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演义 第二十三章 白云鹤

灵雀苑地面广大，除了豢养两支曜日明光孔雀妖兵的雀府之外，另有三园，分别为鹤园、鹰园与雀园。

其中，鹤园豢养着数十头白云鹤，鹰园豢养的是黑翅苍鹰，雀园居住的是几头彩羽雀。

雀府在苑北山洞中，雀园紧挨着雀府，鹤园与鹰园在苑南，浓密的苍松掩映之下，搭建了几座精舍小筑，半人高的木栏圈起一片方圆数十丈空地，作为它们的栖息之地。

莫非疑惑不定地跟在项长生身后，转过几座假山，穿过一条数丈长的风雨长廊，不一会儿来到了鹤园前。

鹤园里冷冷清清，莫非里外看了个遍，不见半头白云鹤的影子。

“项师兄，恕我眼拙，你所说的两头仙鹤在哪儿，我怎么一头也没有看见？”莫非笑道，“莫非你会传说中的无中生有术？”

项长生笑而不语，缓步走到雀舍前，左手捏了个法诀，面朝着天空喃喃自语，莫非识得，他是在施展清妙御兽诀，似乎在与谁进行交流。

“成了。”片刻后，项长生呵呵笑道。

莫非看看天，看看地，四顾茫然。

项长生微微一笑，随后轻轻击了击掌，“哗啦”一声，鹤园后的一株松树浓密的针叶一分，竟从树梢上飞出了两头白云鹤，翩然落在了项长生身前。

莫非惊异万分，仔细打量，这两头白云鹤与莫非先前所见的有点儿不同，其它仙鹤头上的肉顶为朱红色，这两头鹤的却呈淡白，而且，它们的颌下竟然生着一缕其它仙鹤没有的三寸长短毛，如同一部胡须在飘动。两头仙鹤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细看左面一头额下短须微灰，右面一头短须则呈淡黄色。

“这是老灰。”项长生一指额下灰须的一头白云鹤道，随后再一指淡黄须的那一头，“这是老黄。这两位可算是三朝元老了，论起寿命来，本门上下恐怕少有人能及。”

修士修道，虽不敢说必然得享永生，但他们服天地之气，夺天地之机，身体机理不断改善，进而趋于完美，相应的寿命也得以延长。修为至炼气期寿可逾百，至通窍活过二百岁轻轻松松，以后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寿命甚至于可长达数百年，上千年。

依此推算，这对白云鹤最起码已经活了五百年以上。

“失敬失敬！”莫非急忙恭敬恭敬地躬身施了一礼。

两头老鹤“嘎”的一声轻鸣，算是回应。

“这两位老友本来已经功成名就，归隐山林，方才我说明来意，它们二话不说便答应出山相助，给足了咱俩面子。”项长生又道。

够朋友，莫非暗道，不禁对两头老鹤高看了一眼。

后来，莫非从项长生嘴里了解到了这两头老鹤的来历，早在六百年前，这两头白云鹤即身入青乙门，后来追随几任掌门人出生入死，屡立战功。

妖族与人族修士类同，随着妖力提升，寿命亦随之增长，但这两头鹤悟性实在太差，数百年来虽然勤修不辍，却始终停留在炼气阶段寸步不前。

年纪渐大，上一任掌门陈清一感其对本门忠心，特许除去它们体内的太乙往生咒，因此，两头白云鹤实已是自由身，不须接受青乙门的任何征召，但因为在青乙门呆得太久，二鹤不舍得离去，平日隐匿在松林中，极少露面。

偶然一次，项长生发现了二鹤行踪，他的清妙御兽诀修为精深，闲来无事，时常与二鹤交流，久之竟成了“异性”朋友。

“莫师弟，让老黄载你，我与老灰搭档。”项长生道。

“可我从来没有乘坐过灵兽，恐怕……”莫非为难地道。

项长生呵呵一笑道：“将你的心放进肚子里，你只管稳稳地坐着，有什么要求，做个手势或说句话就行，老黄灵性得很，既通识人言，且经验丰富，它会保你安然无恙的……”

