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演义 第三章 山门

其实，这不怪莫非与姜流，两位小哥正值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年龄，见到如此美丽可人的女子漠不动心反倒大违常理。

好在白衫少女对两人这般呆愣愣的模样似乎习以为常，她只轻轻扫视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一双秋水般的剪剪眼眸扑闪之间，忽然“扑嗤”一笑，粉腮上露出了两个迷人的浅浅梨窝。

这一笑荡人心魄，犹如被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挠了一下，两人不由心头一荡，同时，竟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自惭形秽之感，自觉没有了先前的底气。

“我叫姜流，他叫莫非……我们两人……我们两人来自山下的莫家庄，怀着一颗赤诚的求仙问道之心，历尽了千辛万苦……望两位仙长能够成全……”一口口水咽下去，姜流的目光努力地从仙子姐姐的身上挪回来，结结巴巴地道。

一路上，这番话姜流与莫非已经斟酌了无数遍，临了从姜流嘴里说出来时，仍然有些语无伦次。

没想到，白衣仙子对姜流竟理也不理。

“不要让这些凡夫俗子打扰了咱们的雅兴。”她看向身旁的青衫男子，巧笑嫣然，“五师兄，你成天只知道修炼，也不出门，更不陪我。我好不容易将你拖出来散散心，你又不说话……”

声音娇柔悦耳，却夹杂着一丝丝怨怼。

被称作五师兄的青衣男子仍旧冷着面孔，不置可否。

白衫女子眼光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随之换成了一幅笑颜，她轻启纤指略点向西方远处。

手指的方向群山叠翠，山势绵延不知尽处，云雾缭绕中隐约楼台掩映。

“师兄，最近我听说药园培养出一种灵树，名唤七妙琉璃树，所结琉璃果有伐筋洗髓之能，对你日后凝结金丹或有极大助益……”

“噢？”

这番话似乎引起了青衫男子的兴趣，英俊的面容上微微泛起了一丝兴奋的波澜。

此刻，两人旁若无人的一番对话将莫非和姜流晾在了一边，莫飞感到尴尬万分。

“咳咳，这位姑娘……”

莫飞轻轻咳嗽了一声，躬身施礼：“能否代为禀报一声……”

“无礼！”

未等莫非说完，耳边一声轻叱，白衫女子忽然玉手轻扬，一股无形的力量透过虚空飞至，重如万钧巨石一般落在莫飞肩头，竟半点动弹不得，一瞬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倔强的性格让莫非倾尽全身之力撑住不倒，想说话，胸口竟似被堵住了一样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难道这就是道门仙法，伤人于无形？

“‘姑娘’二字，岂是你这等俗人该叫的吗？”白衫女子哼了一声，玉面凛若寒霜。

“扑通”一声，姜流双腿跪地磕头。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姜流看到，吓得面如土色，大声地哀求。

辛辛苦苦爬上山来求道，没想到未进山门半步，竟然遇到了这种待遇，道未成反丧命？

只因一句无关紧要的称呼，这女子就施以狠手，其霸道无礼让莫非在身上感受痛苦的同时，心中不自由主地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厌恶。

“不……要……求她！”

身上的重压略略减轻了几分，莫非咬紧牙，从嘴中挤出了几个字。

“仙子，求你放过我兄弟吧……”

姜流却兀自磕头不已，带着哭音。

没办法，好兄弟命悬一线，他又无力反抗，只能苦苦哀求了。

“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也不懂半点山门规矩？！”

正此时，从山门内传来一声呼喝。

一道青光闪过，硕大的朱漆山门忽然隐去，从里面飞出三个蓝衣人来。

为首一人是一个浑身圆滚滚，面容白净的矮胖子，眼露精光，腰间长衣下摆处绣一口青色小剑，手中执一口长剑，身后跟随的两人也是一般打扮。

三人出门后四下打量，眼光落到了白衫女子与青年男子的身上，面色突然一紧，露出惊惧之色。

“滚开！”白衫女子沉下脸来一声娇叱。

几个蓝衣人急忙施礼，态度变得极为恭敬。

“原来是万人尊崇的万大小姐和慕五师叔。”胖子应变极快，讪笑着，“在下山门执事袁兴，方才口出不逊，打扰了两位的清兴。该罚，该罚！”

说完，他扬起手来轻轻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唇角的两撇黄胡子在轻击下一上一下地翘动着。

被称作万大小姐的白衫少女微哼了一声，算作回应，随后转向身旁的青衫男子。

“师兄，要不陪我去看看？”

“也好！”青衫男子淡然道。

“太好了！”

白衫少女盈盈一笑，轻抚仙鹤颈项，仙鹤心领神会，轻梳翎羽，双翅轻轻一展冲天而起。

青衫男子略骈双指向前方虚虚点了一点，身形一起，衣袂飘飘，如影随形直向青乙山深处去远了。

二人一去，莫非身上的千斤重压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子却把持不住，一下子跌落在地。

