。

这大大出乎莫非的意料之外，他想破了头也无法想通，一个魔头愿意供他驱使，这太违常理，此时，莫非只须轻轻点一点头，这事就算成了，可他不能这样做。

“你救我，莫非不胜感激。”莫非当即道，“不过，你的要求我没法答应，你能不能再换一个？”

魔头正色道：“本使只此一个要求，其它免谈。”

“既如此，你还是走吧。”莫非道。

他宁肯断了道途，也不愿与魔物与伴。

“走？”魔头一愣，“说的轻巧，你让我何处去？”

这一问令莫非茫然，便道：“你身下有脚，天涯海角，随你所愿……”

“什么？！”不想魔头闻言突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小娃儿，本使好心救你，而且甘愿委身于你，你不仅不收留，居然还要狠心驱赶于我，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