莫非半信半疑，接着两人略一商议，从正门出去势必受到守卫弟子的严格盘查，决定从断崖飞瀑那边绕过去。

主意一定，两人两鹤悄悄地出了鹤园，从竹林小径穿过，一路无人，不多时来到了观瀑石上。

“有劳两位老友了！”项长生笑道，说完，项长生一步跨出，身子平平飞起，如一叶鸿毛般轻轻巧巧地落在了老灰的背上。

莫非没有这般本事，正不知所措，老黄走近身边，身子贴地伏下。

“多谢黄老。”莫非会意，一边称谢，一边一抬腿跨上它的脊背，却不敢直呼老黄，灵机一动改称作了黄老。

两头老鹤眼望高空，轻轻振动着翅膀，似乎异常兴奋。

“走了！”项长生轻轻地拍了拍老灰的颈项，一声低呼。

话音一落，老灰一声长鸣，双翅一扇，身子从观瀑石上平平飞出。

莫非不知该如何做，略一迟疑，亦学着项长生的样子道了一声“走”，就觉身子微微一晃，脚下突然一轻，同样也离开了地面，眨眼之间便在断崖深渊的上空，随后老黄双翅轻轻一扇，一人一鸟如离弦之箭般，已穿越了数十丈虚空。

这老黄的确是活了数百年的老精怪，飞行的个中老手，它会不断地作出调整，以维持身体的平衡，莫非坐在它宽阔的脊背上，如履平地一般，而且它还会根据莫非的指挥忽快忽疾，喜得莫非拍手连连，一颗心随之落了地。

身底下白蒙蒙一片，其下是万丈深渊，经年累月弥漫着不知有多厚的氤氲雾气。

两头白云鹤一飞上高空，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展翅高飞，竟越飞越快，回头看，断崖飞瀑渐渐远去，灵雀苑由大变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接着是偌大的青乙门，最后连太乙三峰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随着两头老鹤越飞越高，不一会儿，莫非与项长生已在白云之上，蔚蓝的天空也越来越近。

落日峡谷在太乙峰西南，断崖深渊则在东南，两人飞出数十里后，折而向南，从一处狭窄的山口穿过，再折回向西。

两头白云鹤并驾齐驱，项长生神情悠然自得，侧头看了看惊愕得张大了嘴巴的莫非，叫道：“如何？”

能够飞上天，恐怕是每一个凡人的梦想，即使这个梦想埋藏在心底深处。

身下青乙群山连绵起伏，如同一条条腾空飞舞的苍龙，河流密布似一道道蛛网般纵横交错，头顶上方，湛蓝的天空中白云随风而动，空中气流涌动，吹动着衣袂烈烈有声。

对于一个初涉道途，尚未脱离凡胎的莫非来讲，不仅飞上了天，而且还如仙人一般驾鹤而行，这种感受前所未有，是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是一种淋漓畅快的感觉，他内心的兴奋之情无可名状。

“简直是妙不可言！”莫非大声叫道。

“想当初我第一次踏上虚空时，和你的感受一样！”项长生笑道，“的确是妙不可言……”

莫非努力控制心中波澜澎湃的情绪，渐渐地，由惴惴不安，变成开始享受这种与生俱来从未体验过的飞一般的快感。

如今有仙鹤载行，何时自己能够修至通窍，自由自在地御风而行，独自一人体验一番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畅快感觉。

正浮想联翩，却听项长生道：“小心点，快到了！”

莫非一怔，急往前看，眼前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腰间云雾缭绕，山上遍生古松，这里地处山南，属阳面，因此，尽管是初冬，满眼依然一片苍翠，在峰顶处，一块巨石突出在外，远远望去形如一头缓缓爬行的大乌龟。

“这座龟背峰后，就是落日峡谷了。”项长生一指前面的那座山峰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莫非一听，不由紧张了起来。