胖子瞧见，也不见其如何作势，只轻轻一跨步，便如同鸿毛一般徐徐飘落两人身前。

“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胖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了一丝关切。

每个胖子都天生爱笑，但作为一名负责客来送往的山门执事，这种笑看起来似乎更象是一种久经炼就的职业本能。

而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他似乎忘得一干二净，并不谈论半分。

“没事。”莫非面色微变，咬了咬牙。

刚才万大小姐轻轻一出手便让他体内翻江倒海，鲜血上涌，浑身疼痛难当，但坚毅的性格让他强行忍住。

“略受了点轻伤，”胖子察言观色，“我为你稍稍治疗。”

说完，胖子抬手，肥硕的手掌在莫非身前尺许处轻轻一拂，莫非只觉一股透凉之气从全身毛孔渗入，而后透过四肢百骸温润全身，气血平复，疼痛感立时消失。

“多放仙师！”莫非道，心中不免对胖子生出了一丝好感。

“两位莫非从炼心路上来？”胖子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抬手一指山下的登仙路。

“是，是。”姜流忙不迭地点头。

山门在前，两人不仅吃了闭门羹，莫非还差一点丢了性命，心里不是滋味，好在胖子要和善得多，姜流惊魂稍定。

“我们一直苦苦走了一个多月呢……”他补充着。

“所为何事？”

辛苦走了多日，又是从炼心路上来，明眼人一看便知二人用意，胖子却仍然职业地询问。

“求道！”

刚才精心准备的一番话险险召来了杀身之祸，吃亏长见识，姜流忽然意识到，说话时则力求简洁。

“嗯！”胖子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异，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胖子转头对身后跟随的两名弟子吩咐着：“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二人先回去。”

“是，师叔。”

二名蓝衣弟子一边应着，一边行至朱漆山门前数丈处，其中一名弟子右臂轻抬，手中多了一枚青色玉牌，冲着山门处一照，红光飞来，在令牌上倏忽一过，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山门无声无息地自动开启，胖子身后的两名跟班弟子纵身一跃，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门里。

随着二人背影消失，大门倏然合拢，看得莫非与姜流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大呼奇异。

“随我来！”正迟疑间，胖子略招手。

随后，胖子如法泡制地开启了山门，前面带路，莫非与姜流亦步亦趋地紧跟了身后。

袁兴虽然看起来胖得象个肉球，身子竟轻盈无比，他似乎走得很慢，却如草上飞一般，每一步跨出就在半丈开外，两人须紧赶慢赶的才能追得上。

一路气喘吁吁地踏入山门，两人登时瞠目结舌，其震惊程度竟比初见两位仙人时尤甚，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自觉再多一双眼睛也不够用，再多学一些经史子集中的美妙词汇也不足以形容。

眼前豁然一亮，仿佛进入了一座小山城。

红色、青色、白色的楼宇数不胜数，一层层，一幢幢依山而起，如海上潮生般，一浪高过一浪，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路间隔其间，路边栽种了数不清的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

两侧不远处，还有大片大片的药圃，五颜六色的花儿傲然绽放，美不胜收，而且，这里的空气无比清新，比山下的空气清灵了数倍不止，令两人的精神登时为之一振。

远望青乙峰一柱擎天，进门来才发现，青乙峰由一高两低呈品字形的三座峰头组成。

正中间一座山峰最为挺拔，峰前耸立着一座气魄宏伟的殿宇，殿楼正中隐隐约约地上书着“太乙宝殿”四个硕大的红字，显得庄严肃穆。

时而人出人没，急匆匆地穿梭于殿阁楼宇之间，行走间亦轻飘飘若仙，还有几人如方才所见的胖子一般低空飞行，一闪而没。

莫非眼尖，还远远看见一个人坐在一头肋生双翅的花斑老虎身上，威风凛凛地飞过。

老虎居然生了翅膀，还能飞，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让莫非既惊异，又艳羡，不知不觉间更多了一分憧憬，若是哪一天，自己也能够这般或蹑空，或乘坐着飞鸟或老虎潇洒而行，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简直太美了！”

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的姜流同样大生感慨，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兴奋地叫道，“我是在做梦吧？小飞哥，你快掐我一下，试试痛不痛？”

姜流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所有这些，让两人在备感惊愕的同时，心中更增加了一分期冀。

“不要大声喧哗，莫打扰了门中前辈们的修行。”还没等莫非动手一试，前面的胖子驻足回身低声轻喝。

“是！”两人吃了一惊，急忙捂住了嘴巴，也是，惊扰了仙人们修行该是多大的罪责？

“赶紧跟上！”见两人面生惊惧，胖子微微一笑。

每一个凡人小子初次踏入青乙门时，几乎都会发出如此一惊一乍的感叹，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你二人在此稍等，我去禀报掌门一声。”胖子抬手止住了二人，说完飘飘然离去。

听这个胖子的口气，他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两人略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候。

与此同时，对胖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刚刚在山门前受到的冷遇以及发生的不快也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